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姐逃了(39)
我拿出手机跟也住在这栋楼里玩得还算好的朋友联系,如果他们谁今晚不回来,我就可以借宿了。前几天来找过我的西班牙哥们晚上打算通宵,我便去管理处交涉了一番,最后拿到了备用钥匙,这才回宿舍。
一开门,就见她已洗好澡坐在我最开始坐的椅子上,听到我开门的声音,她转过头来看,就这样,门开后我们四目相对。
我一直知道她的眼睛很美,有着柔和优美的眼型,当她这么直接看过来的时候,你会下意识的把她的眼与舒淇的眼联系起来,一样的明亮,一样的含情带笑。
然而此刻,她的眼里既不含情也不带笑,反而满是紧张和空洞,像极了我时常看到的那些雕像。
雕像是因为没有眼珠而失神呆板,你呢?
就在我一瞬间想过这些时,她的眼里又丰富了起来,先是喜后是伤,就这么从那柔美的眼圈里滚落出晶莹的泪珠来,一颗又一颗,直到连成线,直到流成河,汇成海,又激起浪来,把我掀翻在地,接着狠狠抛起,又在我眼看着要摔得四分五裂时,心疼地跑过来接住我。
她狠狠的抱着我,把我摁在怀里,呜咽的痛哭声闷响在她的鼻喉,像极了曾经的那一晚我的痛哭声,不同的是那时,我只感觉到难过和寒冷,而今天,她在呜咽,我却是被她全身包裹着,温暖而舒服。
☆、第70章
她哭的很莫名,也很伤心,更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就这么搂着我哭呀哭呀!
好在,我第一时间就把门关上了,不然被其他同学看到了,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子。
看她哭的这么伤心投入,我其实除了一开始的内疚和无措,后面就完全把自己想成了一棵树桩,因为大小姐的本意就是这样,她断断续续的说:“让我哭会……和你没关系……我就是想哭了……”
她自己都这么说了,我如果再道歉和劝解好像太多事,也太自作多情了,而且像她这么崩溃的纯发泄似的哭法,在这个汇聚了世界各地的留学生的楼里也是经常的事,连我自己刚开始的一年也经常会哭。
哭并不是坏事,可以发泄不好的情绪,释放压力,还可以使眼更明亮。可是,我并不赞同长时间的哭。
大小姐,听过孟姜女哭倒长城没?听过那些丈夫去世哭瞎的媳妇故事没?关键是,您这完全把我的肩头当成手绢,鼻涕眼泪直往上招呼的,光听这声音都让我一阵肉疼,能申请您帮我洗衣服不?
事情的结尾是,她答应帮我洗衣服,但是,必须要和她待在一起。理由是她自己一个人害怕!
这是不是笑话?
她比我还大两岁多,快26岁的人了,还曾在美国留学两年,现在又是集团里的重要领导,会害怕这个小小的房间?
不相信也没办法,在我躺到床上之前,她一直抱着双腿蜷在床头,估计如果我真的走了,她会以这种姿势直到天明。
我躺好后,她也躺了下来,好在并没有抱上来,连搭个胳膊腿都没有,我们都规规矩矩的平躺着,说句不吉利的,跟躺棺材里差不多。
“睡了吗?”
“没。”
先开口的是我,以前每天都很累,回来了也要学到很晚,基本上倒头就睡,今晚却很邪门,躺得人都僵硬了还没有半点睡意,自然就聊天了。
“你怎么不叫我小妹妹了?”我确实好奇,之前她总是时不时会叫我妹妹,还总是提起姐妹情之类的,这次见面,她可是一个字都没提过,还一直很亲密的叫我铃珑。
不知是因为我问的问题还是因为她也躺麻了,这个时候她轻轻地侧过身,在黑暗里就这么面朝我看着,反而让我有点紧张起来。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黑暗真的看到了我一样,带着温度扫视在我的半边脸上,久违的呼之欲出的急速心跳使得我只能延长呼吸来平缓。
现在的我和以前肯定不一样了,生存面前,疾病面前,所有的情和爱都只能划到一旁,我不再是以前的我,我只是一个比较穷并且还没有很大能力赚钱的学生,还有一个长年卧病在床的母亲。我没有任何一点资本和资格去考虑情和爱这些实际以外的事,更何况,她以前就有未婚夫了,三年过去了,是结婚了还是快结了?
想到这个两种可能,我挺难过的。同时这种因为心底与生存和钱财无关而起的难过,一面让我难受,一面也让我深深自责,自责于此时此刻耗费心神在无关的事上面。
所以,我也侧过身,背朝着她。
她的声音幽幽地响起:“你希望做我的小妹妹吗?”
听着她的问题,心无端地很疼,疼得我许久都没流过泪的眼里湿润一片,我长吸了一口气,装作困死了的样子说道:“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事实证明,两个女人哪怕再老实再瘦,睡一张单人床还是会掉床的。新的一天就以我掉床拉开序幕。
一阵迷糊加取笑过后,昨晚所有的好的不好的全都被抛在了脑后,她洗漱,我查资料;我洗漱,她看我定的路线;我煮面条,同时看她修改过的路线,她独自在房里捣鼓;她吃面条,我盯着她发呆。
终于,她一点也不自知的问我:“你怎么不吃?不是说抓紧时间吗?”
“你身上的衣服,和我的一样。”
她跟看傻子似的笑着说:“就是你的呀,我自己配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这时一群乌鸦飞过,大小姐,我关心的重点是您为什么要穿我的衣服,而不是配的好不好看啊!
她看我不予评价,还一直看着她,理所当然地说道:“一套衣服而已,虽然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是我不对,不过,刚才你在做早餐嘛,还有以前你每次去我那里不都要穿一套衣服走?算起来,也得有十几套了吧……”
算了,我选择无视。
至于路线,我定的是一条沿海岸线玩的方案。法国除了巴黎比较著名的几个景点和时尚,还有非常美的庄园和绵延的海岸线,像尼斯就特别不错。
再看看现在通过她修改过的方案,或者不能说修改,只能说简单粗暴的砍掉。整个方案除了保留了巴黎的两个景点,就剩下最近的索姆省,是她自己添加的。
要按她的这个方案五百欧都措措有余,我自然是极力坚持原来的方案,她却说:“贵在精、不在多。就一个星期时间,我不希望把时间花费在交通工具上,就简简单单的在我想去看的地方住上几天,至于其他地方,等下次再去。”
我赌气了,甩手道:“那你自己去吧,这还用我吗?”
我说的是事实,那么大点的地方,随便找个旅馆住着,想吃就吃,想转就转,哪怕是个哑巴,只要智力没问题就可以玩转。感觉她就是故意玩我的,越想越气,从包里拿出昨天她给的纸包递过去道:“你收好!”
她没接,而是看着我说道:“你在气什么呢?气我改了方案还是气我不听你的意见……我认为我们虽然没有正式协议,但也算是达成了口头协议,那么就应该有契约精神。钱,我付了,就不会收回。而你,既然答应了陪我一个星期,是不是也应该做到?”
这是什么话?
我既气愤又不解,在跟她对峙了半个小时后,败下阵来。心想:反正是你自己要当傻大头的,有钱不赚,难道让我也跟着当傻瓜吗?
我背着简单的双肩包,她挎着个相机包就这么开始了巴黎之行。
☆、第71章
第一站是先贤祠,类似于国内的黄帝陵、孔子庙,用来安放在思想和科学方面有重大贡献的人的灵柩,比较为大家广知的是卢梭,伏尔泰,雨果,居里夫妇等。对我而言,这算是第二次游览。上一次是学院组织的,更多的是了解这里面每个先哲的生平和事迹。今次,则是我作为主导带周嫚婷游览,在细述时,她总是安静而耐心的听着。
直到出来后,她才说道:“可以看出来,他们比较重视思想上的引领。无论是哲学家还是科学家,其实都是展现了他们的思想,在打破旧有陈规时,他们是如何坚持并抗争的。”
我很认同,说道:“是。这一点说实话,也一直是我的弱项。你知道吗,考入美学院前我准备了一年,学习法语是一方面,另外要准备入得了他们眼的作品,这不是简单的画得逼真、画得多吸引眼球能办到的,还需要有自己的想法,需要有特色。”
“要说特色,我相信这对你来说并不难啊!”她有点吃惊。
我苦笑着说:“那段时间,我一直忙着照顾妈妈,并且,我压根都没有想过会留在法国读书,我一直以为还会回国继续学业。”
“后来呢?怎么留下来了?”
“说来话长。”我边走边说道:“原来我爸妈在这里留过学,我爸说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能进入他们没考进去的美院。”
“那你是为了圆父母的心愿?”
“是啊,”想起那段时间的煎熬,我有点失落的说:“我妈在国内抢救过来后没多久我就跟她来了法国,你能想象那么有活力的一个人只能整天躺在床上的样子吗?我每天都很痛苦自责,想起以前怨他们、气他们,我就恨不得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是我!”
还有一个事我没说,就在我还心存回国的想法的时候,偶然看到爸爸居然在街上像那些行为艺术家一样,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鬼模鬼样的只为了能赚些钱。想想也能理解,妈妈的病和我们的开销,在这个物价水平是国内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地方,就是有座金山也被吃空了。
为什么不回国呢?咱们留在国内治疗也一样啊,至少开销不会那么大,我也可以通过原有的途径赚钱贴补,再不济我也可以找周姐姐,她肯定会帮我的。
当我提出回国时,爸爸说:“你妈妈总是说,等你嫁人了,她就要到这里来养老。你说你妈还有多少年活?就算是上街要饭,我也得满足她的心愿。”
正是他的这段话打消了我所有的蠢蠢欲动,变得安份守己,隔绝了一切,让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学着融入,学着生存。
这段回忆里没有一点快乐,有的只是忍受和背负,还有担心和自责。
在我脸上肯定也看不到一丝轻松,而她也安静地陪我走着,我们就这么走过了一区又一区,直到被路边的食物香味唤回游离的神思,才想起已是中午,而我们已经不言不语走了一个多小时。
这次我带她吃的是法国比较普遍的食物,沙拉加起司热狗三明治,外加牛奶和甜品。在这里吃饭就是再简单普通,他们也会大费周章,搞得像皇室就席。在国内可能两张包装纸和一个纸杯就搞定了,这里却大盘小碟摆满了小圆桌。
我一面吐槽这种华而不实的排场,一面用手捏着三明治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