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时才刚成年没多久,陪刚从剧组杀青回来的沈柊开庆功宴。沈柊那时也还只是个小演员,远没有现在名气这么大,她们两个人在白木汐家里单独庆祝,买了红酒,沈柊不许白木汐喝,她讨了半天才讨来一点,薄薄的一杯底。
白木汐是人生第一次喝酒,兴许是从酒里借来的勇气,想着沈柊很快就要从大学毕业,以后见面的机会只会更少,就突然胆大包天地想去摘这一轮月亮。
说出“我好喜欢你”五个字比想象中更难,而沈柊的回应也比想象中来的更慢,白木汐自诩最擅长读沈柊的表情,而那时她只读到了困惑和不知所措,总之没有任何她原本想要看到的情绪。
沈柊说,在朋友的意义上的话,我也很喜欢你。
看吧,事实证明,玄学都是骗人的。
十八岁的白木汐逃的狼狈,二十三岁的白木汐仍然不够从容,但胜在能维持住体面。
她在出国之后只和沈柊见过一次面,那次沈柊的话很少,欲言又止的样子,白木汐却知道她没说出的话是什么,大概是我们真的已经没有办法做朋友了吗之类的。
好吧。白木汐想,像她在回国前下定决心时那样想。
好吧,那就做朋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看到这里可能已经有朋友会觉得“都被拒了怎么还巴巴地往前凑”之类的,其实放在自己身上我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但她们两个就这样,白木汐就是这种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和沈柊落到老死不相往来地步的人,这篇文就是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的,不能接受的朋友建议就看到这里吧
不过这路子当然不怎么行得通,毕竟这文的名字摆在那,决定看下去的各位可以亲切地守望我们木汐何时撞南墙(
第4章
最后打破车内寂静的人是沈柊,她在等红绿灯的间隙开口,声音平稳的像是之前的安静和空白的四年不存在似的:“今天感觉怎么样,累了吗?”
问题很平常,是最简单不过的闲聊,让白木汐也能很自然地回应:“有一点。”
知道对话必然是需要有来有回才能成立的,如果她的回答止步于此的话就势必会导致这个话题的结束。白木汐不忍心让沈柊迈出的这小小一步落空,又续道:“……第一次来当其他人的导师,不太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驾驶席上的人紧握着方向盘的白皙手指稍稍放松,安抚她道:“你大体上都表现的很好。”
这就属于安慰的话了。白木汐含糊地嗯了一声,悲哀地想着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表现的很好,总不能是说她被沈柊迫到紧张到无所遁形的样子表现的好吧。
车子重新发动,沈柊借着看后视镜的机会很快地向白木汐看去一眼,指尖不自觉地蜷紧又松开,轻声说道:“你之前上的综艺,我看到了。”
意识到她是在说《为谁而歌》,白木汐不太自在地坐直了些,被相识的人看到自己在荧幕上的样子是件有点尴尬的事情,她有点拿不准沈柊现在提起这个话题的用意,就只敢应得模糊:“是吗,我自己出来之后也看过,总觉得我在里面看起来不太聪明……”
《为谁而歌》本质上是档唱歌的选秀节目,不像《花季与你》这样专选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子参赛。白木汐在节目里算是年纪小的,剪辑给她在节目里的人设定位大概是那种好奇心强又灿烂热烈的阳光少年。大约是为了和她舞台上专攻苦情歌的样子做对比,剪辑力度多少有些过猛,让她显得单纯开朗到有点冒傻气。
托剪辑师的福,她的粉丝成分里怕不是有一半都是妈粉。
她胡思乱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还有些担忧沈柊看了之后的印象,但沈柊再开口时声音却稍显低沉:“我不常看综艺,那阵子工作也比较忙……所以是最近才看到的。”
沈柊的声音很轻,蕴着想要掩饰却没能完全遮住的忐忑,她轻声说:“……木汐也很忙吗?”
白木汐很难得地觉得如果自己傻一点就好了,那样的话她也不会这么快意识到沈柊的言外之意。
为什么回国之后都没有联系我呢。
咀嚼着沈柊这句没有说出口的话的余味,白木汐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大城市的霓虹在夜色里混成一片,五彩斑斓的很是好看,这么看来和国外的街景没什么很大的不同。只是身边多了个人,竟让她觉得有些不习惯。
景色流泻的速度渐渐慢下来,随即车子的震动停下,白木汐听到沈柊说:“到了。”
*
白木汐跟在沈柊的身后走进门,她们来到的是间港式茶餐厅,内里高档又幽静。沈柊和侍者简单交谈几句,大约是提前就订好了位置,侍者便将她们带到一处包厢后带上门离开,只余她们二人。
看侍者并未对沈柊的出现表现出什么惊讶的样子,沈柊可能是这里的常客,毕竟她确实一直偏爱清淡的口味。白木汐原本不喜,在和她相处的那些年里却也硬生生改了性子,去了国外没有需要迁就的人就又稍好些,只是对着重油重盐的菜肴仍会忍不住皱一皱眉,像是有什么习性根深蒂固地钉在了骨子里。
她迟迟未落座,沈柊坐定后看她,抬眼的弧度带着困惑似的:“怎么不坐?”
怎么不坐,沈柊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怎么不坐呢。白木汐抿紧了唇,目光扫过沈柊放在桌上的手,看到她纤细修长的指节无意识地蜷紧了,这是紧张的昭示,偏偏女人精致面上是一派泰然的平和,像是薄薄的冰层,看起来坚不可摧,非要亲手去按下才能听到咔啦的脆响。
屋内一张方桌,不算很大,该是一边只坐一个人的设计,沈柊拖开椅子和坐下的动作都干净利落,却坐的很偏,身侧留出了足够让另一个人坐过来的空间,像是个明晃晃的邀请。
可是能坐的宽敞点儿的话,谁愿意和别人挤在一方吃饭呢,夹菜都没那么方便,姿势别别扭扭的,一不小心手臂就碰上,招来身边人一声似是无奈却含着笑意的叹息。
谁愿意呢,除了当年的白木汐之外。
白木汐垂下眼帘,拉开沈柊对面的椅子坐下,力道没能控制好,椅子腿在地上拖出略显刺耳的声音,屋内的两个人俱是一震。
“抱歉。”
嘴唇有点干了,白木汐舔一舔唇角,垂着眼说:“我参加《为谁而歌》的时候,确实比较忙。”
意味不明的道歉被牵到车上未尽的对话,她又续道:“但也没有忙到没有时间用手机的地步。”
“我没有联系你……是因为我确实有点犹豫、还该不该去找你。”
“过去这么久了,”她顿了顿,喉咙里吐出那两个音节时感到有些晦涩,“……四年过去了,沈柊。”
在国外的时候还好,想要避开有关沈柊的消息不算很难。但回国之后就不一样,电视手机甚至商场的广告牌,白木汐根本躲不开,铺天盖地的信息很清晰地传递给她一个信息:沈柊现在非常有名。
正当红的国民演员,被那么多人爱着的沈柊,想来应该是不会缺朋友的吧。
兴许已经把她忘了也说不定。
如跗骨之俎的念头侵蚀着白木汐,她这些年在关于沈柊的事上本来就怯懦,或许不去打扰才是更稳妥的做法——她承认她有着这样的想法。
她没来得及把这些纷乱的思绪组织成能好好说出口的语言,端正坐在她对面的女人已经呼吸一滞。
“……该不该?”
沈柊向来淡然的声音微微泛起波澜,白木汐没忍住抬眼去看她,看到她轻蹙起了眉,长长眼睫微颤着,清冷面上像有种茫然的易碎感。
似乎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用词,沈柊重复一遍就陷入沉默,屋里的安静显得太沉重了,让白木汐觉得自己像是说错了话,却又不知道错在哪里。她放在腿上的手不安地揪起,不知过了多久才看到沈柊抬起眼来,漆黑的眼瞳中仿佛绕着湿润的雾气,肩颈看起来很单薄,纤弱的令人心惊。
“的确已经过了很久了,所以我……”沈柊说着又顿住,细细地吸气,吐字都变得艰涩,“对我来说,无论何时……你都不必有这些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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