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校草今天也在缠我(32)
本来应该是令人感到甜蜜的心情,沈瑜却硬是感到一阵无助。
因为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是同,唯独沈瑜自己不可以。
小时候一次次被嘲笑、被孤立的时候,他早已明白必须和所有人一样才能得到友善的目光;在家里被那个女人以各种理由批评沈经国在旁边看戏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不能犯下任何错误,才能够在这个家里勉强活下去。
所以过去十几年,沈瑜用尽了所有力气,让自己不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让自己没有把柄给家里指摘,直到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早已经在这些年的挣扎里失去了接受自己任何一点点与众不同的能力。
因为不能接受,时而矛盾冲突,时而慌乱痛苦。
这是过去十九年里,沈瑜从没体会过的感觉,心悸,萌动,还有……两情相悦。
可为什么让他初次尝到这些滋味的会是个男人。这就是传说中的造化弄人么。
沈瑜靠着何渡的肩,闭着眼睛,他眼前已经出现了很多熟悉的画面,同学围着他好奇又放肆地嘲笑着,沈经国看着他满脸失望的模样。还有……夜色里,那曾经与他只有一跃距离的,冷光粼粼的江面。
“我没有什么不敢见人的东西。”他忽然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这句话。
现在我有了。
可是我放不下你。
何渡像是感觉到他此刻的情绪,不动声色地探过座位扶手,手指轻轻动了动,似有似无地牵住沈瑜的小指。
第34章 暑假
何渡的手指和沈瑜勾连着,沈瑜感觉到他轻轻扣住自己的手,却在握住之前又小心翼翼地放开,轻得像是生怕惊扰他此刻随时都能翻起巨浪的心情。
最终他勾着沈瑜的小指,指尖蜷缩,在沈瑜的手心轻轻划过。
指节贴着指节,掌缘蹭着掌心,接触面积只有几平方厘米,却带着让沈瑜沉沦贪恋的温度。
沈瑜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愿意去想任何办法,他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希望时间停下。
就可以一直靠在何渡身上,听着他为自己放的钢琴曲,若有若无地牵手,继续这段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无休无止的旅程。
所有情绪都在不言中,不必挑明,也就不必面对。
至少这一段路让我继续做梦吧,沈瑜想。
客车报站时,沈瑜产生了一种被惊醒的焦虑感,何渡主动收回手,又顿了几秒,才轻轻碰了下沈瑜的胳膊:“准备下车了。”
“嗯。”沈瑜应了一声,意识到自己被何渡彻底地看透了,可何渡依然什么都不说不要求,这让他感到一丝心疼。
“先送你回去吧。”下车之后,何渡说,“打车去东山再回市里就太晚了。”
他只字不提刚刚的事,态度也自然得很,沈瑜心里的感觉有些复杂,他忽然觉得自己和沈经国也许没有什么不同,只要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就够了……这种想法让他有些自我厌恶。
“你现在还住在白水寺?”沈瑜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何渡的话上,琢磨了一下之后,感到有些惊讶。
“是。我回来的话就住在白水寺。”何渡笑了笑,“有空可以来找我。”
“肯定会的。”沈瑜说。
沈瑜家在城郊的开发区,沈经国做农贸生意,所以一家人才住在这里。出租车驶进熟悉的街道时,昏暗的路灯和街两边的小楼让沈瑜感到一阵压抑。
出租车停下,沈瑜下了车,跟车里的何渡招了招手,然后眼看着出租车的尾灯消失在视线之外,他才转过头,看着身后这座小别墅。
沈经国这人生意头脑还行,虽然不管他的房子还是钱跟沈瑜都没半毛钱关系,但是这么一点优点还是值得肯定的。
沈瑜深吸一口气,走了上去。
晚上九点半,沈瑜敲门的时候,甚至没有人应门,但他并没觉得意外,静静地又站了约莫半分钟,门开了。
开门的一瞬间,看到沈夏冷若冰霜的脸,沈瑜的心忽然被人狠狠扯了一把,从那辆日暮时分梦境般的小客车上,拽到了无可回避的现实中。
沈夏没有跟沈瑜作任何交流,她打开门确认是沈瑜之后就飞快地转身,大步上了二楼,整个地板都被踩得蹬蹬震响。
沈瑜走进屋,关上门,客厅里空无一人,只开着一盏橘红色的廊灯,应该还是沈夏过来时顺手开的。视线里能看见的房门都关着,对一个刚刚回家的人来说,这样的场景是纯粹的压抑,压抑到难以形容。
但这压抑是只给他一个人的。屋子里墙壁上贴着沈夏的奖状,旁边还精心地装饰了花边,甚至门后面还有一块“HOME SWEET HOME”的牌子。房间里的所有细节都彰显着他们是幸福和美的一家人。
每当看到这些沈瑜就在想,这世界上为什么还要有我。
沈瑜走到鞋架边上,他的拖鞋单独放在一格,沈瑜换上拖鞋,把鞋子提在手里,另一只手拎着行李箱上了二楼。
到了二楼,他在最大最敞亮的那扇门前停步,敲了敲门说:“我回来了。”
“好,早点休息。”门内传来沈经国的声音,接着是女人的轻笑声。
细细的怒火顺着沈瑜的骨头蹿起来,但很快又被他强压下去。这个家本来就是这样的,他想,你早该习惯了沈瑜。
早该习惯了,沈瑜默念着这句话穿过走廊,走廊尽头是他的屋子。
作为卧室而言,沈瑜的房间有点过分大也过分空了,以至于屋子里看起来除了床、空着一半的衣柜和桌椅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卧室带着独立卫浴,每间屋子都有,沈瑜觉得这是整个房子里最人性化的设计,可以避免各种各样的尴尬,跟最不想看见的人一大清早在厕所门口相遇,这种事儿真的是谁碰上谁难受。
沈瑜洗了个澡,出来之后给何渡发消息:到了吗?
何渡回得很快:马上,爬山呢。
虽然到白水寺确实要小爬一段山,但是看到何渡大晚上的这么说,还是感觉有点逗。于是沈瑜说,到了跟我说一下,何渡说好的。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何渡发消息说,我到了。洗个澡回来聊。
就在何渡去洗澡的这会儿功夫,沈瑜好奇地想象了很多场景,何渡也跟和尚一起住吗?和尚们在白水寺里的住处是什么样的?和尚洗澡肯定没有独立浴室,那是澡堂子吗?……虽然沈瑜以前也信佛,但他还真没对寺庙僧人的日常起居好奇到这个地步,但现在事情跟何渡有关,突然一切都变得好玩起来。
何渡回来的时候,直接给沈瑜发了个语音邀请。
沈瑜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摸出耳机戴上,然后接起来,第一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听筒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就在沈瑜开始觉得尴尬时何渡说:“你现在都还好吗?他们没为难你什么的吧?”
“没有。”沈瑜笑了笑,“他们也知道我是刺头,没事儿不会来我这儿找不痛快。”
“那就好。”何渡说,“我怕他们又欺负你。”
“现在已经欺负不到我了。”沈瑜又笑笑,“还是别说我这点破事儿了,说说你那边吧。”
“我?”何渡也笑了,“我有什么好说的。”
“给我拍张你房间的照片吧。”沈瑜说,“我还挺想看看什么样的。”
出乎沈瑜意料的是,何渡拒绝了。
“佛门清修之地,不好拍给你看,而且现在正在结夏安居,寺里师父们都在潜心修行,严禁见外人,拍照更是大不敬。我虽然不是出家人,规矩还是要守的。”何渡说到这儿,顿了顿,“不过你要想看的话,过来找我就行了。”
“靠。”沈瑜压着嗓子嚷了一声,“你是不是就想骗我过去!”
“对。”何渡在那边低低地笑了,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明天过来吧,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沈瑜毫无防备地感受了下心率失调的滋味,他内心有个声音短促地喊了一句别答应,但随后嘴巴完全罔顾了大脑细如蚊呐的挣扎,他笑笑说:“好。”
何渡又问:“暑假有什么打算么?”
“没有。”沈瑜说,“怎么了?”
“之前说好的,带你赚钱。”何渡说。
“带我赚钱?”沈瑜愣了愣,“是在东山脚下找个网咖打一天单子么。”
“哎。我看着那么没追求么。”何渡笑了起来,“不是,比那个好玩多了,赚得也多。”
“是么?”沈瑜一听好玩,顿时来了兴趣,“干什么的?”
“保密。”何渡笑笑,“明天我先带你过去看看,咱们再上山。”
“你这人真没劲,什么都保密。”沈瑜啧了一声。
何渡没接这个话茬:“对了,你不讨厌小孩吧?”
“不讨厌。”沈瑜说,“不过也不喜欢,卧槽,你不会要我去当幼儿园老师吧?先说好,丑拒。”
“你要当幼儿园老师人家幼儿园也不要你啊。”何渡又笑起来,“幼儿园老师要证的好不好。”
然而第二天,当沈瑜看着何渡发来的名叫“东山暑期学校”的定位点时,整个人不好了。
“你不说不是幼儿园老师么!”沈瑜气急败坏地给何渡打电话。
“确实不是幼儿园啊。”何渡的声音在清晨的阳光下听起来格外灿烂,“这种暑期学校只招六岁以上的小朋友。”
沈瑜一时间有种转身回床上睡觉的冲动,可毕竟跟何渡约好了,他想哪怕硬着头皮,也得先去看看,不能做只鸽子。
何渡发的这个定位差不多刚好在白水寺跟沈瑜家中间,大学放假普遍比中小学早一点,所以现在小孩们还都在紧张地准备期末考,这个挂着“东山暑期学校”名牌的大院看起来颇有些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