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童(30)
苏裴只是来恭喜他的,不用他特意招待,两个人随意聊了聊,苏裴不想久坐。
不过苏裴还是顺嘴问了一句贺一鸣的事情。
姚至诚说贺一鸣没有来,只给他发了消息恭喜他,然后让秘书送了礼物来,有给婴儿用的东西,还有给他妻子的燕窝,非常豪气了。
“你知道贺一鸣最近在忙什么吗?是公司很忙,还是谈恋爱了?”苏裴问,“他最近都没时间来找我聚聚了。”
姚至诚在给奶瓶消毒,说“没有吧,他才和陈幸分手不久,如果谈恋爱,肯定要爆出来。是不是他在准备登山了?”
苏裴说“应该是。肯定是这个了。他今年要登洛子峰,应该是在夏天。”
姚至诚并不担心贺一鸣,他关心苏裴“你身体怎么样?别太累了。”
苏裴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说“最近作息规律,好多了。要是遇到的每个剧组都像现在这个这样,我能省很多烦恼。”
姚至诚笑了,说“那你有空想想你自己的事吗?别总问贺一鸣有没有谈恋爱,我看你也应该谈一个了,别像沈岚……”
他顿了顿,这么直接批评别人的前妻不太好。
苏裴知道,在他的朋友眼中,沈岚的性格确实不适合结婚。
姚至诚说“找个踏实点的,能和你互相照顾的。”
苏裴没有吭声,姚至诚看出苗头来了“怎么?你已经有这么个人了?”
苏裴立刻说“没有,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
姚至诚看着他“你再往下说,肯定有故事。以前你就是我们当中女人缘最好的,不是我说,贺一鸣都没你受欢迎。”
苏裴说“是有个助理,人还不错,但是太年轻了,我还没想好。”
姚至诚劝他“你可以给自己个机会,试试看嘛。”
苏裴笑了笑,说“再说吧。”
三天之后,苏裴接到了贺一鸣的电话,他马上接了起来,想着如果贺一鸣这一次邀约,他一定答应。
但贺一鸣的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他问“你的剧本写得怎么样了?”
苏裴说“还不错,进度超前了,这可是稀罕事。”
他听贺一鸣的声音有些不对,小心问“你怎么了?听起来不太高兴?”
贺一鸣说“我的登山计划取消了。”
苏裴心一跳,问“出什么事了?怎么了?”
贺一鸣不会无缘无故取消计划。
“我的脚锻炼的时候受伤了,”贺一鸣听到苏裴紧张,他的声音缓和了些,“要养伤一段时间,赶不上登山的日程安排了。”
苏裴连忙问严不严重,会不会有影响。
贺一鸣说“你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给脚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苏裴。
苏裴一看那照片上贺一鸣的左脚打着夹板,被纱布包扎得严严实实,看起来挺严重的,他立刻说“我会去看你,你好好休息。这一看就很疼!你怎么弄的?”
贺一鸣轻描淡写说“有个白痴把器材砸我脚上了。”
苏裴听起来又心疼又气愤,责骂了好几句那个白痴,贺一鸣听他这么真情实感,终于开心了些,他说“那你周末一定要来。”
苏裴答应了,又骂了一句砸伤贺一鸣的“白痴”。
贺一鸣没告诉苏裴,砸伤他的白痴就是他自己。
他那天和姚至诚联系,也问起了苏裴。姚至诚说苏裴有了一个“有可能的人”,说是一个助理,贺一鸣马上想到了小颜。他问姚至诚到底是怎么回事。
姚至诚说“我没问太清楚,但是听苏裴的意思,他好像还在犹豫,我劝他别犹豫了,先试试再说。”
贺一鸣差一点骂出来,硬生生忍住了。
这才几天没和苏裴联系,苏裴那边好像有了新的发展。他却一无所知!感情苏裴是嫌他碍事,才不和他联系的?
贺一鸣恨不得把苏裴立刻抓到面前来审问,那一整天他都觉得自己快到临界点了。结果健身的时候心里恍恍惚惚,一个失神,就牺牲了自己的左脚。
看着脚上的伤痕,贺一鸣心中竟然有一种快意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出行动了。
第27章
周末时候苏裴带着小曲奇又去了贺一鸣的农庄。
小曲奇还记得元旦时候的事情,她妈妈突然出现把她带走了,还说以后不许她和这个贺叔叔一起玩。
来之前苏裴特意叮嘱了她“这次是贺叔叔脚受伤了,我们去看看他。这件事没必要告诉你妈妈,知道吗?”
小曲奇点点头,她不想让爸爸为难。不过她还是问“妈妈为什么不喜欢贺叔叔?”
如果详细说这个,苏裴有一大堆话说。贺一鸣和沈岚的性格分析,两个人的处事方式,太多原因了。
他只能对小曲奇说“贺叔叔是个很好的人。只是有时候好人和好人之间也会互相看不顺眼,也会吵架。”
小曲奇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
到了农庄,苏裴见都贺一鸣,觉得他的脚看起来比照片里更严重。贺一鸣现在只有一只脚能落地,如果走路得拄着拐,还有一辆电轮椅作为代步工具。
苏裴盯着他的腿脚看了半天,一直感叹,十分心痛。更让他担心的是贺一鸣的精神也不太好,眼下有黑眼圈,隐隐有戾气。
“你在这里休息得不好吗?还是伤太疼了?”苏裴问。
贺一鸣说“别大惊小怪,一点小伤而已。只是这两天有点失眠,又不能喝酒。”
他表面上说得不在乎,但是看到苏裴紧张担心,却得到了一丝满足。
虽然他并不是故意用这个办法来吸引苏裴的注意力,但也算是起到了一些作用。
小曲奇对拐杖和电轮椅有些兴趣,看到受伤的贺叔叔,她没上次那么害怕了。不一会儿又跑去找上次一起玩过的小朋友去了。
现在是五月,天光渐长,傍晚时候空气还很温暖。贺一鸣说想起来活动活动,要苏裴把拐杖拿给他。
他拄着拐杖,苏裴扶着他,他们慢慢走到后院。苏裴看到那里新架了一个大大的秋千,还有两个轮胎。
“给孩子玩的。”贺一鸣解释。
苏裴笑着说“小曲奇肯定很喜欢。”
贺一鸣没有说,这本就是为小曲奇准备的。上次小曲奇被沈岚带走的情景,还有沈岚对他说的那些话,一直在他心头徘徊。
苏裴说“你是不是在想上次沈岚那件事?”
贺一鸣看向他。
苏裴笑着说“你这眼神,我说对了吧?”
贺一鸣低声说“你怎么知道?”
苏裴示意贺一鸣坐到秋千上,他让贺一鸣坐好,然后慢慢推动秋千,让贺一鸣晃着吹吹风。
“你们有一种竞争心理。她不许小曲奇和你见面,你就一定会对小曲奇好。”
贺一鸣说“你倒是把问题看得很透彻。”
苏裴听出来他淡淡的讽刺,他并不在意,轻轻推了一下贺一鸣的背,说“你说,我们都认识十几年了,有时候怎么还和孩子一样。”
也许是因为贺一鸣受伤的缘故,苏裴今天把他当成一个弟弟一样关照。
贺一鸣想,苏裴到底是太纯洁,太正直了,还是完全没有gay达?这十几年了,他真的毫无所觉吗?还是他们都一样,在逃避真相,只有对真相视而不见,才能这样毫无心理负担地相处下去。
“苏裴,你和那个小助理怎么样了?”贺一鸣突然转了话题。
苏裴的手一顿,他说“你听老姚说了?”
他现在只对老姚提了一嘴,他那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贺一鸣回过头去看苏裴“怎么了?有新进展?”
苏裴莫名心虚,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不是新进展,我和她没有开始。只是她把话挑明了。”
贺一鸣说“她怎么说?”
苏裴说“她没有直接说,只是问我能不能在她生日的时候陪她一起去泰国玩。我问她有多少人一起去,她说只有我和她。”
贺一鸣差点冷笑,他说“她可真大胆,敢和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去国外玩。”
苏裴说“我还没有答应她。”
贺一鸣看着他“你想吗?你在考虑?”
苏裴说“没有。”
贺一鸣这才被顺了毛,平静了些。苏裴扶着秋千,说“说来好笑,我以前和沈岚在一起的时候,和她度蜜月是去伦敦巴黎,《逆梦》出版那一年,我们还去了瑞士。之后就每况愈下了。现在有个女孩邀我一起去泰国,我居然有一种……”
贺一鸣静静地问“什么?”
苏裴回答了他“新鲜感。”
他们同时静默了几秒钟。苏裴想,贺一鸣不会知道他此刻心中的那种惆怅。
“不要批评我。我确实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像前半生都已经过去了,甚至死去了,不仅是经济上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我的状态也回不到从前了。我想我再也不会像十九岁时候爱沈岚那样去爱另一个女人。不是因为沈岚有多么特别,现在我知道了,她并非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玫瑰,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我们在一个特别的年龄相遇,那个年龄目空一切,任凭激情和幻想支配,是时间造就的这一切。”
贺一鸣坐在秋千上,一动不动。
他只是想,他也是一样的年龄遇到的苏裴。
他们周围的草木中有虫声低鸣,能闻到土地湿润的气息。
苏裴说“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那几年的成功,也是一样的,年轻的幸运,成功来得太轻易,所以来得快去得快。现在的我不过是回到了正常的轨迹上,和大多数同龄人有了一样的烦恼,离婚,工作,养孩子。真正陷入到生活里面之后,人太容易浑浑噩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