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181)
当众发病不仅让时学谦尴尬已极,也让同事们对她充满同情,项目进展不顺,总工程师的职位连番换人,处在她那个位置上所面临的压力,换做谁可能都无法承受。陈三省想下班后去看望她,也被婉拒。
那也是时学谦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恐怖的濒死感,那种精神错乱的绝望感像一个牢笼,困住了她已经不堪重负的大脑。
可是就在痛苦的边缘,她的脑海中却也交错冒出了一些以前从未有过的奇异影像……
高山流水,江湖飒沓,白衣佳人,世外桃源……
这些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支离破碎的片段让她既惊讶又隐隐觉得熟悉。
待情绪被镇定剂平复之后,在和吴言的交流中,时学谦将这些还残存在脑中的情景告诉了她。
吴言心里立刻敏感的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作为一个阅人无数的心理医生,吴言预判这没准是精神分裂症的前兆。
“这些影像,你之前经历过吗?”吴言准备认真了解一下,好做判断。
时学谦摇头:“没有,从没经历过,不过……”
“不过什么?”吴言小心的观察着时学谦每一个表情动作,语气很温和:“不着急,可以慢慢想,慢慢讲。”
时学谦想了一会儿,说:“不过,我觉得那些画面,和我以前做的梦很像,只不过以前每次做了梦一醒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而这次是在白天,在我没睡觉的情况下跃入了我的脑海。”
吴言追问一遍:“什么?你还做过这方面的梦?”
“是,经常做,从……十几年前开始吧。”时学谦有点困惑,“不过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好吧。”
吴言将这个情况记录下来,她心里的不妙感越发强烈,甚至推测时学谦会不会是常年伴有幻想症等精神疾病,如果真是那样,那就不只是需要暂停工作一段时间的问题了。
不过还不能妄下决定,吴言心里很谨慎,面色却依然是让人舒心的缓和,她又问了一些细节:“你说你曾经梦到过类似的场景,而醒来却不记得了,那么,既然不记得,为什么会确定这次惊恐发作时脑子里冒出来的影像就是曾经梦里的那些呢?你不是……不记得了吗?这在逻辑上说不通。”
“是啊,说不通……”时学谦喃喃道。
“那你怎么就确定……”
“……感觉。”
最终,时学谦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感觉?”吴言琢磨这这个词和时学谦在说出这个词时的神情。
“是。吴医生,我只能这样给你解释。”时学谦点点头,“其实从很多年前起,我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虽然与现实无关,但却很重要的事,很重要的经历,很重要的……人。这种熟悉的感觉能让我分辨出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你的意思是说,你认为梦境里的事情,或者说……那些惊恐发作时涌出的画面,有可能是真的?”
“是的,说不定……在另一个世界。”
吴言陷入了沉思,从心理学的角度推理,她认为时学谦的情况似乎复杂起来了。“还有别的信息吗?”
时学谦思考了一会儿,笑道:“有的。那些影像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在现实生活中没见过的,唯独一个人。”
“你见过?”吴言问。
时学谦很肯定的点头,“以前因为做梦一醒就忘,所以我不能确定,但是这一次,你们给我注射了镇定剂让我从惊恐狂乱中平静下来之后,我脑子里依然残留着那些画面,还记得一些残余,所以我终于确定了。”
“那个人是谁?”
“我妻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时学谦素来疲惫灰暗的眼睛突然明亮起来。
这么明显的变化吴言自然捕捉到了,“时总工的太太一定是个在你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吴言推测到。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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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快想起来辽,意不意外,期不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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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科学家
“虽然这样,”吴言诊断道:“我建议时总工配合服用一些调节情绪的药物,以避免再次出现神经刺激下的惊恐发作。”
“好。”时学谦欣然接受。那种濒死的绝望感她也再不想体会第二次了。
吴言给她一小瓶没有任何标签或者文字说明的药片,叮嘱道:“一天一片就可以。”
“这是什么药?”时学谦觉得没有说明书也不写名字的药很诡异。
“一些丁苯酞,还有一些别的辅助性药物。”吴言道:“可以帮助你放松神经,也几乎没有副作用和依赖性。”
时学谦放心下来,随后的十几天,她也的确没有再出现那种过激的爆发反应了,钟鸣远见时学谦状态越来越平稳,也很高兴,心想没准实验开始的时候时学谦可以复职工作。
可是时学谦自己却觉得越来越不妙。
她虽然被暂停工作,可是平时也会在公寓做一些项目工作上的推算,自从开始服药,她的情绪果然变得越来越稳定,也不再做那些奇奇怪怪的梦,但是反应力也变得越来越迟钝,思维越累越跟不上趟,有时候一个不太困难的问题都要反复想上好几遍。
她本来想和吴言反应这个问题,可是钟鸣远最后一次来访让她止住了念头。
“看起来时总工恢复的很好嘛,”钟鸣远近来经常会来看望她,高兴之情溢于言表,“我就说没什么大事,应该很快就能重新工作了,我看你也等急了。”
钟鸣远也能体谅时学谦的心情,太空长城项目的总工程师确实承载着巨大的压力。
文震铎做了两年,把自己累死了,陈三省做了几个月,带着团队把车开进沟里去了,最后情绪崩溃,选择去基层自我放逐,时学谦上任了半年,也眼看要“疯掉”。
这些钟鸣远都看在眼里,也时时向上级反应,哪怕项目再紧张,也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指责任何人。
听到钟鸣远这样说,时学谦又惊又喜,“是吗?钟上将允许我回去工作了?”
钟鸣远笑呵呵的道:“当然啊,同志们也希望你快回去呢。要是吴主任没什么意见的话,我马上就把你调回来。”
时学谦内心兴奋又激动,同时,她也悄悄下了一个决定。
一切都看起来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时学谦精神也越来越好,去人多的地方也泰然自若,晚上也不再数报纸,连吴言几乎都以为她恢复了。
可纸总是包不住火的,直到偶然的一天,时学谦看见同事手里捧着的一叠工作报告,又一次始料未及的惊恐发作,才将所有人打醒。
这是谁都始料未及的事情,且比上一次更严重,急救医生给她连续注射了两次镇定剂才使她从惊惧战栗和胡言乱语中恢复正常。
再次平静下来的时学谦心如死灰的躺在病床上,她明白,这一次,又离重新工作遥遥无期了。
医生们给她做了全套的检查。时学谦的心理问题催生出了更多的生理问题,多种情况糅杂在一起,已经使治疗变得困难重重。
看到检查结果,吴言简直不敢相信,“时总工,你为什么要私自停药?!”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惯有的职业素养,可是内心的惊讶实在难以完美掩盖了。
时学谦目光麻木的躺着,半天才看了她一眼,说:“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药吗?吴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