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媚惑主(90)
硫潋不能理解,她看得出绯钰并不喜欢做娼,和她以往见到的那些轻浮放浪的娼不同,绯钰每一次接完客人都要休息上几个时辰,又要在水里浸泡上半天,泡得全身通红才起来。
夜色里那两三个时辰的欢声笑语过后,她要用余下的整整一日来恢复元气。
既然如此厌恶做娼,她又有了足够挥霍一辈子的钱,何必还耗在这里。换作是硫潋,早就给自己赎了身出去生活。
对话无果,过了片刻,女人从床上将自己撑了起来。她确实不像刚刚及笄的女孩,身段妖娆胜雪,朱唇不点而艳。这哪里是十五岁少女能有的容姿,她是一朵熟透了的牡丹,连花瓣上都沾着黏稠的蜜,浑身皆是成年女子才能拥有的风韵。
她坐在床上,喘了口气,继而扭头看向了硫潋。
“既然站起来了,就去把自己拾掇拾掇,好歹不要碍了我恩客的眼。”
硫潋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于是她出了门,去井里打了一桶水,脱光了衣服把桶举过头顶,哗的一声冲了下去。
“好了。”她穿上丢在地上的衣服,然后跑回来交差,鸟窝似的头发滴了一路的水,尖长的指甲里都是乌黑的泥。
绯钰看着她,她也看着硫潋,目光澄澈且坦然。绯钰可以从女孩的眼里看出,她并不是敷衍自己,而是认认真真地完成了自己的吩咐。
“没有人教过你怎么梳头么。”她问。
“我没有梳子。”硫潋道。
绯钰闭了闭眼,她披上了外衫下了床,招了院里的丫鬟打来了热水,随后撸起了袖子对硫潋道,“我今日教你一遍,以后你自己来做。”
“一定要?”硫潋仰头问她。
“一定要。”
硫潋不语,又低下了头。她讨厌洗身子。
……
纠结的头发太多,全部被绯钰剪去。硫潋也不在意,顶着个蓬松的蘑菇脑袋继续住在绯钰房里,她像只野猫,连褥子也不需要,躺在地板上就能过一夜。
暖黄的灯光下,这间屋子显得祥和而怪异,东边是安然熟睡的小女孩,隔着两扇薄薄的屏风,西边却是男人和女人的混乱。
绯钰等了许久,见硫潋都没有一丝别扭,反倒比她还镇定自若,她就也不再提什么了。野物伤人又容易被人伤,未养成之前,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来得安全,何况她带回来的,本也不是什么寻常的丫头。
绯钰将硫潋买回来,供她吃穿,可并不指使她,硫潋也没有半分.身为奴仆的自觉,她从院子里捡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小玩意,每日坐在房里削木棍、擦石头,把那些木石打磨得锐利锋利,然后跑到下面对着花花草草一顿蹂.躏。
这点倒像是个普通孩子。
绯钰养硫潋,像是养了只宠物,不需要她做什么,白日休息的时候,她就看着硫潋盘腿坐在角落里玩儿。
做了大半个月的木活儿,小丫头手上愣是连个水泡都没有。今日硫潋做的是竹排,她摘了细小的绿竹,把一端削尖,再将五个绑成一排。
绯钰觉得有趣,拿起一块她绑好的竹排,指尖在尖处按了按,本以为是小孩儿玩意儿,不想竟还真的戳出了血来。
“不要动我的东西。”硫潋扭头,看见绯钰手上的伤口后,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往她身前爬了两步。
一点小口子,绯钰本不以为意,可下一瞬,她的指尖被女孩含进了嘴里。
硫潋低着头,专心地把绯钰手上的血吸走。
指尖所处皆是柔软温热,这触感陌生又熟悉,女孩感受到了她的僵硬,于是抬眸。
那双黑曜石似的眼睛看了过来,绯钰忽地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洁白而纯净。
那是和她、和她这生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的眼神,如墨玉般清凉通透,不含一丝淫.靡,干净得恍若石上之溪,
有一瞬间,她几乎觉得昨夜男人在她身上残留的黏腻感被彻底洗涤干净,这是她往常在水里搓洗一两个时辰都无法做到的。
女孩柔嫩的舌头像是绝佳的良药,敷在身上,能够生死人肉白骨,填补她所有的血痕。
直到硫潋吐出了绯钰的手指,她都迟迟没能从那羽绒似的触感中回神。
硫潋仰头,一眨不眨地盯着绯钰看。
“你喜欢我舔你?”她一语说中了绯钰的心思,硫潋身上有野兽似的直觉,这份直觉在她的生死存亡中锻造而成,帮她敏锐地察觉人心。
没有父母的庇护、没有人教导她世界的规则,这份野生的直觉是硫潋拥有的唯一武器,于是被她打磨得十足锋利,十有□□不会失手。而这一次也是一样。
绯钰没有说话,可硫潋确定了,她肯定地点了点头,“你喜欢我舔你。”
女孩站了起来,环住了绯钰的脖颈,舌头在绯钰侧脸上留下了湿漉漉的痕迹。
“这样,喜欢吗。”她问。
绯钰张了张嘴,她的呼吸在一瞬间急促了起来。
她想要,想要怀里的女孩拂去她全身的污秽、想要缓解这日日夜夜灼烧般的疼痛、想要摆脱湮没她的污泥、想要被女孩那双干净的眼睛注视着。
在她没有发觉的时候,绯钰抓住了硫潋的胳膊,她的身体先她一步渴求解脱。
“你是喜欢我舔你的,为什么不承认。”硫潋直视着她,黝黑的眼里带着孩童式的疑惑,“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和以前那些男人看我一模一样。你买了我,是想要我舔你吗?”
第67章
“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和以前那些男人看我一模一样。你买了我,是想要我舔你吗?”
这一句话一下子浇得绯钰从头冰冷到脚。
她猛地起身,怀里的女孩措不及防跌坐在了地上。硫潋仰着头不解地望着绯钰,却对上了一双嫌恶的眼。
“我对牙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没有兴趣。”绯钰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她脸上的神情可怖,眸中带着凶光,像是看着恶心的虫豸一样充斥着憎恨。
硫潋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地望着她,她不说话,七岁稚童的眼眸清澈地反映出绯钰此时的神态。女孩是块镜子,而绯钰不过是在和她眼中的自己对视。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僵持了一会儿,片刻,绯钰扭头,大步走出了房间。
硫潋坐在无人的房里,她等了一会儿见绯钰没有回来的迹象,便拍拍屁股自己站了起来,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拿起了锉刀和小木块继续做活儿去了。
当晚绯钰回来时,硫潋已经睡着,她望着屏风后小小的女孩,她像只野猫,在地上缩成了一团,连被子也不盖,身体随着呼吸一起匀称地起伏。绯钰刚想走过去帮她牵一牵被角,忽地白日里那份惶恐不安的感觉又一次涌现了出来。
“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和以前那些男人看我一模一样。”
脚步猛地止住,她像是被一道透明的屏障挡住了路,立即掉头往自己的床榻上去。
扯开床帘,绯钰忽地顿住了。
枕头之上躺着一枚木质的钱币,婴儿拳头大小,没有刻字,但是打磨得光滑平整。
硫潋的木活儿做得很好,可她没有雕可爱的兔子小鸡,也没有刻什么花卉果子,她选择送绯钰了一枚大大的钱。
尽管才七岁,可她明白钱比什么都要重要。
绯钰低头,袖中的手攥紧成拳,半晌闭上了眼。
她怎么会和那些男人一样……
……
翌日一早硫潋被赶了出去,院里的老.鸨带她去了下人屋,她和另外两个年纪稍大的女孩住在了一起,只有送饭的时候才能进绯钰的房间。
硫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赶了出去,于是送早饭的时候询问绯钰,“我惹你不高兴了吗?”
“你住在这里扰到我的恩客了。”绯钰道。
“我不吵你,那段时间我也可以出去。”
绯钰没有接话,她拿起了勺子,舀了舀面前的热粥,专心用饭。
硫潋盯了她一会儿,忽然问道,“你还在生昨天的气吗。”
绯钰放下了勺子,“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