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桃夭(71)
不过宴黎并不关心这个,她甚至都没有问过她爹宴将军一句,他究竟有没有将霍达王子供认出太子一事说出来?对她而言只要边城尚且安稳,那么遥远的京城里,谁当皇帝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对于这些,宴黎可以不在乎,但燕王身处局中显然不会如此。
接连忙碌了几日,燕王此行基本就是来告辞的,他对着宴擎二人一脸诚挚的说道:“边城之事已了,全赖将军与小将军力挽狂澜,本王自会替二位表功。不过本王在这里也耽搁了足够长的时间,巡视之事乃是皇命,不好耽搁,此来便是向将军辞行的。”
宴擎闻言眸光微闪,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依旧是一副有礼却疏离的态度:“边城凶险,末将便不求王爷久留了,此祝王爷巡视路上一帆风顺。至于表功一事,此番边城被破,百姓流离,甚至累的王爷也身陷险境,都是末将不察之过,实在无法厚颜贪功,还请王爷莫要再提。”
燕王主动提表功的事自然是想卖晏家一个好,毕竟宴擎镇守边关多年,资历早已经够了,有了这一场胜仗之后官职再往上升一升也是常理。有他上奏提议,宴擎总要领两分情。而且晏家后继有人,除了宴擎之外,他此番表功还打算好好赞一回宴黎,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因此对于宴擎的推辞,燕王也只是笑笑不语,私下里他连表功的奏折都已经写好了!
两人接下来又寒暄了几句,不过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宴擎并没有问燕王这几天在忙些什么,燕王自然也不会透漏自己的打算。寒暄过后宴擎又命人摆宴,强撑起身体与宴黎一起陪着燕王一同用了午饭,也算是他提前替燕王送行了。
饭毕,宴擎伤重继续卧床休养,宴黎亲自送了燕王出门。
出府的路上,燕王一边走,一边不着痕迹的又将宴黎好好打量了一番——十六岁的少年身姿挺拔,虽比他矮了半个头也生得一副俊秀容貌,可一身冷厉的气势已然不容小觑。
晏家多将才,眼前的少年已然初具风采。
燕王又想起了那一日宴黎追击霍达王子回来时的场景,她染血的脸上写满肃杀,更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韧劲儿。这样的人燕王很是欣赏,因此哪怕宴擎之前已经婉拒过,他还是多问了一句:“小将军与我儿年岁相当,更有共患难的情谊,临行前小将军是否要去与我儿道个别?”
这话说得很委婉,但即便没有柔嘉当日直言,宴黎也能明白燕王的意思。可惜小郡主虽生得明艳动人,小将军却并无它意,便直言道:“王爷出城时,宴黎会代父亲出城相送。”
这便是不愿私下再见,也对柔嘉无意了。
燕王于是不再多言,态度略冷了两分,被宴黎送出将军府大门后便径自登车离开了。至于他现在居于何处,又为何不搬回将军府暂居,宴黎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送完燕王回到将军府,宴黎想了想便又去了主院。进门就看见宴擎又在院中置了躺椅晒太阳,显然是修养多日躺不下去了,又不敢活动筋骨,只好晒晒太阳聊胜于无。
见着宴黎回来,宴擎抬眼瞥她一眼,便问道:“燕王与你说了什么?”
宴黎照例坐在了宴擎身边的小凳子上,不在意的将燕王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皱了皱眉,十分直白的表明了态度:“我不喜欢柔嘉。”
宴擎听得哭笑不得,他是越发觉得自己真把女儿养成了儿子模样,否则哪个姑娘家遇到这种事,首先想到的都不可能是喜不喜欢吧?不过这件事宴擎也不打算在与宴黎争辩什么了,毕竟说得再多她也不听,便只敷衍道:“这样更好,燕王这一走,咱们与他也就少有交集了。”
父女俩又说了几句,宴黎到底还是忍不住好奇,多嘴问了一句:“燕王就这么走了吗?他这些天不声不响都做了什么,不会有什么连累到阿爹吧?”
宴将军一脸的不在意,他说道:“咱们与燕王素无仇怨,燕王尚有劲敌又何必对付咱们,更何况晏家也不是随便捏的软柿子。至于燕王要走,约莫不是想要继续巡边,而是寻见了什么证据,打算讨点利息回来了。”
这一回胡人突然来犯,不仅边城损失惨重,燕王也丝毫没讨得了好。不说他安排王驾南下,金蝉脱壳时舍弃了多少兵马,躲在边城又折损了多少人手,就只他被胡人掳去这一点,对于他的名声威望就有不小的打击,弄不好现在京中已经有人以此来做文章了。
燕王可不是个闷头吃亏的主,如今突然要走必定是有了成算,宴擎觉得多半是当初打开城门那些细作中,有人落在了燕王手里——比起趁战乱刺杀于他的那些刺客,这些开城门通敌的细作显然才是更大的筹码,有了他们燕王也能迅速逆转局势!
不过这些都是宴擎的猜测,他没有与宴黎细说,宴黎也并没有细究。
父女俩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宴擎看着似乎有些疲倦了,宴黎便告辞回自己的院子去了。今天她虽然没能出门,却在下午等回了一条出过门的狗。
第0章海棠花
燕王走得很快,或者说是有了底气, 走得迫不及待。
就在他去过将军府之后的第二天, 重新组织起来的王驾便已经准备就绪, 离开了边城。只是经历过之前那一场祸事, 马车是从南门胡兵那里重新夺回来的, 御林军和随行甲士也折损大半,原本浩浩荡荡数千人的队伍, 离开边城时已经不足原本的三分之一,甚至十二卫也没剩下几个了。
这样的队伍在边境行走已经有些危险了, 不过前来送行的宴黎并没有提出调派边城兵马护送, 原因双方心知肚明——经此一事,燕王的巡边之路恐怕很快就要夭折了, 而剩余那些兵马护送燕王父女回京还是足够的,晏家没必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多做什么。
燕王走得相当爽快,等他们一行人离开边城, 折腾了月余的边城也彻底恢复了平静。
因为送行,宴黎又耽搁了一天没能去温家, 回府之后简单的与父亲交代两句过后便回去了自己的院子。刚踏进院门没多久, 便听见墙角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宴黎脚步一转便走了过去。
小白吭哧吭哧的从墙角的狗洞里钻了出来, 一身雪白的皮毛上也沾染了不少尘土,跑到院子里后便迫不及待的抖了抖毛。然后它发现了近在咫尺的主人,顿时兴奋的摇着尾巴跑了上去,围着宴黎又是蹦又是叫的, 直到吸引了足够的注意力,这才在宴黎面前坐下,拿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她。
宴黎低头瞧了一眼狗崽浑身写满求表扬的小模样,略微失笑之余,也在狗崽期待的目光下,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了一块肉干递到了狗崽的嘴边。
这是宴黎新添的零嘴,除了偶尔自己吃之外,大部分时间就是为了小白准备的——肉干滋味鲜香,硬度正好,十分适合无聊时吃着打发时间,也十分适合狗崽磨牙。对于宴黎这样嗜甜的人来说,肉干并没有多少吸引了,不过小白却是极喜欢的,用来作为奖励正好。
果不其然,狗崽一见到肉干眼睛都亮了,张嘴就把肉干咬住,小尾巴也摇得更欢了。
宴黎瞥了眼狗崽摇得飞起的尾巴,心情也莫名好了起来。她随手在小白的狗头上撸了一把,然后便将别在狗崽项圈上的那张纸条解了下来,同时心满意足的回了房。
这是小白从温家给她带回来的第二封信。昨天她尝试着写信时还担心自己的法子行不通,准备不行的话就换成麻烦些的木板刻字。谁料温梓然就是那般厉害,她只是将写字的墨汁研得浓稠了些,那一点点的痕迹竟也让她辨认了出来,只不过回信有些简单,只有“知道了”三个字而已。
今天这一封,是早晨出门前宴黎写好让小白再次送信,得到的回复。
宴黎展开纸张,一目十行的将温梓然的回信看完了。相比起昨天那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今日这封信的内容显然要多得多,不过这也是因为宴黎去信内容的不同,得到的不同回应。
看完了信,宴黎蹙起眉喃喃低语了一句:“海棠吗……”
其实昨天已经去信说了情况,道明最近可能都去不了温家,宴黎今天是没必要再往温家送信的。但刚试过书信交流,小将军新鲜劲没过,今早才又写了封信让小白送去。信中除了说明今日要为燕王送行,不能再去温家之外,也顺便问了一句温梓然喜欢什么。
问这个,是因为宴黎还惦记着送礼物讨好,而她自己并不知道该送什么给温梓然合适。之前当着温梓然的面儿,她不好意思直接问,现在写信的话倒是没什么问题了。
温梓然也没有避而不答,回信中就直言了自己喜欢海棠花。
宴黎得到这个答案就比较头疼了,因为现在这个时节,早就过了海棠花的花期,整个边城都不可能再找出一朵海棠花来。她倒是记得之前温家母女租住的小院里有一棵海棠,她去帮忙搬家时正是海棠花开的季节,可现在温家小院里种的就是一棵梨树了,现在倒是结了不少梨子。
小将军开始暗搓搓的思量,去把那棵海棠树挖回来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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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树是不可能的,几十年树龄的大树根本挖不回来不说,万一挖回来种不活就更麻烦了。所以到了第二天,温姑娘并没有收到一整棵树作为礼物,她只在小白的项圈上摸到了一根簪子。
温梓然的手很敏锐,纸张上浓墨写就的字她都能分辨得出来,那簪子入手简单的摸过一遍,她心里也就有数了——檀木做的木簪带着些淡淡的幽香,打磨得颇为细致,做工却略显粗糙,簪身上刻着几朵小花,只不过摸了半晌她也没摸出那究竟是什么花。
虽然摸不出来,但想要猜出来却并不难。
果不其然,等到温梓然将随簪子送来的那张纸条细细摸读了一遍之后,她的猜测果然就得到了肯定。木簪上刻的正是她昨日说过喜欢的海棠花,而且这簪子也并不是宴黎出去买的,而是她昨天花了一整天功夫自己动手做的。只不过是头一回做,做工粗糙了些,刻的花也不像。
小将军在信中信誓旦旦的保证,她每天做一支簪子,肯定能把海棠花雕好的!
礼物这种东西,其实不必有多贵重,尤其是对于这些犹带天真的少年少女来说,一份心意远比贵重的礼物更让人动容。温梓然虽然比实际多了许多年阅历,心理也早不是真正少女般天真,可收到这份用心准备的礼物,得到那一句信誓旦旦的保证,还是让她忍不住抿唇笑弯了眉眼。
收好纸条,细细摩挲着木簪的温梓然并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早已经落入了秦云书眼中。后者眼神复杂的看了女儿一眼,又看了看突然接连三日往家中跑的白狗,终究只是一叹,没说什么。
而后几日小白果然是日日都来,每天都会给温梓然送上一根木簪,做工粗糙却打磨光滑,完全不假他人之手。温梓然摸索着,也能感觉到木簪越做越精细,上面雕刻的海棠花也渐渐有了些样子,可想而知宴黎为了亲手做好这么一支簪子是费了多少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