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对手,一朝占有(9)
他把车倒进车位,熄火之后拿起手机打开。
舒岸问:“考虑好了?”
聂云深砰的一声关上车门,边打字边朝电梯口走过去:“别他妈套路老子,操你跟接受你是两回事。”
舒岸那边隔了会儿才回复道:“周四晚十点回。”
聂云深伸手按下电梯的上行键,杀气腾腾地回了句:“OK,老子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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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了非常忙,从明天开始可能要隔日更,非常抱歉。
第十六章
周四晚九点四十,聂云深到达Z市国际机场,进停车场时有两条通道,一条是每半小时计费,一条是直接按照半天计算个总价。九点多那会儿是航班出站和到站的高峰,前一条通道那里排了条长龙,聂云深伸脑袋望了一眼,懒得排队等,方向盘一打转去了第二条。
大切停稳,聂云深心情愉快地抛接着钥匙,吹着口哨穿过重重人流,走到接机出口那里时,刚好十点。他抬腕看表时顺带着磨了磨牙,稍微琢磨了一下,待会看到舒岸时是要摆出个什么样的表情。
是像头天晚上接到封浩时那样,用力拥抱一下,然后猛力捶几下对方的后背哈哈一乐呢,还是冷静酷炫地一摆头,只说一个字:“走。”
好像哪个都不合适。
聂云深心不在焉地用舌尖抵了下牙根。酒店的房间已经开好了,套子和润滑剂也备了——还是用惯了的牌子,但是酒店换了一家,上回那个让他有心理阴影,觉得可能是风水不好。
今晚……哼哼。
聂云深嘴角露出了一丝非常危险的笑。
他就这么不是很善良地看着里头络绎不绝的到站人流往外走,一直看了有十多分钟,终于不耐烦,拿出手机给舒岸打电话。
竟然没打通,提示音是关机。
聂云深有不妙的预感,开了航班管理软件查动态,发现舒岸的这一班飞机显示在途。
好吧,那就再等会儿吧。
聂云深在接机出口外的咖啡厅坐下了,点了杯喝的,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刷微博刷朋友圈刷财经新闻。
不知不觉,咖啡喝完,电量报警。聂云深怒了。
这他妈十一点半了!
抄起电话又拨了一遍,仍然是关机。再打开动态软件,这回显示的是,延误。
聂云深死死盯着那俩字,脸色阴沉。不知道自己不爽的原因是等待还是担心。他有种站起来走人的冲动,但是抬头一看到达大厅里头行人寥落,又莫名生出不忍。
之前忘了问舒岸有没有人随行,自己承诺了要来接,他估摸也不会再通知别人。
聂云深烦躁地抓了下头发,最后站起来往停车场去了。
他坐进车里,接上车载电源开始给手机充电,一边充一边琢磨,这他妈也算是给足诚意了,姓舒的再拿乔别怪老子不客气!
聂云深拧开电台消磨时间,停车场里灯光昏暗,午夜电台播放的旋律异常柔软,时间走得越发粘稠,不知不觉里聂云深的眼皮有点打架,他心想先养会儿神不打紧,于是啪叽合上了。
当他听到敲玻璃的声响迷迷糊糊醒过来时,车载时钟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四十分。
舒岸站在车外,尽管眉目间难掩疲态,但脸上的微笑依然具有相当大的杀伤力。
聂云深傻乎乎地看着他,意识还处于混沌状态,直到舒岸让他打开后备箱,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趁舒岸去放行李的间隙使劲揉了把脸。
舒岸坐上副驾驶,说了句抱歉:“航班起飞以后出了点意外,中途折返,临时更换了飞机又立即重新飞,期间太忙乱都没找到机会开手机。”
聂云深无语,手机上推送的新闻累计了好几条,其中可能也有提到这事儿的吧……但是他已经没劲儿去纠结这个了,打了个呵欠,发动引擎把车开出去。
他脑子有点打结,车子驶出去了才想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停车场?”
“你说了要来。我让助理自己打车了,一进停车场就看见你车了。”
呵呵,可不是一进来就看见了么,凌晨四点的停车场,哪他妈还有别的车!
聂云深想冷笑一下,但是倦得有点管理不好表情,于是只勾了个懒洋洋的弧度。
舒岸看出他困得厉害,体贴地问他:“要不要我来开?”
聂云深摇摇头:“不用。”他这会儿打起精神来了,转头终于看了舒岸一眼,“怕我开沟里去啊?”
“不怕。”舒岸看着他,“开沟里去咱俩就算生死相许了。”
聂云深破天荒的没跟他抬杠,集中注意力专心开车。
两人一路从机场回到市区,几乎没有说什么话,因为确实都很累了。
等到最终踏进那间灯光幽暗气氛暧昧的酒店套房时,窗外已经泛起了浅浅的鱼肚白。
聂云深懒得再多说什么话了,车钥匙一扔,自己外套一扒就栽上了床。
完全没有把舒岸当外人。
他扯了个枕头塞在脑袋下面,口齿不清地说:“先睡觉,睡醒了等老子办你。——别耍任何花样。”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聂云深就沉入了梦乡,连舒岸洗漱完上床将他拖进怀里,都没有半点醒过来的迹象。
早上七点半,闹钟准时响起来,被聂云深摁掉了。
他甚至都没睁开眼,只是从被子里伸出了一条胳膊,相当精准地扼杀了扰他清梦的闹钟,然后丝毫不受影响地继续呼呼大睡。
然而十分钟后,却被接二连三不依不饶的电话铃声生生吵得再也睡不下去。
聂云深非常火大地摁下接听键,听到助理在电话那头鸡飞狗跳地喊:“聂总,出事了!骆天民被抓了!”
“谁?”聂云深浆糊般的脑子还没能完全清醒过来。
“宏图科技的老板骆天民,昨天晚上被警方带走了,说是涉嫌资产转移和洗黑钱……”
“什么!”聂云深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刚刚还眯缝着的眼睛瞬间睁得老大,“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昨天半夜在云湖口岸抓到的人,应该是想潜逃出境,现在网上的新闻已经铺天盖地了。宏图科技那3个亿的项目贷款明天到期……”
“操!”聂云深掀开被子跳下床,边套衣服边条理清晰地交代助理,“马上通知业务部、资保部、法务部九点开会,准备好宏图的所有贷款文件和BCA,重新评估抵押物价值,口估报告和最近一期五级分类半小时内发到我手机上。梳理宏图所有银行贷款和资产明细,让法务部率先做好资产查封准备。我马上过来!”
“可是评估公司还没上班……”
“所以我给了你半个小时。”
聂云深的语气不容置疑,交代完毕去浴室洗了把脸,出门时非常暴躁地往床上看了一眼。
舒岸早在他接电话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但在他进浴室时又差点迷糊过去。只睡了两个小时的眼睛实在睁不开,睡眼惺忪的样子全无平日里的高冷霸总形象,性感得让聂云深那点暴躁的情绪直接就转为了欲求不满的愤懑。
如果不是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他原本是打算上午请个假补足睡眠,顺便跟舒岸在酒店厮混半天的。
然而……算了。
聂云深转身就走。他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云深。”舒岸在身后叫住他。
聂云深的心因为这个低沉亲昵的称呼下意识地颤了颤。
舒岸接着说道:“打车去,保存点儿体力。下班我去接你。”
聂云深握着门把手,拉开门的时候,回了一声“嗯。”
这并不是听舒岸的话,而是他现在这个严重缺觉的状态真的不适合开车,所以他才打车的。
——聂云深在心里如是想着。然后脑海里适时出现的两个小人齐刷刷翻了个白眼。
心情极其不爽的聂总监没等两个小人开口说话,直接一巴掌把这俩都摁趴下了。
聂云深争分夺秒地在出租车上睡了二十分钟,下车时收到助理发来的口估报告和五级分类。他迅速浏览了一遍,心里略有了底,在一只脚踏进银行大门时,已经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面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之后一整天聂云深没有时间再摸手机,午餐也是和杜成等一帮弟兄在会议室胡乱吃了几口,倒进喉咙最多的是一杯又一杯浓缩咖啡。胃里灼烧着火烧火燎,思维和逻辑却一毫不乱清晰到了极致。
一直忙到晚上快七点诸事停当,他站起身来时陡然觉得眼前一花,单手撑着桌面使劲闭了闭眼。
杜成就坐在他旁边,下意识伸手准备扶他一把,他看出聂云深脸色不对劲,虽然在座的其实个个都忙得面如土色,但是出于多年知交,杜成还是觉出了异样:“不舒服?”
聂总监深呼吸一口摇了摇头,睁眼拎起笔记本一起往外走。
他体力透支得有点想吐,回到自己办公室以后缓了半天才拿起手机,看到微信上舒岸发过两三条信息,要他抽时间吃饭和休息,看了一眼也没什么力气回复。
聚会群里刷到了99+,地方还是他定的,时间就是今晚,逢着周五连周末,天南海北飞来了好几个。
聂云深疲乏至极地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脑袋里嗡嗡作响。杜成在外头敲了两下门,探头进来叫他:“不早了,回去歇歇。任务已经分配下去了,剩下的事让下面的人做。”
聂云深点了点头,拿起手机恍恍惚惚往外走,进了电梯以后也没意识到要给舒岸回个信息什么的。结果才到底层出来,就看到舒岸在大堂等他。
他可能是笑了一下,也可能是没有,反正不怎么清醒地上了舒岸的车。舒岸倾身过来给他系上了安全带,副驾座椅放倒了,说:“睡会儿。”
聂云深一秒钟沉进了梦乡。
他大概毫无意识地睡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忽然就醒了,睁开眼睛,有点发懵。
身上盖着舒岸的外套,聂云深挣扎着坐起来,迷糊着以为还在公司楼下,看了眼车外头,居然已经是在聚会酒店的地上停车场一角,倒是很安静。
舒岸在玩手机,看到他醒了,非常自然地倾身过来,单手替他解了安全带。
……然后就着这个姿势蜻蜓点水般碰了下他唇角。
这自然娴熟的态度让聂云深觉得自己肯定是睡糊涂了。
他干笑一声,推开舒岸,嗓子有点发紧:“几点了?”
九点了。
所以,尽管舒岸已经在聚会群里打了招呼,说他俩会晚到。在聂云深推开包间门的时候,还是迎来了起哄般的口哨和嘘声,酒杯直接杵到了鼻子尖儿,一二十个日常衣冠楚楚年纪都很不轻了的各界精英们起此彼伏地闹开了,纷纷抓着聂云深喊:罚酒三杯,十三杯,三十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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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写到一点,上午又补了点。
聂宝:亲妈你4不4故意折腾我的????
桃:系啊,因为妈这几天就是这种状态啊。
第十七章
十年前一群人青春年少,聂云深是毕业聚会上闹得最凶的那个,拎着啤酒瓶子满场逮着人吹瓶,架势端得很足。结果还没搞完上半场,就被反攻的一帮弟兄灌成了狗子。
十年后的聂总监,连前头的这点威风都没有,上来就认怂,半真半假大倒苦水,说银行临时出事,忙了一天一口饭没吃差点昏倒在办公室。众人稍微静了片刻,然后异口同声送了聂云深一个“切——”
看样子是暂时放过他了,聂云深松口气。
当年就细心的学习委员是个女生,他俩刚进门那会儿就叫来服务员又单独点了几个菜,送进来以后先填肚子,聂云深满心感激,结果瞄了一眼发现人家是在看舒岸。
特别想把前头收到的那个“切——”再扔出去是怎么回事?聂总监恶狠狠地用后槽牙嚼碎了一块糖醋小排。
按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结果风水压根没有轮流转,饭还没吃几口,聂总监立即又陷入了当年一样的困局。封浩和一帮哥们开始摁着他灌,而那一头舒岸身边围着的还跟当年一样,全是妹子。两边画风对比太鲜明,聂云深两杯白酒下肚以后仿佛已经开始发飘,挤开瞎闹的几个,走过去一把搂住了舒岸的脖子。
舒岸仰头看他,眼睛明亮,仿佛带着点笑意。聂云深使劲晃了下脑袋,再仔细一看好像他又没在笑。
倒是确实非常认真就是了。
身边的吵吵闹闹都浮成了背景音,聂云深俯下身去,凑在舒岸耳边,带着一点酒气含糊问:“躲这儿干嘛?”
他胳膊下搂着的那片肩背非常微妙地绷紧了,聂云深心底在飞速判断着舒岸的反应。
自从上次封浩跟他说了毕业聚会的事,他好奇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很久了,一直在想怎么能从舒岸嘴里套点儿话出来。结果几秒钟之后这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摩挲了一下他侧脑的头发。
操。
当着这么多人对老子动手动脚。
聂云深非常不爽地用力勒了一下手臂,正要果断放手,身后封浩跟过来了,手里拿着杯子,笑嘻嘻叫了声:“舒老板。”
舒岸微笑着拿起手边的酒杯跟他碰了下。聂云深眼尖,看出里头是气泡水,于是非常讨嫌地拆台:“行不行啊你,要不要再加点棉花糖?”
这一句话出口,舒岸还没说什么,封浩先怪怪地瞅了聂云深一眼,后者心头莫名一跳,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胳膊还环在舒岸的脖子上,而身下这人一点要避嫌的意思都没有,特别坦然。
聂云深跟被烫了似的猛地放开了手,忽地站直了。封浩只愣了一瞬,随即就又笑起来:“老聂你边儿去,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在国内,往后喝酒亲热的日子长着,我这有事儿跟舒老板说。”
聂云深嘴角一抽,觉得这话的前半句听起来好像哪里不太对。
不过封浩让他攒局的时候特意交代了要带上舒岸,恐怕确实是有什么事。他瞄了下舒岸微笑中也不减拒人千里感的那张脸,深觉此人在这种场合违和之至。
当年舒岸就是班里有名的高岭之花,以至于毕业聚会上都没人敢灌他酒,没想到过了十年还是这样,不知道这哥们是为了什么才肯又坐在这里赏脸。
可能就是为了陪他。
聂云深哈哈一乐,被自己给逗笑了,拍了把封浩的肩膀,晃去了另外一边沸反盈天的酒局里。
之前聂云深说自己酒量涨了,还真不是吹牛,当年毕业聚会时不过两三瓶啤酒就把他给放倒了。这一回,他红的白的混着喝,再怎么偷奸耍滑也被灌下去五六杯,仍然能够扶墙走直线,一步一步走得连个蚂蚁都没踩死,目标是洗手间。
他就快要走到目标了,忽然有点疑惑那个图标是男厕还是女厕,于是停下步子盯着思考,脑筋缓慢转着,有点晕,再想想。
旁边突然站过来个人,轻声问:“还好吗?”
聂云深扭头,眨眼,再眨眼,诶这人有点眼熟。
舒岸和他对视了五六秒,然后架起这货往洗手间里去了。
聂云深哼唧:“喂、喂你谁啊——”
舒岸从后搂着他往小便池那儿一站,声线很温柔:“雷锋。”
聂云深噗嗤一声笑了,他原本懒洋洋靠着舒岸的胸膛,这时摇摇晃晃站直了,笑道:“滚蛋吧你,雷锋是大号给人递纸的,不是站这儿看人撒尿的。”
他没什么所谓地去解自己裤扣,而舒岸看他似乎站得还挺稳,于是退开了半步,声音里也带上一丝笑:“你自便,不围观。”
聂云深眯着眼睛懒洋洋放水,仿佛肆无忌惮,醉意上头压根不在乎身后还站着个人。不过也可能是喝大了给忘了,因为等他方便完毕收鸟回裆,一转身看到舒岸在身后不远处,陡然就是一个惊跳,迷离醉眼都睁大了,明显被吓得不轻。
舒岸也在看他。聂云深一脸懵逼的茫然表情,简直称得上可爱,于是舒总那三分笑意里浸进了十分温柔,还有一点点好笑。
聂云深又使劲眨了眨眼,忽然傻乎乎地笑了,伸胳膊一把搂住了舒岸,大着舌头来了一句。
“毕业快乐哈——终于可以离你远远的了,我他妈太高兴了……”
舒岸的身体突然僵硬了。
聂云深心头陡然一跳,有一两秒时间在后悔,觉得这装醉套话的把戏可能要玩脱,但还没等他决定是不是要打个哈哈混过去,下一刻自己的下巴就被舒岸猛然钳住了。
舒岸的手指非常有力,这时发力扣紧了简直像是要捏碎他下颌骨的架势,但聂云深甚至来不及疼,因为手臂所搂住的这个身体一瞬间爆发出如有实质的怒气,将他紊乱的小心脏直接轰成渣渣。
那点微薄酒意一秒钟化成了冷汗,聂云深不肯承认自己是吓傻了,但确实是什么都来不及反应,只有本能的一声闷哼。舒岸的手忽然就松了力道。
然后聂云深的嘴就被堵住了。
舒岸凶残至极地吻他,长驱直入,穷凶极恶。聂云深呆滞得呼吸都被阻断,唇舌相交中迟滞不堪地被动承受。
这个暴烈至极的长吻几乎没完没了,聂云深膝上一软,随即就被死死圈紧抵到了墙上。
太他妈……邪性了……
聂云深虚弱不堪地呻吟了一声,酒精虽然没让他真的醉断片,但也确实麻痹了肢体灵活度,以至于现在根本推不开舒岸,最后不得不羞耻至极地服软,含糊不清讨饶:“岸、岸哥——!”
舒岸低喘着抵紧了他额头,眼睛里烧着一点极其灼亮的火,俩人的呼吸都是断断续续,然而舒岸仿佛尤其混乱,几秒之后,他轻声开口。
“这么讨厌我,那我就走远点。——真的讨厌吗?”
聂云深的小心脏莫名地颤栗了一下,少年舒岸的声音和眼下微妙重叠,他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