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122)
郑宓抬头看了眼,看到明苏手中的话本,她又低头,唇角微微地翘起:“嗯……”
明苏于是生出追忆往昔的心思,她坐下来,翻开话本,看了几页,便生唏嘘,那时她多天真,只是看话本中公主与佛子间的情意绵绵便面红耳赤地不敢看阿宓。
哪像如今,如今她可长进多了,虽说有时对着阿宓还是忍不住脸红。
但她们已做过最亲密的事,她已是见识过情事的大人了。
明苏笑了笑,然而转念一想,又觉那时的明苏与阿宓好生令人怀念。
她放下话本,望向郑宓:“阿宓……”
刚唤了一声,正欲感慨几句,明苏忽然发觉似乎有些不对,她顿了顿,疑惑道:“阿宓,你可是在忍笑?”
第八十四章
郑宓自然不能承认, 她淡定道:“只是想起那时的事,心生怀念罢了。”
明苏一听,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确实很令人怀念, 便体贴道:“不用忍笑的,我也很怀念。”
她很有些天真的模样,全然不知郑宓为何忍笑,倒让郑宓笑意更深几分, 在灯下眉目如画:“陛下说得是。”
明苏却已低头将手里的话本又往后翻了翻,一目十行地看。
她这些年也看过不少话本, 尤其是认定皇后便是阿宓那些日子, 她为寻线索, 命人买了不少来,一本一本地翻。
但看了这么多, 回想起来, 印象最深的还是这本。
其实这话本讲了什么故事, 明苏已记不大清了,与阿宓一起看的那夜, 她们之间涌动的情愫却一直牢牢地印在她心中。
明苏翻了半本,夜色便不早了。
郑宓的心思不在针线上,一晚上下来,都没缝几针,她将布料连着针线一同放入针线篓里, 唤了云桑来, 令她去备水。
明苏伸了个懒腰,回头问问:“什么时辰了?”
“快子时了。”郑宓答道,走到她身边, 瞥了眼她手中摊着的话本,已翻到佛子对公主动心那处了。
明苏一听快子时了,便不再耽搁,仰头催促郑宓道,“你先去。”
她总在半夜过来,常扰阿宓安睡,今夜好不容易不那么晚,当早早歇下才是。
郑宓没有动,她看到明苏眉目间浓浓的倦色,不免心疼她,抬起双手按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按揉:“陛下累了一日,先去吧。”
说罢,又笑道,“我令人去太医院讨了些纾困解乏的药材来,命人浸在浴汤中了,你去泡上片刻,很能排解疲乏。”
明苏被她按揉得好生舒服,干脆闭上了眼睛,往后靠了靠,靠在郑宓的身上。
郑宓便又给她按了会儿,方拍拍她的肩道:“快去吧。”
是不好再耽搁了,明苏睁开了眼,合上话本站起身:“那你等我,我很快便回来。”
郑宓点头。
及至她们二人都沐浴过,已过子时三刻。
明苏先躺在床上,用锦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等郑宓回来,她忙里头让了让,将外边已经煨暖的地方让给她。
郑宓将殿中的灯都灭了,只留下角落一盏铜灯,铜灯黄豆般大小的灯火,映照出殿中淡淡的一丝亮光,不会影响安睡,又能在起夜时不至于摸黑。
她躺到床上,明苏朝向她。
药浴的气味不重,只留下草药的清香,淡淡的,十分好闻,明苏将郑宓抱了满怀,很是满足,像只家养的幼犬一般,在郑宓颈间嗅了嗅,只觉得郑宓比那些药材更能让她安心。
郑宓让她的鼻尖蹭得有些痒,笑着躲了躲。明苏不让她躲,追了上去,将郑宓抱得更紧了。
她再怎么经得多,也不过二十一,这样的岁数,与心爱之人相拥,怎会没有一丝心动。
她们玩闹了一会儿,明苏便望着郑宓,目色幽沉下来,郑宓察觉她的念想,也跟着停下了,抬手抚摸她的脸庞。
明苏有些羞涩,目光柔软,而其中的绵绵情意却缠绵浓重地化不开,她倾身在郑宓的唇上吻了吻,手很规矩地抵在郑宓的背上。
她们自年少时便将彼此放在了心中,虽从未说破,却早已决心要一生都不分开,于是真的连死亡都无法将她们分开。
有爱为底色,气息交融间,都不必如何撩拨,情动便来得如潮水一般汹涌。
明苏抵在郑宓背上的手往下了几寸,她似是很煎熬,又实在不知怎么办,只是更深更缠绵地吻着郑宓,而那阵情动却丝毫不得纾解。
反倒压抑得像是吞了一团火,闷在她心上火烧燎原。
明苏停了下来,抱紧郑宓,伏在她的肩上,一声不吭的。
郑宓也叫她闹得难受,轻轻地抚她的背。
过了好一会儿,明苏仍是一动不动的,郑宓觉得不对劲,拍拍她的肩,示意她抬头,明苏不肯动。
郑宓叹了口气,眼中又不由自主地盈上了一抹浅笑,她稍稍朝后退了退,让明苏从她肩上起来,便看到明苏眼眶都红透了。
大概是觉得这样太过狼狈,实在有损她皇帝的威严,她撇开脸,不肯看郑宓。
郑宓好生无奈,唤了声:“陛下……”
明苏委屈更盛,沮丧道:“唤我明苏。”
其实平日里就是陛下、明苏混着喊的,明苏也是,有时唤她娘娘,有时则软软糯糯地唤阿宓,全由着性子胡乱地喊。
不过此时与她辩解必是没有用的,郑宓从善如流,唤了她一声:“明苏……”
明苏的神色舒展了些,却还是很沮丧,她重新将额头抵在郑宓肩上,很不快乐的样子。
“我以后必不会做荒淫无度的昏君,这滋味一点也不好。”她恹恹的,还有些赌气。
郑宓也说不上是什么感受,陛下有这决心,她大抵是该为天下苍生高兴的,可又着实高兴不起来,只是无奈得紧。
明苏说完,沉默了一会儿,察觉阿宓的身子软软的就在她怀里,她的肌肤细滑,身上淡淡的药香都仿佛透着旖旎。
刚刚散去些的情动又卷土重来,根本由不得她自己,她觉得生气,又有些认命地想,阿宓对她的吸引就是这样的,她根本身不由己,也甘之如饴。
她难熬地将身子更紧地贴着郑宓,抵在郑宓背上的手将她朝自己身上按,仿佛这样便能稍加纾解,可片刻之后,那真难耐便更甚。
明苏与郑宓额头贴着额头,呼吸声炽热,她紧紧蹙着眉,眼底浮着一汪水花,委屈极了:“阿宓,好难受。”
她这般,将郑宓也撩拨得难受极了。
她原还在为难,当如何是好,眼下倒是容不得她踟躇了。
她抬手轻抚明苏的后颈,斟酌了会儿措辞,方温声道:“陛下是要召女官来讲解……”
她停顿了一会儿,任由着情动与羞涩交融着充斥她的心间,极力地稳住语调,“周公之礼,还是,我教你。”
宫中有年长的女官,专司此事,皇子与公主们,都是她们教导的,也算是皇家的规矩。
可郑宓总觉得不舍,想了半日都不愿明苏在此事上与旁人有沾染,即便只是拿着画册讲解,都让她很是排斥。
可若是她来教她,用自己的身子,又未免过于……荒淫,过于孟浪了。
到底是读着四书,读着女戒女则长大的,郑宓在这事上颇为矜持,只奈何身边那人却是全然不懂。
明苏听得愣住了,她缓缓地抬起身,望着郑宓,有些糊涂。
是阿宓说的,那样便是床笫之欢,她们逃亡路上,阿宓主动抱住她,她便更笃定了,想的是阿宓能放下家仇,与她做这样亲密的事,她绝不负她。
可是,难道她领会错了吗?这样相拥而眠,并不是她以为的床笫之欢?
明苏懵懵懂懂的,混乱得很,她又想,倘若是她领会错了,那真正的是怎样的,难道还有比相拥而眠更亲密的吗?
明苏越想越糊涂,欲言又止地看她,可心里不知怎么便渐渐滚烫起来,她有些紧张,又预感接下去会发生一些她不懂却会极沉迷的事。
郑宓对上她的目光,鼓足了勇气,忍着心中的羞怯,倾身去吻明苏,明苏惊得气息一滞,随即便软下・身,与郑宓一起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