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之愿(8)

　　他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觉得唐礼音一定瞒了他什么，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束了。打定主意后，他开车去了唐礼音的家。
　　离开公司前，他和李贺谈了一下，问了唐礼音的原话。
　　李贺不知原委，也是一头雾水。说唐礼音打电话来道歉，因为个人原因所以暂时不装修了。
　　顾明潇又问设计款是怎么回事，李贺说唐礼音是按照之前商定的合同草稿支付的。他们还没签合同，中间又连着齐晓暄这层关系，李贺说设计款不必支付了，但唐礼音还是坚持汇了过来。
　　顾明潇把车停好的时候，天空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眼前这栋楼大部分的窗户都渗出柔和的灯光，其中也包括1618室。
　　他坐电梯上去，到了门口就按铃。但他按了好几下都没人来开门，就打唐礼音的电话。第一次响到挂机也没接，他又打了一次，这次接起来了，却是一道软软的童音：“喂~”
　　顾明潇听出来那是唐雪琪的声音，忙道：“琪琪，我是顾叔叔，你还记得吗？带你去买狗狗的顾叔叔。”
　　唐雪琪咯咯笑了两声：“记得呀，顾叔叔好。”
　　顾明潇道：“你好，琪琪，你和Daddy在家吗？”
　　唐雪琪点着头：“在呀。”
　　“那我在门口按门铃你们没听到吗？”
　　“按门铃的是顾叔叔呀？琪琪不知道，顾叔叔等等，我给你开门。”
　　听筒中传来了一阵“啪嗒啪嗒”的拖鞋声音，很快门就被打开了。穿着白熊动物睡衣的唐雪琪仰着小脸，手里还拿着唐礼音的手机，笑嘻嘻的看着他：“顾叔叔。”
　　唐雪琪身后跟着白绒绒的萨摩耶，也对他叫了两声。
　　顾明潇摸了摸她的发顶，进来把鞋子脱了：“你Daddy呢？”
　　唐雪琪关上门，指着卫生间的方向：“Daddy在洗澡呢。”
　　顾明潇这才听到一阵隐约的水声。难怪刚才按门铃没人开，打电话又是唐雪琪接的。
　　“顾叔叔你吃饭了吗？”唐雪琪仰着脑袋看他。
　　顾明潇蹲下来：“还没有，琪琪呢？”
　　“我也没吃，Daddy说带我出去吃。”唐雪琪道。
　　“芬阿姨不在吗？”
　　“芬阿姨下午就走了，明天过来。”
　　顾明潇了然了，站起来的时候听到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他低头看去，唐雪琪捂着肚子噘着嘴，有点不好意思的用脚尖点着地。
　　他问：“琪琪饿了？”
　　唐雪琪点了点头，嘴巴噘的都能挂油瓶了：“饿了，刚刚看了布鲁烤热狗好想吃。”
　　“布鲁是谁？”
　　“就是电视上的。”唐雪琪转头指着墙上的电视，那上面正在播放动画片。
　　顾明潇道：“家里有热狗吗？顾叔叔烤给你吃。”
　　唐雪琪拍着手心笑了起来：“有呀，顾叔叔来！”
　　她拉着顾明潇去了厨房，打开冰箱的冷藏门，惦着脚尖想要翻什么。顾明潇把她抱起来，在她的指导下打开保鲜柜，找到了里面真空包装的熏制热狗。
　　顾明潇把她放下来，让她出去等。拿起门背后的围裙系上，洗了个手便准备了起来。
　　他之前在唐礼音家做过一次早饭，对东西的摆放不算陌生。唐雪琪扒拉在门上，兴冲冲的看着他开火，开抽油烟机。不一会儿就听到锅里发出“滋滋滋”的声音，一阵黑椒热狗的香气扑鼻而来。
　　闻了这味道，唐雪琪比刚才更饿了，走过去想要踮着脚尖看一眼。顾明潇怕她被油溅到，把她赶回客厅去坐着。
　　唐雪琪抱着同样馋的吐舌头的萨摩耶，竖起脖子盯着看。顾明潇动作熟练，一下子就烤好了，还用剪刀剪成了小块，装在盘子里端出来。
　　唐雪琪从他手里接过小叉子，叉了一口就要往嘴里塞。顾明潇赶紧拦着：“等等再吃，现在太烫了，嘴里会起泡的。”
　　唐雪琪只得对着那块热狗用力的吹气，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越发显得那张小脸可爱了。顾明潇接过她手里的小叉子，想帮她吹。这时听到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了，唐雪琪立刻蹦下椅子往那边跑去，嘴里还兴奋的叫着“Daddy！”
　　顾明潇放下叉子，看着客厅的转角。
　　唐雪琪一把抱住唐礼音的腿，唐礼音的头发还没擦干，让她先松开自己。唐雪琪眨着大眼睛看他：“Daddy有没有闻到很香很香的味道？”
　　唐礼音吸了吸鼻子，真的有肉香。他疑惑的看着唐雪琪：“这是哪来的味道？”
　　唐雪琪拉着他的浴袍下摆，让他到客厅去看。他走出来，却看到了穿着围裙，正站在桌边的顾明潇。
　　手指一松，用来擦头发的毛巾就掉在地上了。
　　他洗完澡都是习惯穿着浴袍出来的，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又因为被唐雪琪拉扯了下摆的缘故，浴袍腰带都有点松了。
　　看到顾明潇盯着自己看，唐礼音总算反应过来眼前是什么情况了。连话都顾不上说了，转身就回房间去。
　　“嘭”的一声，卧室的门被重重关上。唐雪琪不知发生了什么，大眼睛不安的看着那扇门，嘴里小声的叫着：“Daddy……”
　　“琪琪。”顾明潇朝她招手，让她坐过来吃热狗，自己过去敲门：“唐先生，我有话和你谈。”
　　他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唐礼音回答：“如果是关于设计图的事，我已经跟李总说的很清楚了。”
　　顾明潇道：“除了设计图之外还有别的，你先出来。”
　　“我不太舒服，有什么下次再说吧，请你先回去。”唐礼音的声音隔着一层木门传出来，显得冷冰冰的。
　　顾明潇已经能理解他这种反应的原因了，但是不想再浪费时间，就直言道：“唐微是我的同学，她今天来找我，把你以前的事情全告诉我了。唐礼音，你没话要说吗？”
　　门内安静了一会儿，顾明潇想着是不是自己的用词还不够严重，要不要再来几句，就看到门从里面打开了。已经匆匆换好衣裤的唐礼音站在另一边，显然是被他的话激到了，不知是生气还是着急，那双眼睛瞪着他，憋的脸都红了。
　　顾明潇脱**上的围裙，转头对还在吃热狗的唐雪琪道：“琪琪你等一下，顾叔叔和你Daddy谈点话，说完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第9章 你干嘛那么防着我？
　　“让琪琪在客厅里吃，去你房里谈吧？”顾明潇把围裙随手放在一旁，问道。
　　那被他看着的人并未跨出门外，只是用一言难尽的目光和他对视。直到僵持不下了，才转身让开。
　　这是顾明潇第一次进唐礼音的房间。
　　上次来的时候，家里的卧室门是关着的。当时客厅很乱，他也想过唐礼音的房间会不会也很乱。这次进来却发现很整洁，除了刚刚脱下来的浴袍随便扔在了床上之外，一切都跟唐礼音这个人一样，还有幽微的柑橘香气。
　　比起他的卧室，这里的布置温馨很多。床头柜上还放着玻璃花瓶，里面盛着水，插着几只开得正好的百合。
　　床边的落地窗外有个小阳台。唐礼音打开落地窗，外面的风一下灌了进来，把米黄的纱帘吹起。顾明潇只来得及看一眼，他就消失在了窗帘后面。
　　顾明潇跟过去，看到他背对着自己，倚在栏杆上。
　　这栋房子位于岛内的老城区，是唐礼音的父母移民之前就买了的。移民后一直闲置着，直到他回来。
　　这里的环境也不如公园道一号。就算住的高，眺望出去也不过是钢筋霓虹的风景，没什么草木生机。
　　顾明潇走到他身边，看着微明的月色照在他的脸上，将眼角的那颗小痣点亮，却没有照出那双眼中真实的情绪。
　　唐礼音知道顾明潇在打量自己，这样的注视在过往的生活中总是无可避免。究其原因，也不过是这副皮囊的缘故。
　　在遇到卓致远之前，他不喜欢自己的脸。可若不是这张脸，卓致远也不会对他动心吧。
　　他已经把卓致远放下了，放下很久了。就连面对卓致远的女儿，他都不会再轻易的想起过去那些事了。
　　他以为真的走出来了，可那天许唯逸的话却像突然撕开了的胶布，让他发现原来伤口还是没有愈合的。
　　他又开始想那个人了，想那个不可能再出现的人。他又开始惧怕绿色的光，不想看到和绿色有关的一切。
　　可他也不舍得把那片北极光的背景墙换掉。那么除了暂时停下装修，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你打算一直沉默到我走吗？”顾明潇终于开了口。
　　唐礼音的头发还是湿的，阳台的风有点大，鬓角的碎发被吹干了，轻轻的拂过他的脸。
　　他将那点碎发别到耳朵后面，仍然望着前方：“如果你觉得设计款不够的话，我再单独付你一点吧，两万够吗？”
　　顾明潇皱起眉来：“你觉得我是为了钱来的？”
　　唐礼音转过脸来看他，唇边浮起了意味不明的笑：“那不然呢？我们连朋友都不是，你应该不会八卦到来问我这个陌生人的感情史吧？”
　　见他一再用恶意来揣测自己，顾明潇非但没生气，反而又看明白了一点，这人是想激怒自己快点走。
　　“我们确实连朋友都不是，但那是在我来之前了。现在我站在这里，在你卧室里，还算陌生人吗？”
　　没想到顾明潇会用这样的理由来反驳，唐礼音动了动唇，却哑了声了。
　　顾明潇从口袋里拿出烟，递了一根给他：“会抽烟吗？”
　　“我戒烟很久了。”
　　“是因为琪琪？”
　　唐礼音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不全是吧。我长成这样，不适合抽烟。”
　　他说完就笑了笑，顾明潇又一次皱起了眉：“这是什么歪理？要说抽烟对身体不好我能理解，但是和长相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