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编辑劝退实录(21)

　　他只想按照自己的节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比如他想认真工作的时候，就不想被拖出去约会。
　　再比如他现在只想去把梅雨琛哄好，而小艾突然出现让他无法抽身，他就会觉得心烦。
　　好在小艾的事也没有花太多时间，白思君最后还是赶在十一点半之前来到了梅雨琛的别墅门口。
　　不过这次他按下门铃后，许久都没有人来应，看样子梅雨琛是真的气得不行，连理都不想理他。
　　白思君也很无奈，如果他早知道梅雨琛是因为齐筠的事不高兴，他昨天也不会就那样丢下梅雨琛离开。
　　既然那位大爷不愿意给他开门，他就耗到他开。反正明天不用上班，他有的是时间。
　　而且别的品质不好说，至少坚持是他的强项，不然最初被梅雨琛三番五次劝退之后，他也不会仍旧硬着头皮找上门。
　　在继续等下去之前，白思君意思性地给梅雨琛打了个电话，他原以为梅雨琛不会接，没想到通话提示音只响了一声梅雨琛就接了起来。
　　只是和接电话的速度相比，梅雨琛的语气一点也不友好。他冷冰冰地问道：“什么事。”
　　白思君不紧不慢地回道：“什么时候给我开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梅雨琛问：“你在我家门口？”
　　白思君很快反应过来：“你不在家？”
　　“马上就到。”
　　电话倏地被挂断，白思君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了一阵，没一会儿便看到一辆出租车朝这边驶来。
　　梅雨琛下车后淡淡地瞥了白思君一眼，看上去精神不怎么好。他也没给白思君打招呼，径直走到门前开门。
　　白思君的注意力全被梅雨琛手上提的塑料口袋吸引了去，因为那个口袋非常眼熟，不久之前他才刚刚用过。
　　他抓住梅雨琛的胳膊问：“你去人民医院了？哪里不舒服？”
　　梅雨琛提口袋的手没使什么力气，所以白思君一拉，口袋便掉到地上，里面的药盒子滚落了出来。
　　白思君想也没想便蹲下身捡起药盒，上面的药名是他从没见过的术语。他又翻过去看了看背面的功效，接着就震惊地发现这竟然是安眠药。
　　梅雨琛曾经说过的话瞬间浮现在脑海里——
　　你说为什么有那么多作家自杀？
　　白思君顿时觉得手脚冰凉，适时梅雨琛也蹲了下来，他连忙揪住梅雨琛的衣领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梅雨琛皱了下眉，意味不明地盯着他说道：“我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
　　“你……”
　　怎么能做这种傻事？
　　后面这句话白思君没能说出来，他现在脑子成了一团乱麻，梅雨琛既然是去医院开的药，说明这不是普通药店就能买到的非处方安眠药，而是需要精神类医生诊断后开具的处方药。
　　也就是说梅雨琛有看精神科医生，他的精神压力竟然这么大吗？
　　如果自己晚来一步，说不定梅雨琛就吞药了……
　　冷静，一定要冷静。
　　一个人闷在家里写作，不接触社会，确实容易精神出问题。
　　白思君把药盒收进自己口袋，强作镇定道：“这种药吃多了容易成瘾，还是别吃了，之前不是睡得挺好的吗？”
　　梅雨琛歪着头看他，没什么表情地说：“我什么时候睡得挺好的了？”
　　白思君一怔，不确定地说道：“我那次讲故事，你在我腿上就睡得挺香的。”
　　梅雨琛无精打采地用呼气轻笑了一声，自嘲似的说道：“你不在的时候，我都睡得不好。”
　　“那我陪你睡。”白思君慌不择言地说，“总之你不要吃药。”
　　梅雨琛微眯起双眼打量了白思君一阵，接着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噗地一声笑出声来。他问：“你以为我要自杀？”
　　一下被看穿心里的想法，白思君有些窘迫。但他更窘的是听梅雨琛这么问，应该是并没有要自杀的意思。他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吗？”
　　梅雨琛站起身来，垂着眼眸地说道：“我是真的睡不着，两年前开始就这样了。”
　　听到这话，白思君心里舒了一口气，睡不着总比想自杀好。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全都是汗，他跟着站起来，而梅雨琛向他伸出手道：“药还给我。”
　　白思君还是有些后怕，刚才那种心脏无限往下沉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他不想把药还给梅雨琛。
　　犹豫了一下，他用商量的语气对梅雨琛道：“你睡不着我来哄你睡，你不要再吃药了。”


第23章 我也没办法不管你
　　话一说出口，白思君就觉得他才是该去看精神科医生，最近这段时间以来他经常都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
　　然而他都说出这么没原则的话了，梅雨琛却没有立即答应，反而挑着眉问：“刚才医院里那个女人是谁？”
　　白思君回想起之前在医院大厅里感受到的那道目光，原来是梅雨琛在看他。他不禁心想这么巧的事也能让他碰上。
　　他老实说道：“前女友。”
　　说完之后，他也不知为何又连忙解释道：“她已经结婚了，刚才出了点事，我只是去帮她个忙。”
　　梅雨琛站在原地没什么反应，好像还在犹豫要不要让他进门。
　　白思君沉默了一下，说道：“你昨天不高兴是因为齐筠对不对？”
　　他只是半陈述地在说这句话，原本没指望梅雨琛会回答。然而梅雨琛抿了下嘴唇，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明明说过我是你唯一的希望。”
　　说这话的时候，梅雨琛把“唯一”两个字咬得很重。
　　白思君确实这样说过，那时主编给他下了最后通牒，拿不到梅雨琛的稿子就走人，他当时的确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梅雨琛身上。
　　只是他也没想到自己顺口说的一句话，梅雨琛竟然会记在心上，而且还为此生气。
　　要说别扭吧，确实别扭，但是……
　　也有点可爱。
　　白思君忍不住勾了下嘴角，故意说道：“齐筠是后来主编安排给我的，他比你省心多了。”
　　听到这话，梅雨琛的脸果然黑了下来。
　　白思君却有些想笑，他好像越来越能抓住梅雨琛不高兴的点在哪里。
　　“他省心，所以我可以不用管他。”白思君从梅雨琛手里拿过钥匙，走到门边开门，“你一点也不让人省心，所以我没办法不管你。”
　　大门咔哒一声打开，梅雨琛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的眼神看向别处，表情不自然地说道：“你昨天明明都说懒得管我了。”
　　“我懒得管你还大半夜过来找你？”白思君走进门里，回头道：“进不进来？不进来我关门了。”
　　梅雨琛皱了下眉，大跨步跟上白思君的步伐，一脸不爽地提醒道：“这里是我家。”
　　白思君强忍住笑意，没再接话。
　　梅雨琛去二楼的卫生间洗漱，而白思君去一楼客卧抱了床被子上来。
　　这一晚上在市里跑来跑去，白思君已经折腾得累了，但一想到还有哄梅雨琛睡觉这一项艰巨的任务在身，他又强行打起精神来。
　　这是白思君第一次进到梅雨琛的卧室。卧室里的家具不多，和楼下的装修风格一样都是素雅的日式风格。除了内嵌式的衣柜以外，卧室里最显眼的就是整面墙的书柜。
　　白思君站在书柜前看了看，梅雨琛的口味果真刁钻，书柜里几乎没什么畅销榜上的书，大多数书连白思君这个编辑都没有听过。
　　不过再仔细一看，许多书都能和梅雨琛的作品扯上关系，比如那一本《当代占星研究》，前几年梅雨琛就写过一本占星术相关的书。
　　在卧室里扫视一圈后，白思君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那张两米的大床上。
　　现在想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最初的时候梅雨琛总是在晚上叫他过来。因为梅雨琛失眠，想找事情打发时间。
　　如果换做是他，在寂静的夜里，躺在这样一张大床上失眠，恐怕也会觉得孤独。
　　白思君半躺在床上，拿出手机看了看，小艾给他发了条消息，说最终还是决定叫朋友过去陪她，并且明天一早就去报警。
　　这样最好。白思君简单回复了几句，这时卧室门打开，洗完澡的梅雨琛走了进来。
　　白思君记得上次偷看梅雨琛码字时，梅雨琛回过头来说他身上很香，其实那是梅雨琛家沐浴露的味道，这味道放在梅雨琛身上同样很香。
　　白思君收起手机，等梅雨琛躺在自己身边后，试探地问道：“今天还是讲故事吗？”
　　梅雨琛只是微微偏过头看他，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思君本就不擅长讲故事，所以他随便找了个话题，问：“那个樱花糕点好吃吗？”
　　刚才去楼下的时候，他瞥到糕点包装盒在垃圾桶里，而盒子里除了用过的勺子以外什么也没有。
　　梅雨琛翻了个身，面向白思君，他把被子裹紧了一些，低垂着眼眸说道：“一点也不好吃。”
　　白思君撇了撇嘴，他心想如果他是梁茹口中所说的“口嫌体正直”的话，那梅雨琛绝对算得上口嫌体正直的业界代表。
　　他故意说道：“心情不好时，吃什么都不好吃。”
　　梅雨琛抬眼看了他一下，似乎听出了他话里的揶揄，没什么表情地说道：“关灯。”
　　白思君无声地笑了笑，抬手按下了床边的开关。
　　屋子里立马被黑暗笼罩，只剩下透过玻璃洒进来的朦胧月光。床很大，两人没有挤在一起，但白思君还是能清楚地听到梅雨琛的呼吸声。
　　他不知道梅雨琛失眠到什么程度，所以也不敢贸然说话，怕打扰到梅雨琛进入睡眠。然而没过多久，身旁的人就主动开口，打破了这夜晚的宁静。
　　梅雨琛低声说道：“你之前带来的点心更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