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梦成双(49)
沈双竹的外形扮演起西方小说人物来具有天然的优势,如果到时候搞个龙妈cos评比,她必然是高居榜首。作为cos界大热角色,龙妈被无数coser诠释过,但关梦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有感觉的。
她毫不吝啬对她的赞美:“非常漂亮。”
沈双竹唇角勾起一点笑意:“你也是。”
“你也喜欢冰与火之歌?”
沈双竹摇头:“没看过。只是觉得这套造型比其他的好看。”
“......好吧。”关梦后面的带子已经系好,在沈双竹的帮助下将暗扣一个个扣好,最终整个上身被勾勒出诱人的弧度,精致的绸缎贴在盈盈一握的腰肢上,下面拼接着蓝色闪金的裙摆。她半露着的雪白肩颈与沈双竹包裹全身的禁欲黑礼服形成了强烈的冲击对比。
关梦从女主的美颜暴击中缓缓回神,又想起刚才为什么进来的人会是沈双竹这个问题来。她和沈双竹穿戴整齐一同从更衣室出来,问道:“钟瑶呢?”
沈双竹四下看去:“好像在这里的哪一间.....”
尽头里一间更衣室隐隐约约传来吵架声。
“......卧槽卧槽勒死我了,你要死啊!”
“自己腰粗成这样还好意思cos黑寡妇?”
“滚出去!”
“谁爱看肥婆啊。”姜莱把门一打开,看见笔直站着的两人,生气道,“双竹!你躲哪儿去了?”
第38章
沈双竹指指关梦:“我换好衣服出来路过,帮她系了一下束腰。”
姜莱懊恼道:“怎么这么不巧!我一进来你就跑了。”
沈双竹:“我在换衣服,你进来干什么?”
关梦看她一眼,心道我也想问这个问题。
“哎呀,也不是非要进来啦,我又不是嘉宾,在外面待着挺尴尬的嘛。”
钟瑶在里面吼:“不是嘉宾你来这干嘛?”
“我来给我cp送温暖。”姜莱跑到沈双竹旁边,眉开眼笑地掏出手机拍合影,“神来都快跌出cp榜前十了,咱们得营业一波。哎,你怎么都不笑?”
沈双竹稍微矮了矮身子,弯起两边嘴角。
姜莱笑脸一收:“你笑得也太假了吧?”
“很假吗?”沈双竹又笑了几遍。
关梦点头:“毫无灵魂。”
姜莱看着沈双竹。
沈双竹无奈耸肩。
“算了这样也挺好,反正她高冷路线。”关梦看沈双竹一直曲着腿假笑挺累的。
姜莱重新扬起笑脸,和面容冷淡的沈双竹合影九连拍。
沈双竹说:“我的节目造型现在不能公开。”
“懂。”
姜莱挑出一张,唰唰唰把沈双竹的衣服头发打了一圈小草莓马赛克,一边微博营业一边心有余悸道,“苍了天了,难以相信刚才我都经历了什么,本来想看看你的龙妈,结果门一打开,嚯,这黑不溜秋的一团是个什么鬼!”
钟瑶打开门扶着腰走出来,吸着气艰难道:“快快帮我拍个照,拍完我赶紧换回去了我要勒死了。”
关梦拿手机对着她上下左右N连拍,钟瑶眯眼冷笑凹完造型,扶着腰龇牙咧嘴地又进去了,再出来时大口喘着气:“呼,活着真好。”
她幽怨地看着关梦:“同样是一日三餐加宵夜,怎么您就一点儿不长肉呢?”
关梦凉凉道:“我的宵夜是水果,你的宵夜是麻小,你还不长肉,对得起死去的虾兵蟹将吗?”
“唉......”
换好衣服回到化妆间里,宽敞的房间里已经站了十几位换好装的嘉宾,仿佛各个影视剧里的人物穿越到三次元里齐聚一堂,不知是谁首先忍不住噗嗤一笑:“二次元把年会开到电视台来了!”
大伙儿都前仰后合地笑起来,原本彼此之间不甚相识,这会儿都不觉在相视一笑中拉进了关系。
关梦尝试着把面具戴上去,隔着一层薄薄的塑料壳看着镜中的自己,不高不矮,体型偏瘦,金色的假发披散在水蓝色的公主裙上,蓬松的裙摆一直拖到地上遮住了脚,灰姑娘的水晶鞋正安静地藏在里面。
“瑞拉,你的脸上是什么?”关梦对着镜子里陌生的金发公主自言自语,扬起一个没人看得见的笑脸,“是面具。”
前两天去拜访赵惊墨,老先生依旧挑了一段电影里的经典片段,坐在沙发上泡茶,看着她演了半天单口相声,摇头:“不真诚。”
关梦有些泄气,浑身的劲儿没地方使,憋得难受极了,脱口而出道:“我很投入!”
“你很投入地在帮角色执行任务。除此之外,其他人的反应你不在乎,场景变换带来的微妙情绪你没有,别人的台词也根本对你产生不了刺激。你是来干嘛的,走流程笑一笑哭一哭?”赵惊墨毫不留情一针见血,扎在关梦的命门上,她哑口无言。
赵惊墨没说错。她一板一眼地执行着剧本中写出的全部内容,自以为剧本在手,一路走下去便是理所当然的终点,而身为旁观者的赵惊墨早已看出她的破绽百出:“剧本让你哭你就哭,让你笑你就笑,你可曾真正想过角色的一言一行背后的因果和对整个故事发展走向的影响?江怡那么温和无害的人为什么会是凶手?你回答我。”
关梦答:“因为她遭受家庭变故,同事歧视,男友背叛......那串项链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赵惊墨看着她,“这些谜底故事最后自然会揭晓,可是当你没有翻到最后一页时,你有没有猜到?”
关梦如实回答:“有一点,但是不敢肯定。”
“那就是没有猜到。其实前面已经暴露了多处细节,江怡卸了三遍指甲油说明她内心慌乱,对死者家属表现出过分的热情与她冷淡的为人不符,明明已经分手分得干干净净却忽然回去找男友约会......
这些蛛丝马迹以最温和的形式藏匿于字里行间,而你轻易地被剧本给的“温和柔弱”的人设欺骗了到最后。”
关梦默然。作为旁观者这故事自然很刺激,可若是身处其中的局内人呢?必然是如履薄冰的。
她算是旁观者,还是局内人?
关梦苦笑:“我要是穿进剧里,怕是活不过第一集 。”
赵惊墨摇头:“刚和你说过的话你又忘记了。你又怎么知道你的行为是否会产生蝴蝶效应?剧本不过是现有世界框架下的其中一个可能的走向。你是演员,你扮演着其中的角色,就不能像观众一样流于那薄薄几页纸的故事——那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尊重剧本是尊重里面的每一个人物,别叫本子牵着鼻子走。”
关梦低着头不知在发什么愣,赵惊墨不满地拿毛笔杆子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一道:“心不在焉的,走什么神呢?”
关梦捂着脑袋求饶,有些低落道:“当我穿上戏服站在镜头前,我还是我吗?”
赵惊墨沉吟:“你在见证角色的命运,也在演绎你自己。庄周与蝴蝶究竟是谁梦见了谁,众说纷纭,但这都不重要,缘分天成,一辈子也就梦见一回。”
“如果是噩梦呢?”
“你怎么总是给自己这么悲观的假设?”赵惊墨笔锋收敛,一首登黄鹤楼大于宣纸上大气磅礴地铺陈开。
他定定地看了片刻,道:“黄鹤楼上只见江水滚滚,可你总是要下去走一遭的。”
面具的遮罩带给人一种虚假自欺的安全感,关梦在这虚无缥缈的遮蔽下得以短暂地抽离,仿佛无质轻盈地漂浮在半空,与周围的迷雾融合在一起。
她通过三个小口与外界交换光线与氧气,鼻子呼出的热气跑上去一部分,眼前积了层薄雾,扭曲了光的折射,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像隔着水面,人们戴着面具有说有笑。
她是在黄鹤楼,还是在水中?
一会儿的功夫钟瑶已经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给关梦拍照N连,捧着平板在一边疯狂修图,激动不已地念念有词:“有生之年,我终于等到重新开站的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