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杨(47)
俞风城抓着他的手踹进自己兜里,“快了,任务结束就能回去了。”
“你心里有没有点儿紧张?第一次真正的任务。”
“没有,我很兴奋,我等这一天好久了。”
“是真正的任务,还是和霍乔一起执行的任务?”白新羽没来得及阻止,这问题就直接顺嘴滑出去了,说完后,他就屏息等着俞风城回答。
俞风城沉默了一下,“都有。”
白新羽略有些失望。
他们不再说话,安静地靠在一起守夜。白新羽抬头看着繁星密布的夜空,突然就想,这多少也算一点儿浪漫吧?俩人这恋爱谈的,也实在太特立独行了,别人看电影他们看刑侦教材,别人吃饭他们嚼野菜,其实他是个挺能玩儿浪漫的人,以前追女明星的花样可是一套一套的,现在却只能把一起守夜站岗当约会,在罕无人迹的昆仑山仰望城市里看不见的星空,可正是这样的条件下萌发的情愫,才让人终身难忘吧。
天亮之后,他们派了几个维族兵乔装成偷渡客,混入村子打探消息,其他人则在附近搜寻那伙人的踪迹。
下午,根据搜集来的情报判断,他们掌握了一个三十多人的队伍,凌晨将从村落出发,打算沿着黑水河的一条支流走,他们决定在黑水河的支流处堵截那群人。
那些人从村落里买了马,速度比他们快,所以他们必须提前出发,在向导的带领下,他们连夜急行了三十多公里。
沿着支流一边走,霍乔一边骂娘,“妈的,怎么连一个能隐蔽的地方都没有?”
昆仑山本就比较贫瘠,黑水河的那条支流两岸都是岩石,冬天草木不生,一眼望过去,几公里一马平川,没有什么地方能供他们隐蔽,这要怎么设埋伏?他们拼死拼活地赶到这里岂不是没有意义。
俞风城拿望远镜看了看,“真的没有合适的地方,再远就是得藏雪山上,等我们下来人早跑了。”
陈靖道:“如果在来路上伏击呢?”
霍乔摇摇头,“他们有马,路上更不好作战。这里是洼谷地带,四面光秃秃的,对他们来说是最有利的地形,因为藏不住人,根据路程判断,中午的时候他们大概能抵达这片地区,一定会在这附近休息,这里就是最好的伏击地点。”
“那该怎么怎么办?”
霍乔沉思一会儿,“只能藏水里。”
众人一惊。藏水里?现在那河水上都飘着冰碴子,有多冷可想而知,虽然他们有防水服,但防水服防不了多少寒,在水下呆15分钟以上人就完蛋了。
陈靖沉声道:“副队,藏水里危险性很大。”
霍乔点点头,“对,可是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们可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不然战线再往前延伸几十公里,就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再说他们有马,我们迟早会跟丢。”
燕少榛道:“藏水里就藏水里。”
霍乔道:“公主和小班长,你们两个埋伏在山上,最近的狙击位到这里的有效距离大约500米,以你们的技术,应该没问题。小班长,你的枪声就是我们突击的信号。小燕子,你脚程快,这次就充当斥候了,你马上沿路返回,追踪上他们,在他们快接近的时候无线电通知我们。”
燕少榛点点头。
霍乔看了看那浮着白冰面的河水,“剩下的人跟我一起潜在水里,大家换防水服吧。”
白新羽咽了咽口水,担忧地看着他们,那超低温的河水不是开玩笑的,呆上几分钟真有可能把人活活冻死。
俞风城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没事儿的,又不是没冬泳过。”
白新羽想说冬泳是在活动,这是一动不动的啊,可他没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从他们套上这身带着雪豹头臂章的衣服开始,什么危险、困难、痛苦,都不再是他们退缩的理由。
燕少榛以尽快的速度消失在了来路,其他人套防水服,原地开始做热身运动,白新羽和陈靖则分散开来,各自寻找狙击位去了。
这时候,老天爷又不开眼地下起了雪,那风雪一吹,天地一片苍茫,把狙击难度增加了好几倍,再加上近500米的距离,这大概是白新羽经历过的最差的狙击环境了,但是他必须成功,他打歪了一颗子弹,他的战友就多一份生命危险。
他隐蔽在山上的一座岩石后,调试着瞄具,对准了河边的战友们。瞄具里不断飘着硕大的雪花,非常影响视线。他一边移动,一边校准瞄具,不知不觉的,瞄具就对上了俞风城,俞风城被放大了很多倍的脸清晰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那长长地粘着白霜的睫毛、挺直的鼻梁和冻得泛青的薄唇一览无遗,白新羽心里感叹一声,真他奶奶的帅。
俞风城的目光正看着一个方向,看得好像挺专注的,白新羽心里一动,又想起了燕少榛的话:俞风城的眼睛总是跟着谁,你观察过吗?他慢慢地、顺着俞风城的视线移动瞄具,接着,霍乔的脸映入了他眼帘。
白新羽手一抖,心脏猛颤,他把头离开了瞄具,看着远处聚集在岸边的战友,在这个距离以肉眼看,脸根本看不清,他能分辨谁是谁就已经很不错了,可是在具有放大功能的瞄具里,每个人的表情和神态都那么清晰……俞风城,刚刚在看霍乔。
白新羽呆了几秒,又忍不住笑了,自己这是发哪门子神经呢,刚才霍乔在说话,俞风城看着他不是很正常的吗,虽然……那眼神真的很专注,但是这个时候他们不可能在瞎聊天,说的肯定是重要的事,专注又有什么不对了。白新羽甩了甩脑袋,重新凑到瞄具前,俞风城依然在看着霍乔,听他讲话,白新羽不愿意多想,就把瞄具移开了。
过了没多久,无线电传来燕少榛的声音,“我发现他们的踪迹了,距离这里不足十分钟。”
霍乔道:“好,我们现在下水,小班长,你记住了,在最佳的时机开枪,这是考验你判断力的时候,不容出差错。”
陈靖沉声道:“明白。”
只听霍乔深吸一口气,把无线电拆下来放进了防水背包里,他们纷纷走进了河里。
白新羽应该庆幸自己不是那个需要下水的人,即使不去看那些战友们的表情,他也知道在这个季节潜入水里是什么滋味儿。
他们潜入水下后,嘴里含着透气的东西,就悄悄分散开了,水面重新恢复了平静,刚才的十几人凭空消失,岸上没有半点痕迹,这是很完美的潜伏。
大概七八分钟的时间,白新羽在山上看到了一个马队,他祈祷那个马队真的在这里休息,并且休息的地方离他们潜伏的地方不要太远。
马队走进洼谷地带后,真的放慢了速度,最后,这三十几人停在了距离潜伏地约一百多米的地方,可以想象水下的人正在忍着怎样刺骨的寒意悄悄地往前游。
白新羽悄声说:“班长,他们下马了。”
陈靖说:“我知道,等马走到河边喝水,这样他们出来的时候,能有个东西挡一挡子弹。”
“好。”
又等了三分钟,白新羽按耐不住了,“班长,他们下去已经超过十分钟了。”
陈靖道:“我知道,耐心。”
这一句“耐心”让白新羽冷静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暗斥自己还是有些浮躁,应该把关小黑屋时候的感悟拿出来才行,这么一想,他整个人都稳多了,专注地盯着那伙人。
陈靖道:“有五个人有可能在五秒钟之内拿起枪射击,我们要把他们干掉,公主,左三和左四,小燕子,右八,剩下两个我来。”
白新羽咽了口口水,“是。”白新羽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儿,他脑袋有些嗡嗡作响,把枪口对准一个人的时候,他无比清楚地明白,陈靖刚才在说的是他们要负责杀哪个人。他要杀人了,立刻、马上,他做好准备了吗?这不是演习,不是训练,而是真正的人啊。
燕少榛沉声道:“是。”
“准备。”
燕少榛道:“白新羽,不要试图记住那个人的长相,你只要记住,他们是敌人。”
白新羽深吸一口气,“明白。”
陈靖的声音也有一丝颤抖,“一、二、三!”
砰砰砰,三声枪响同时响起,惊醒了沉寂的雪山。
白新羽早已经瞄准他的目标,射中轻而易举,他在陈靖和燕少榛放枪之后,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大脑轰地一声炸响无数杂乱的声音,整个人说不上来的恐惧,他没有时间犹豫,好像有一股本能驱使着他扣动了扳机,瞄具里那被放大了的陌生敌人的脑袋,在他面前像个西瓜一样炸裂了,对,高倍放大瞄具前的那颗脑袋,真的仿佛就在他面前毁灭,他甚至有一种热热的鲜血和脑浆都喷到了自己脸上的错觉,他的眼睛瞬间红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杀人了,真的杀人了!没有想象中的惊恐和慌张,在打爆了一个人的脑袋后,他反而神一般的冷静了下来,迅速移枪瞄准下一个目标,那个目标已经跳了起来,朝他的方向举起枪,在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的时候,已经被他一枪打碎了整个左肩!
藏在河里的雪豹们如水鬼般浮出了水面,拽掉枪管上的防水套,大吼着冲了过去,隐藏在马的身后射击,一时间,枪声震天响。
白新羽、陈静和燕少榛在远处狙击,干掉了好几个敌人,白新羽枪枪无虚发,在打倒了四个敌人后,恐惧和罪恶感褪去了,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被一种莫名的亢奋所支配,手里的这柄枪就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判官笔,那些敌人像活动靶子一样,根本逃不过他的子弹,他每干倒一个人,就降低了他的战友们被干倒的几率。
一群人如战车过境,碾压着这些偷渡者们,三十多人很快就被他们干掉了一多半,有几个躲得离岸边比较远的,跳上马就跑,最终还是有4个人逃脱了。
白新羽三人从山上跑了下来,紧张地问:“有人受伤吗?”
秃秃坐在石头上,捂着流血的胳膊道:“没事,擦伤。”
霍乔道:“找找有没有活口。”
他们找了半天,有两个伤势比较轻的人,被他们拽了过来,霍乔用维语问他们,“逃跑的人会去哪儿,知道吗?”
那两个人假装听不懂,叽里呱啦地说波斯语,霍乔没什么耐心,拿枪托子咣咣照着他们的脸敲了两下,把他们牙都打掉了,这两个人还是嘴硬不说。
霍乔抖了抖身子,“太冷了,联系边防站的人来接我们,回去再审。”
他们带着抓获的人,往下游走去,等着和边防站的人汇合。一路上,大家都在讨论刚才的那一场激战,各个说得眉飞色舞,比起老兵的得意,四个新人都纷纷沉默着,大家心里想得都差不多,对于第一次执行任务的兵来说,无论做了多么充足的心理准备,亲手杀人对一个正常人来说,始终在心里是一个坎儿,他们一时之间不那么容易接受。
就那么走了两个小时,他们终于和边防兵汇合了,他们上了车,霍乔把情况交代一番,在车上和一个连长商量起下一步的追踪计划。
白新羽缩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的手,它们现在还在微微发抖,激战时候的亢奋褪去后,他发热的大脑也冷静了下来,脑海中不断回忆起在他面前炸开的脑袋和被打碎的肩膀,那都是他的子弹造成的,道理他都懂,可是这件事依然不好消化,他杀的可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靶子。
半晌,霍乔坐了过来,看着他们四个,轻声道:“是不是手还抖呢?很正常,这里的每一个老兵,都跟你们一样有第一次,虽然我们现在不愿意谈起,不过很多人的这个第一次,表现比你们差多了。”
秃秃笑道:“这个可没人会承认啊。”
霍乔分别拍了拍他们的脑袋,“我不让你们想,你们也不会真的不想,我只能告诉你们,多执行几次任务你们就麻木了,一会儿到了边防站,你们可以听边防兵给你们讲讲那些畜生是怎么残害咱们的老百姓的,边防兵常年跟那些人交战,各个恨不得喝他们的血,到时候你只会后悔自己有机会的时候没多杀几个。”
白新羽点点头,“副队,我不是觉得愧疚之类的,我只是没适应。”
霍乔凑近了他,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哦?你真的没适应吗?你可是杀了四个人啊。”
白新羽一怔,低下了头。
霍乔低声道:“我发现我真的在你身上找到一点武清的影子了,天生的狙击手,除了射击天赋外,还有一样别人少有的东西,那就是拿着枪的时候,那种‘老子最大’的斗志,你第一次打真的子弹,你感觉到那股‘斗志’了?”
白新羽愣住了,他回想起自己那短暂地亢奋,那如同吸了鸦片一般的亢奋……
76、最新更新
回到边防站,下水的十几人已经冻得路都快走不了了,嘴唇发白,手直哆嗦,他们换了身衣服,围着大厚被烤火炉,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可惜他们没休息多久,吃了顿饭就出发了,边防站的人接到消息,说发现了逃跑的四个人的踪迹,那四人很可能是要去跟其他队伍汇合的,他们追上去就有希望一网打尽。
他们顺着马匹留下的痕迹追踪了一整天,这群人并没有急着往境内跑,反而又绕回了近国境线的位置,甚至很可能是打算再回到那些村子中的某一个,他们猜的差不多,这四个人会钓出更多人来。
第二天下午,他们和老沙带领的队伍汇合了。交换消息得知,那伙人为了躲避追踪,跑进了大山深处,数量可能还不少。
老沙道:“这附近最近的村子离我们只有四五公里,这批人肯定曾经在这里躲藏,村子里有接应他们的人,我们得进村子看看,但是这里民风彪悍,我们不能明目张胆的去,入夜之后潜进去吧。”
白天,他们绕到村子附近,把整个村子的地形摸了一遍,今天下了一整天雪,晚上他们肯定能通过每户人家周围的蛛丝马迹,判断哪户人家藏过人。。
调查完后,他们躲在山上休息。
霍乔看了看表,“抓紧时间睡一觉,我们今天晚上必须找到那伙人。”
白新羽抬头盯着霍乔看,越看越觉得……是挺好看的。
霍乔注意到他的眼神,俯视着他,“看什么呢?”
白新羽道:“看副队长得帅。”
霍乔拿脚踢了踢他的大腿,笑道:“真上道啊。”
白新羽看向俞风城,俞风城正低头擦枪呢,闻言也抬起头,朝霍乔笑了笑,那笑容真够阳光的,白新羽心里不大是滋味儿,俞风城在别人面前是严肃的狼,在他面前是嚣张的猎豹,到了霍乔面前,最多是个忠实的拉布拉多,白新羽知道猎豹才是俞风城的真面目,他是不是应该为俞风城从不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劣根性而高兴呢?
白新羽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俞风城,“你小时候是副队把你带大的吗?”
俞风城莫名其妙,“他就比我大七岁,怎么带我。”
“我的意思是,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跟着他啊,就像我经常跟着我哥那样,我哥也就比我大五六岁,他从小就带我玩儿的。”
俞风城点点头,“有一段时间我姥姥身体不好,他在我家住了好几年,因为他跟我妈相差十九岁,我妈几乎把他当儿子带的。”
白新羽高兴地说:“那跟我哥差不多嘛,我小姨去世之后,我哥就时不时来我家住,我特别能理解你为什么崇拜副队,我也特崇拜我哥,小时候什么都学他,也希望长大之后能像他那样。”听到这个白新羽就释怀了不少,如果比照他对简隋英的感情,俞风城对霍乔这种从小生根发芽、深植心底的憧憬也就不难理解了。
俞风城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白新羽又问道:“那副队这么多年来一直在部队,也不交女朋友?我哥那么花心的都稳定下来了,肯定还是没碰上那个人。”
俞风城皱起眉,“你干嘛突然打听起我小舅来了,他跟你哥不一样,他的时间都奉献给党和国家了,你哥……”俞风城轻哼一声,没再往下说。
白新羽听这口气,心里有些不爽,“我哥怎么了,我哥还把时间都奉献给家和亲人了呢,虽然养了一窝白眼狼,但是……大家小家不都是家,你有什么不服气的。”
“我没有不服气。”俞风城淡道。
“那你……”白新羽学着他的口气轻哼一声,“这是什么意思?”
俞风城瞪着他,“你今天发什么神经啊,是你先跟我提我小舅的。”
白新羽飞快地说:“你小舅不能提吗?”
俞风城眯起眼睛,“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莫名其妙的。”
白新羽也觉得自己有写莫名其妙,可他心里就是有什么东西堵着,不太爽,他翻了翻眼皮,“嗯,我累的,我休息了。”说完闭上眼睛,靠在石头上睡了起来。
俞风城盯着白新羽看了一会儿,眼中情绪有些复杂。
躺了一会儿,白新羽也睡不着,索性起来上厕所去了,回来的时候,看到角落里的燕少榛,忍不住走了过去,踢了他一脚。
燕少榛睁开一只眼睛,“怎么了?”
“跟你聊聊。”
燕少榛坐起身,看了看远处的俞风城,俞风城正休息呢,他笑道:“坐吧。”
白新羽盘腿坐在雪地里,玩儿着手里的石头,闷声道:“你上次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呀?没头没尾的。”燕少榛打了个哈欠。
“就是咱们临去小黑屋考核前,你在宿舍里跟我说的。”白新羽低声道:“你说,俞风城的眼睛,总跟着……”
燕少榛笑了笑,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你发现他的眼睛总跟着睡了吗?”
白新羽反问道:“你发现了?”
燕少榛嗤笑道:“我大学辅修社会心理学,说辅修有点不准确,因为后来闲着无聊我就考了个学位。”
“那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燕少榛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特别会观察人。”
白新羽悄声道:“那你观察俞风城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你又发现了什么?”
白新羽白了他一眼,“我要是知道还问你。”
燕少榛道:“你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敢确定罢了。”
白新羽瞪着他,“你别瞎说,你知道我知道什么吗。”
燕少榛耸耸肩,“你要是真知道什么,就不会来问我了。”
白新羽微怒,“不跟你说了,神神叨叨的。”说着就要走。
燕少榛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拽了回来,倾身在他耳边道:“新羽,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想提醒你,有些事别太认真了。”
白新羽皱眉道:“什么意思?”
燕少榛笑着说:“以后你就明白了。”他的目光飘向了白新羽后方,看着俞风城正一脸煞气地朝他们走来。
白新羽正回味着那句话呢,突然身体一轻,被人从地上提溜了起来,他回头一看,俞风城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上个厕所这么半天,用不用我给你治治肾虚?”
白新羽一阵发懵。
燕少榛笑着对俞风城说:“他早就上完了,我们聊天呢,你也一起来聊聊?”
俞风城瞪着他,“不用了,他必须休息。”说完把白新羽拽走了。
燕少榛看着俩人的背影,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
白新羽把俞风城拉回了他们刚才呆的地方,俞风城把他按回雪地里,“睡你的觉,你要怎么精力充沛就给我擦枪管。”
白新羽推开枪,“不要。”
俞风城搂着他的肩膀,嘴唇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瞎聊。”
“瞎聊什么?”
“瞎聊能聊什么,忘了。”
俞风城眯起眼睛,“你不会有什么想瞒着我吧。”
白新羽不耐烦地说:“我现在生活这么简单,能有什么瞒着你。”他越想燕少榛的话越不舒服,那小子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啊?
俞风城偷偷掐了他的腰一把。
白新羽低声叫了一下,咬牙道:“你干什么!”
俞风城冷哼道:“手痒。”
白新羽朝他竖了竖中指。
俞风城抓住他的手,塞进了自己兜里,低声道:“睡你的觉,不准再去找他。”
白新羽看着他霸道的样子,有些好笑,悄声道:“又吃醋了?”
俞风城捏了捏他的掌心。
白新羽紧挨着他,闭上了眼睛。自己也没资格说俞风城,他这么疑神疑鬼的,也是在吃醋吧……真是有意思,从前他因为女人争风吃醋,为的都是面子,现在,他在乎的竟然只是俞风城究竟看着谁。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思,至少俞风城时常看着的不是他,如果是的话,他就早感觉到了吧……
天黑之后,他们开始行动了。那村子里住户之间都隔得很远,而且太阳下山之后非常冷,一般没人出来活动了,所以他们派了几个人悄无声息地潜进村子,搜索着那伙恐怖分子留下的痕迹。
找了两个多小时,老沙用无线电通知他们找到了线索,他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发现了两头新宰的羊,一些脚印,以及别的一些别的蛛丝马迹,判断这里可能最近两天有很多客人。
霍乔道:“想办法把屋子里的主人带出来。”
“好。”老沙说完之后就没声音了。
半个小时后,他带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回来了,那老汉眼窝深陷,骨瘦如柴,目光充满了敌意和畏惧。
老沙找了个维族兵过来问话,很快就问出来了,那伙人确实在他家住过两天,给了他一些金子,带走了一些吃的。
霍乔道:“问他那伙人去哪儿了。”
维族战友叽里呱啦地问着,白新羽学了一段时间的维语,还是听得云里雾里的。
“他说他不知道。”
“他在撒谎。”霍乔指着他,“你们上过心理分析课吧,看看他的表情和眼神。”
白新羽看了看,这老汉没有文化,自然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目光闪躲、眉毛轻颤,典型地在撒谎。
老沙道:“昆仑山这么大,没有当地人带路,怎么敢随便进山,那伙人肯定是进山躲起来了,很可能就是他领的路,继续问。”
维族战友继续逼问,对着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他们也不好刑讯,最后霍乔把老头上衣脱了,绑在石头上,然后带着人假装要走。
当时零下二十度的低温,真要绑在这儿,没多久人就完了,老头终于害怕了,叫嚷着说了实话。
那伙人果然躲藏在山上,想等他们走了之后再下山。
霍乔要求老头带路,老头无奈,带着他们上了山。
山上的雪越下越大,路也越来越难走,一脚踩进雪里,还得费力拔出来,他们都担心那老头能不能撑得住,结果老头显然习惯了这样的环境,一点儿也不打怵。
走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来到了两峰之间,中间有一条窄路通行,两边是奇形怪状的岩石和山洞,这样复杂的地形,真是太适合游击了,他们立刻起了戒心。
老头到这里就不走了,说那些人就在这附近,具体哪里他也不清楚,老头原本和他们说好三天后来接他们,现在不到时候,也不确定人还在不在这儿。
没寻到人的踪迹,霍乔不放他走,“我们分成两队去山上侦查,如果有紧急情况就放烟花。”
他们顶着风雪,分别往两座山上爬,这里海拔超过了五千米,干燥缺氧,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呼吸有些困难。
白新羽大口喘气,一张嘴灌进一肚子风雪,越往上爬风越大,吹得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这里能见度这么低,如果遭遇敌人,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正想着,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喊:“卧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