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前面的七次不同,在静姝眼里,今次才是且歌真正成亲。
似是想听听静姝对穆絮的看法,且歌问道:“你觉得驸马如何?”
静姝笑道:“心善,是个好人。”
且歌颔首赞同,穆絮确实心善,也确实是个好人,这在寻常人家家里就罢了,可身处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家,若是心善,那怕是连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静姝继续道:“驸马性子虽软,看似好掌控,碍不住终有爆发的一日,但....”
终有爆发的一日?
穆絮生气时是什么样子的?
且歌还真没见过,不得不说,她好像还有些期待了...
“但什么?”
“值得托付终身!”
静姝不知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将这番话说出口,她看着且歌,注意且歌面上的每一个表情,见她并不恼后,静姝才稍稍放下了心。
托付终身?
这个且歌倒没想过,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包括是人心。
“静姝,你认为女子同女子能相爱?”
且歌并不是几岁孩童,有些事她是知道的,宫中太监宫女常有对食,父皇后宫的妃子众多,有的不受宠的妃子亦有磨镜之好,就连她的一位皇弟,都传有龙阳之癖。
只不过,且歌认为这都是排解寂寞的法子罢了。
“若是殿下愿意,有何不可?”况且,这婚都要成了。
爱?
容萧口口声声地说爱她,可他却背叛了她,同左丞相勾结;卢星嘴上不说,又时常讨好她,可他却将下了药的莲子羹送给她,若这些是爱的话,那是否太过于肮脏?
她虽对这些人无情,可也容不得背叛!
她现在一想起卢星,心里便有些不快,且歌嘴角带着笑,“卢星每月的月钱扣至五两银子,余下的都加到驸马的账上。”
且歌说完又想了想,“五两是不是太多了?”
静姝没有回话,她知且歌要的不是答案。
“那就二两吧!”
“是,殿下!”
卢星早已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这领月钱时,若是得知月钱被扣至二两银子,定会气得跳脚,倘若再得知加到了驸马的账上,那....
这驸马同面首,就好比正室同小妾,小妾虽无法当面与正室对抗,可却能暗地里使小绊子,看来这驸马未来的日子必定不会太舒坦,长公主府里的面首,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且歌又如何不知其中的关系,可谁让穆絮昨夜同江怀盛会面呢?
还抱在一起,当真是郎情妾意!
不过好在穆絮识大局,不然二人若是敢踏出长安城一步,便会成为暗卫的刀下亡魂。
纤细的玉指拿过盒里的唇脂纸,放在唇间一抿,朱唇染上了红色,显得愈发娇艳欲滴。
静姝为且歌挽好了髻后,又将霞帔批于她的肩上,同一旁的宫女为她戴上了九翚四凤冠。
此时在蔡府的穆絮亦梳妆完毕,只待坐着花轿入皇宫了。
蔡夫人退避了旁人,拉着穆絮的手泣不成声,这才刚认了义女不久,穆絮便要成亲了,前些年修建长公主府时,并未修建驸马府,再加上柳儿所嫁之人皆是权贵,个个都有自己的府邸,那更是不必修建什么驸马府了。
而今次,就算要修建,也来不及了,故唯有穆絮搬到长公主府里,可蔡夫人哪里会不知道,这柳儿府里的那些面首,哪儿会是个省油的灯,个个争宠夺爱,背地里的小手段多得很,穆絮又是个软性子,若是被人欺负了,那可怎么办?
入了长公主府,若是常回蔡府,定会被人说闲话的,这样一想,蔡夫人哭得是更加伤心了。
穆絮哪儿能见到蔡夫人哭得如此伤心,她连连拍着蔡夫人的背宽慰,说了许多好话,直到穆絮说出时常出府来看她,蔡夫人这才渐渐止住。
蔡夫人抽泣了几声,“絮儿,日后若是受了委屈,回蔡府,义母为你撑腰!”
穆絮心里很是感动,何德何能才能让蔡夫人待她这般好,可若是受了一丁点委屈便跑回蔡府,那会被人小瞧成什么样,再者穆絮也不愿给蔡夫人添麻烦。
穆絮笑道:“好,日后穆絮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定会回蔡府,让义母替穆絮做主。”
虽说是这么说,但做却不一定会这么做。
蔡夫人似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她还忘了这个,她拿出一本小册子,塞入穆絮手中,“絮儿,这个你拿着。”
穆絮正要翻开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蔡夫人便一把按住了她的手,神秘兮兮道:“现下先别看,待到入了洞房再同柳儿一道看。”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寻来的磨镜图,里面的解说样样俱全,什么姿势都有,就连她翻看的时候都面红耳赤了,更别说穆絮了。
穆絮的娘沈小小去世时,穆絮不过才十四岁,哪儿会同她说这些。
既然蔡夫人都这么说了,穆絮也没有多想,大抵是义母想给殿下看什么东西吧。
“扣扣扣——”
敲门声响起,喜娘提醒道:“驸马爷,吉时到了,咱们该上花轿入宫了!”
蔡夫人打开门,穆絮将她给的小册子收好,随后在喜娘的搀扶下,出了蔡府。
今日穆絮所穿的并非新郎喜服,而是同且歌所穿的一样,皆是新娘喜服,但二者所戴的凤冠和所披的霞帔皆有所不同,因是穆絮迎亲,故她无需盖上红盖。
大红花轿停在蔡府门口,即便有众多侍卫把守,依旧挡不住看热闹的百姓,这可是沧蓝百年难得一见的大事情,第一对女女成婚,还是天家女。
瞧瞧这聘礼,用十里红妆来形容怕也不为过吧。
可这十里红妆都没女驸马来得稀奇,百姓将脖子伸得老长,只为亲眼瞧瞧这女驸马,是否有三头六臂,或是否如传闻所说,女驸马实则女身男相?
可当他们看清女驸马的面容后,才知传闻不可信。
穆絮今日的妆容掩下了小女儿家的娇柔,增添了一分英气,英气中又带着娇媚,眉眼之间,顾盼生辉。
书生甲道:“这个说书先生,明个儿我就去将他的摊子砸了,这哪儿是什么女身男相,分明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嘛!”
旁边的屠夫气愤道:“还别说,老子信了那说书先生的邪,他娘的昨日还去赌坊跟压了十两银子,赌这驸马是女身男相,可结果!!!”屠夫越说越气,撸起袖子就往后走,这架势准是去找那说书先生算账。
百姓中也有不乏认出穆絮的,“诶?这不是穆姑娘吗?”
一百姓道:“恩?这...对对对,这不就是每月在街上替云启私塾发起捐助的穆姑娘吗?”
百姓皆知穆姑娘姓穆,少有人知道她的名讳,即便知道了,亦想不到那皇榜中的女驸马,竟是这穆姑娘。
另一百姓不解道:“穆姑娘怎成了女驸马?”
一妇人道:“这穆姑娘不是有未婚夫吗?我记得是私塾里的一位夫子。”
另一妇人道:“对呀,怎会成了女驸马?”
不会是....一干百姓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种可能,可他们有胆子猜,没胆子说呀。
若真是说出口,只怕人头会立马落地。
混入迎亲队伍的江怀盛站在花轿后,他双拳紧握,目光一直紧随穆絮,他看着她穿着喜服,看着她从台阶走下来,看着她由喜娘搀入花轿,这本应是他与她大婚之日所要做的,可如今...
江怀盛心如刀绞,他绝不能看着穆絮同且歌成亲!
眼看着百姓的想法一边倒,一人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吧,那人哪儿是穆姑娘的未婚夫呀,若当真是,还能让穆姑娘同长公主殿下成亲不成?”
言外之意,若真是未婚夫,那看着未过门的妻子同旁人成亲,还不作为的江怀盛便不是个男人。
众人恍然,女子同女子成婚虽荒唐,但既是女未嫁,又是圣上赐婚,那成亲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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