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药(99)
老何夫妇知道后又是惭愧又是恨铁不成钢,可他们就这一个儿子也不能不管,天天到RS门口想找负责人求个情。夫妇两变卖了唯一的住房,还借遍了亲朋好友,打算把儿子挪用的钱给补上,只求不要把人送进监狱。
这件事实际没有上报到宁锦钺那里,是他连着好几天看到一对夫妻在门口等,就让人去问,才弄清楚了前因后果。看在这对父母的面上,他没有追究职员的法律责任,在小孩改过自新后,还让他继续在公司就职,还帮这对夫妇安排了工作,后来觉得他们可靠,又让他们来照顾秋醒。
赵姐一边搅着汤锅,一边说:“老板看起来不太近人情,实际是个好人哩。”
秋醒对宁锦钺是不是好人持保留态度,只是他会出手帮一对毫无瓜葛的夫妻让他有些诧异,但凡他知道同情和怜悯也不会对秦思下那么重的手吧。
“你觉得他为什么会帮你们呢?”秋醒好奇地问。
“过后我让儿子去给他道歉,他反倒让我儿跟我道歉,说是我儿有好爹妈才能有今天。”赵姐脸上呈现出一种母亲特有的慈爱和疼惜,“说起来,我们认识老板这几年来,还从来没见过他父母,好像亲人和朋友也没有。”
赵姐抬起头看了一眼秋醒,言之凿凿地说:“别怪大姐话多,你肯定对他特别重要吧,你们要好好过日子啊。”
听到这样一番话,秋醒并没觉得好受一些,反而加重了心里的忧虑。更明白宁锦钺为什么会帮助这一对夫妻,大概还是对父子、母子之情心向往之,即便自己从未体验过。也知道自己对于宁锦钺来说并非情人伴侣这么简单,如赵姐所说,这么多年来,他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只有自己。
这晚跟宁锦钺通话后,秋醒又一夜未眠,脑子昏昏沉沉,他已经没有办法理智思考,以从这种困境中找到一条出路。只是感性地一会儿觉得宁锦钺很可怜,一会儿觉得自己可怜,就这么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星期五那天,通话时宁锦钺没说自己能不能赶回来,秋醒也识趣地没追问。通话结束后,秋醒在刘巍发给他的地址和时间下面回复了一条,说他第二天去不了了,很抱歉,没有解释任何原因。
刘巍只说“好”,也没有继续追问。
过了一会儿,秋醒给他发了一个数额很大的红包,说是让给咱闺女买礼物,又说过两天再单独再来看咱闺女。
这次刘巍没有回复。
到周六那天,红包原数退了回来。
第128章 虚惊
宁锦钺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没能赶回来陪秋醒去参加刘巍女儿的满月宴。他到了前一晚才确定自己赶不回来,第一时间告诉了秋醒,跟他道歉,说回来再陪他去,还给刘巍的女儿带了礼物。
秋醒跟他说没关系,又问他秦思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得知一切顺利,他似乎也松了口气,让宁锦钺不要着急,路上注意安全。
看秋醒没有生气,宁锦钺放松了点,可在他登机后再给秋醒电话报平安时,却发现电话无人接听。他又连着打了好几通,同样是通了没人接,他看了看手机的定位是在家里,该不会秋醒把手机仍家里,自己离开了?
宁锦钺马上给老何打电话,老何有些摸不着头脑,说人应该是在家里的。宁锦钺让他马上去找,老何和赵姐找了一圈,在卧室发现了手机,但并没有找到人。
宁锦钺紧张得手心直冒汗,然而飞机立马就要起飞,乘务人员过来强制要求他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他在飞机上坐立难安,想到最近几天秋醒种种反常迹象,对他出奇地温顺服从,无论自己多么过分的要求他都会答应。现在想来,他是不是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以服从来让宁锦钺放松警惕,安心出国放他一人在家。又或者是他决心要离开,像火柴燃烧,在这最后的时间释放他所有的热情和爱意。
十来个小时的飞行如坐针毡,过度紧张让宁锦钺虚汗淋漓,连乘务人员都能一眼看出来,给他准备了一些缓解飞行不适的药物。这几天过度疲劳再加上此刻的担惊受怕,宁锦钺的头剧烈疼痛起来。
然而时间也只是一分一秒地慢慢流逝,秒针的每一次跳动都像是针在宁锦钺太阳穴上扎一下。不知道这十来个小时是怎么熬过去的,飞机抵达B市时,这边天色已晚,宁锦钺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从老何那儿得知秋醒仍然没有找到。
宁锦钺让他们查看所有出口的录像,都没有人影,这个人简直像是凭空蒸发了,又让人开车出去找。他则坐在车上以最快的速度往家里驶去,打开了秋醒手机上的通话录音。这几天除了他两的通话,就只有刘巍邀请他去参加孩子酒宴的电话,前面有几句宁锦钺的坏话,也并没有什么秋醒逃跑的线索。
一个多小时赶回家中,还是没能找到秋醒。宁锦钺像头在绝境里发怒的狮子,疲惫和绝望一起袭来,他把客厅砸了个遍之后,坐在一片狼藉中抱着头。
混乱中他得到了一丝清明,秋醒恐怕早就想跑了,他那么配合不过是想要自己归还秦思的钱。宁锦钺有些后悔了,他不该那么做,不该听秋醒的话,亲手斩断了最后一根能够套住他的绳索。他怎么那么傻,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关得住秋醒,现在他该怎么办?
“我的天,你在做什么?”秋醒站在西区客厅门口,看着被砸得乱七八糟的房子目瞪口呆。
宁锦钺转过头,看到了头发有些凌乱,还穿着睡衣拖鞋的秋醒,连滚带爬过来抱住了他。
秋醒有些莫名其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宁锦钺只是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声音有些哽:“我以为你走了。”
“我能去哪儿?”秋醒有些五味杂陈,他又去得了哪里呢。
“你不接我电话,家里的人也找不到你,你为什么要藏起来?”
秋醒摸着宁锦钺的后脑勺,拍了拍他的后背:“我没有藏起来,订的马具送来了,我拿去了房间,看你的马鞍上都是灰就在那里擦了擦,昨晚没怎么睡觉,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说着秋醒打了个呵欠,“等看完刘巍女儿我们就去骑马吧。”
宁锦钺还是紧紧抱着他,喃喃说着:“不要藏起来。”
这晚宁锦钺跟秋醒寸步不离,洗澡都得让对方看着,不过这种失而复得的经历反而让他更确信秋醒并不会离开他。精神松懈下来后,这几天都没睡好的困意席卷而来,连小别胜新婚的冲动都被铺天盖地的困倦压了下去,他抱着秋醒睡了深沉的一觉。
然而秋醒回想起刚刚宁锦钺看他时那双绝望的眼睛怎么也睡不着,他隐隐开始感觉到自己不对劲儿了,他竟然对宁锦钺的痛苦感觉很迟钝,对自己处境的感受也开始变得迟钝。
又是一夜没睡,被抱了一整晚更让他四肢酸疼,宁锦钺这几天实在太累了,睡得死沉。一大清早,秋醒蹑手蹑脚起了床,下楼去用家里的座机给他以前的心理医生打了个电话,让开点以前吃的药,并帮他邮寄一下。
王医生应允后,又问他最近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情,秋醒胡乱扯了个谎,只说是他最近工作上的压力有些大。王医生又劝他要脱离压力环境才能更好地调节自己。
聊了一会儿,秋醒提到他有个朋友的一些非正常行为,最后问道:“王老师,他是不是也有些心理方面的问题?”
对方斟酌片刻:“听你的描述像是有些幻想性精神偏执症的特征,但仅凭这样无法诊断,有时间让你朋友过来看看?”
“好的,等我找机会跟他说说。”
“那行,如果要过来,请你提前一周预约。”
“好的,谢谢王老师。”
对面迟疑了一会儿,又说道:“秋醒,我再多说一句,如果你说的朋友跟你的关系十分亲密,他的种种行为影响到你的话,以你现在的状态还是离他远一点,这对你两都好。”
秋醒握着电话的手指骤然变紧,连嗓子眼都缩了缩:“不是,就一般朋友。”
“那就好,你自己这段时间注意心态的调节,有什么问题给我电话。”
秋醒挂了电话,狠狠呼吸了好几口空气。
昨晚被宁锦钺砸得一塌糊涂的房间已经重新被收拾好了,只是他拎回来的行李箱还搁在角落,没来得及收整。秋醒把箱子拎到楼上的衣帽间,刚一打开,就看到两个嵌在衣服中间被固定得很结实的天蓝色方形首饰盒。
秋醒瞳孔骤然放大,伸手捂住了嘴巴,蹲在地上的他跪坐下去,过了好一阵他才伸手把首饰盒拿出来,打开果然是两枚熠熠发光的婚戒。
戒圈外层是铂金,内层却是黄金,造型简单却很精致,中间一颗小小的方形钻石,点缀得十分秀气。内层的黄金圈上一个刻着日月,一个刻着年份。秋醒把这时间连起来,是十多年前他刚认识宁锦钺不久,只是他不记得这个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完后,秋醒手指微颤着把钻戒原封不动重新放回了首饰盒,又把首饰盒塞进衣服中间,扣好箱子,再把箱子拎到了楼下刚才的角落放好。
秋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直盯着那个皮箱,仿佛要透过层层阻碍把那两枚戒子给盯化,他焦虑不已,下意识揪了几把头发又开始咬指甲。
宁锦钺要是跟他求婚,他要怎么办?秋醒坐在沙发上,光是想到那一幕,他就有种迫不及待想要逃避的感觉。
楼上有了声音,宁锦钺起床了,秋醒佯装什么都不知道,转身去厨房拿早餐。
在摆桌时,他听到了急切的下楼声,直到在拐角处两人对视了一眼,宁锦钺才止住了匆忙的脚步。
秋醒深吸一口气,抬脸给了他一个笑容:“起了啊,饿了吗?”
宁锦钺整理好脸上的慌张,点了点头,慢慢下楼来。
刚走下最后一级楼梯,又被秋醒拦住了:“你洗漱了吗?没有就先去,我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