和你走过春天(25)

　　他站起身来，说：“我也要回去。你刚才看的书，不买吗？”
　　萧子翀回头看了看他刚才看完的那一排漫画，这一排漫画根本就不全，不过不影响他阅读，他叹道：“我没钱啊。”
　　闫然：“……”
　　每次见萧子翀无法得到他想要的东西，闫然就比萧子翀更加失落，不只是失落，而且会马上生出想将他想要的一切都奉给他的冲动，要是无法给他，闫然甚至会生出抓心挠肝的痛苦的情绪。
　　“我有钱。”闫然说。
　　萧子翀抿着唇笑了，“但那是你的。”
　　萧子翀已经走到了书店里外两间的隔断处，他的笑容被早上九点的阳光点染，迅速占领闫然的心。
　　——他的眼若明星，笑颜如春天桃花漫山，我的心，是那被风吹皱的湖面，从映入桃花的那瞬间，就只为桃花而存在。
　　闫然回到家，在他的私人QQ空间里写下了他心里的春秋。
　　中午，闫然吃了午饭，趁着家人睡午觉的时间，他带了自己所有能动用的零花钱，跑去了学校大门对面的书店。
　　这家书店里的《猎人》并不齐全，他又找了几家，才把能买到的一整套都买齐了，然后偷偷将那两本《绝爱》也买了，一起带回了家。
　　他热得满头满身都是汗，心下又激动又满足又忐忑，将自己的卧室门关紧，然后端了椅子抵住，这才去拿了包书皮的纸，把《绝爱》的封面包了，包了之后他又不放心，翻到里面所有包含Kiss的书页，他认真看了，看得又羞愧又激动，但别无办法，只得将这些页都扯了下来，一点点撕碎，扔进垃圾桶里，又扯掉了一本不用的草稿纸，掩埋这些碎纸。
　　闫然的书架上有不少书，从他上小学开始的教科书都在，闫然是很热爱书本的，所以书都包着书皮，整洁干净，闫然把他的《绝爱》卡进了这些教科书的中间，藏树叶于森林。
　　随即，闫然又翻着那十几本《猎人》看了，这画风不是他所喜欢的，故事也引不起他的兴趣，他只是因为这是萧子翀看过的而对它产生好奇。
　　最终，他放弃了看这一套漫画，用袋子装了，开门提着书要出门。
　　这时候，家里的大人已经午睡起来了，见闫然要出门，就询问起来，闫然赶紧说：“我去一下萧子翀家里。”
　　萧子翀可是个很好用的招牌，他一抬出来，家里的人就不再细问他去做什么，只问：“你手里拿着什么？”
　　闫然：“是他的书。”
　　家人挥挥手：“去吧。”
　　闫然松了口气，上了六楼，敲了门，是萧子翀的父亲来开了门。
　　闫然道：“萧老师好！”
　　萧爸爸问：“你来找萧子翀吗？”
　　闫然点了点头，“他在家吗？”
　　萧爸爸说：“还在睡午觉呢。这时候也不早了，我去叫他起来。”
　　闫然赶紧说：“我等等他也行的。”
　　萧爸爸笑道：“不叫他，他能睡到晚上去。”
　　闫然这才提着手里的东西跟在萧爸爸身后进了屋。萧子翀的卧室和闫然的卧室在同一个位置，闫然以前就知道这件事，但此时想到这一点，这很平常的事情，却带给了他很隐秘的温情的喜悦。
　　萧爸爸过去敲了门，叫：“萧子翀，闫然来找你了，你快起来。”
　　门开了，萧子翀穿着早上穿的宽松的白T恤，裤子不是早上的运动裤，而是一条宽松的到膝盖的短裤，他站在门里，神色很淡，说：“我早就起了，在看书。”
　　萧爸爸说：“行吧。你可开学了，再不能像暑假里那样，一睡就一下午了。”
　　萧子翀：“嗯。”
　　萧爸爸对闫然一笑：“进去吧。要不要吃西瓜，我给你们切西瓜来。”
　　闫然：“萧老师，不用麻烦。”
　　萧爸爸：“进去吧。客气什么。”
　　他们这个房子因为是单位福利房，修建时每一间面积都不小，萧子翀的卧室里放着一个双开门的实木衣柜，一张一米二宽的木头床，窗户一边靠墙有一个书架，窗户边则是一张书桌，在床尾方向，整面墙都是书架，所有书架，几乎都放满了书，而除了书架，他的房顶天花板上贴着从世界地图、美国地图、中国地图到历史地图的一系列地图，天花板被贴满了。
　　这是闫然第一次进萧子翀的卧室，进来就被震住了。
　　他在这个满是书的房间里，一时间觉得呼吸不畅。
　　卧室里只有一张椅子，萧子翀就请闫然坐他的床，又问他手里提着的布袋子，“你提着什么，这么大一堆。”
　　闫然知道萧子翀是有一点小洁癖的，被他邀请去坐床，他的心尖就像被一阵风拂过，有种柔软而微痒的感动，他把布袋子递给了萧子翀：“你看！”
　　萧子翀坐在椅子里，接过了袋子，抱着放在腿上，掀开一看，见是《猎人》的漫画书，他就惊讶地看向闫然，“你买的？”
　　闫然眼睛亮晶晶的，点头，“嗯。”
　　萧子翀把书放在了书桌上，闫然小声提醒他：“让萧老师看到了，会不会不好？”
　　萧子翀说：“他和我妈不管我这些。”
　　闫然松了口气，这时候，萧爸爸端了切好的西瓜进屋，将西瓜放在书桌上后，他转身就走了，走到门口还替两人拉好了门。
　　闫然回头看了一眼那被关上的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有些紧张。
　　萧子翀可不明白他这份心思，他苦恼极了，对闫然说：“闫然，你为什么要买这个书来给我？”
　　闫然红了脸，磕磕巴巴地说：“我……我看你喜欢这个。”
　　萧子翀瞬间笑了，一双桃花眼里纯真的光芒流转，道：“你这样做怎么能行。我知道，你很感谢我之前帮了你，但是，完全不用这样。我喜欢的东西可多了，你难道都要买来送我？”
　　闫然听他说自己的行为是为了感谢他，反而轻松了，他说：“我肯定没办法买所有你喜欢的，但是，我能买得起的，我都可以买了送给你。”
　　萧子翀：“……”


第22章
　　“我肯定没办法买所有你喜欢的, 但是，我能买得起的，我都可以买了送给你。”
　　如果萧子翀此时在北极圈内的话，闫然的这句话就像是突然在他头顶的夜空里绚烂舞动的极光。
　　他知道极光形成的原理，是太阳风进入地球磁场，在地球南北极附近地区的高空将地球高层大气分子或原子激发而产生的发光现象。
　　这样干巴巴的理论，就会产生那样绚丽多彩的华丽又壮阔的光带，神秘, 恢弘，让人向往。
　　而它又是那样珍稀，并不是想要看到，就一定可以看到。
　　看极光，这是萧子翀的一个梦想。
　　如果真的看到这样的场景，萧子翀想，他定然会感动到热泪盈眶，但他至今并没有机会去南北极圈内, 也不可能看到极光。
　　闫然那话, 就让他如此震撼，让他在一两分钟内都大脑一片空白，没有言语, 甚至连呼吸都屏住。
　　当他理智回笼, 他依然不知道该怎么接闫然这句话。
　　即使是他的父母, 也从没有对他讲过这种话。
　　父母对他讲得最深的爱, 可能就是妈妈说过的“如果说父母之爱在我们这里是什么——要是只有一人有机会活下去, 那么我和你爸会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护着你让你活下去，但是，你的人生始终是你的人生，我们不可能为你而活，你也不可能为我们而活。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创造自己的人生，所有学习，所有锻炼，所有经历，都是为了你自己，也只是你自己的。我和你爸，只能给你创造更好的条件，但不能什么都给你。这就是我们的爱，不知道你明不明白。”
　　萧子翀因为他的话突然表情特别严肃，陷入长久沉默，这让闫然马上意识到了问题，他想，萧子翀是不是明白了什么，他是不是会厌恶我了？闫然瞬间僵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萧子翀看闫然像是被吓到了，他眨了眨眼，有些窘迫，又有些慌乱，道：“我根本不需要你买什么东西给我。”
　　闫然也慌乱起来，他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就是……我是……”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不会让萧子翀误会。
　　萧子翀深吸了口气，又叹了口气，才故作轻松地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就是人太好了，因为觉得我帮了你，所以就生出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态了吧？嗯，要是你是生在古代，倒是一位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侠士。”
　　闫然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心思，而萧子翀这话，好像也没哪里不对，他于是就做了个补充，强调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就只对你这样讲过。”
　　萧子翀郑重地点头：“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闫然，要是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那么，我就同样希望你一切都很好，不会因为想为我付出而让自己承受太多。而我是真的把你当好朋友的。我不希望你为了我付出这么多，是因为我希望你好。”
　　闫然望着他，心想，他这话也没什么毛病。
　　萧子翀说：“所以，这个书，我不能收。我们把它们拿去退了吧。这些书值不少钱，退回来的钱，你做什么不好呢。”
　　“啊？”闫然眉头皱了起来，“要退吗？”
　　“是的，我们必须把这些书退了。”萧子翀说：“虽然对不住那个书店老板，但我的确已经看完这些书了，根本不需要买。而且，我不觉得我还会再看他们。至今为止，我没有什么收集的癖好。拿回去退了，才是最好的。你觉得呢？”
　　闫然虽然有些失望，但对着萧子翀严肃的神色，他不得不听从萧子翀的建议，但又小声辩解：“书店的老板，不一定会让退，而且这些书不是在一家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