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驸马有淘宝(重生)(16)
她扬起头,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傅昭凌醒的时候,苏七七刚喂完了院子里的鸡,手中还攥着一个鸡蛋,今天是大年初一,少不得会有人来拜年,因为闹旱灾闹得,平日里大家都少有走动,今天这个日子实在特殊,应该家里会来不少人。
苏七七喂完了鸡之后,杜氏已经做好了饭,杜氏努了努嘴,对刚忙完的苏七七道:“锅里的饭已经盛出来了,你去喊云儿和那个丫头出来吃饭吧。”
苏七七应了一声便西屋走,刚走进去,便看到傅昭凌衣服上的血迹,连忙出了外屋,从苏云儿的小柜子里翻出来一件相对新一点儿的衣服,拿进去对傅昭凌道:“你那身衣服上全是血迹,是不能再穿了,今儿是大年初一,我家要来人拜年。若是被人发现了你身上全是伤,少不得又是一件麻烦事。”
傅昭凌愣了愣,看着苏七七拿进来的那件衣服,点了点头,苏七七反而有点儿不好意思:“本来新年要穿新衣服的,可是我们家的条件你也看到了,实在是买不起,这件衣服我家小妹前些日子刚洗过了,一直放着没穿过,你尽管放心穿。”
这下轮到傅昭凌不好意思了,她自从离了大周京城,已经吃过太多的苦,再也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三小姐了,如今这人能找出一件干净的衣服给自己,她已经心怀感激了。
“多谢。”
傅昭凌声音很轻,但苏七七听得出,这人是真心感激她,她轻咳了声:“没什么。”
傅昭凌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的场景,一张四方桌在屋子的正北方靠着墙,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围在一起,桌子中间放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酱油腌制的鸡蛋。
苏云儿最先看到站在门口的傅昭凌,连忙笑道:“姐姐你醒了,快来吃饭,七哥,快给姐姐盛粥啊。”
苏七七笑着点点头,连忙从桌上拿起空碗,从粥盆里舀了碗粥出来,将粥碗放到自己旁边的空座位前面的桌子上。
傅昭凌明白,这个空座位,肯定是这一家人为自己留的。想到这里,傅昭凌心中一暖,她虽然生在富贵人家,但一向亲情淡薄,却反而在这样一个普通人家见到了所谓的亲情为何物,一时有些感触。
吃饭期间,杜氏有意无意的问道:“姑娘啊,你这彻夜没回去,爹娘不着急么?今儿可是初一啊。”
傅昭凌回道:“大婶您有所不知,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旁人了。”
苏七七听了这话,差点咬着舌头。但也不做任何反驳,这样的回答可以避免娘亲杜氏的继续追问。
杜氏闻言却心下一惊,忽然特别不是滋味,她开始有些心疼这个孩子了,如今正是旱灾之年,饿死的人确实不在少数。
杜氏的同情心便上来了,苦兮兮的道:“这可怜的孩子,今儿就留下来跟我们一起过年吧,你叔今儿要杀鸡呢,晌午一起吃肉。”
傅昭凌看了苏七七一眼,苏七七笑着点了下头,傅昭凌便应下来:“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大婶。”
如今自己腿上有伤,确实不利于行走,若是能多在这户人家休息几日,倒也不是不可以。更何况现在外面的情况未必比这里好,那些人已经一连追了自己好些天了,若是自己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为今之计,只有先在这户人家躲避几日,然后再离开去找弟弟和老祖宗他们。
杜氏看着傅昭凌,怎么看怎么喜欢,这姑娘眼睛长的极好看,看相貌也是拔尖儿的,虽然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不过好在丫头长得好看,颜值即是正义嘛。杜氏越想越多,若是能给自家大儿子苏丰当媳妇,倒也是不错。
况且苏丰也都老大不小了,到现在还没娶上个媳妇,这丫头无亲无故的,倒也谈不上自家儿子配不上。反而是这个姑娘配不上自家儿子了,可娶媳妇总不能只看家室的,就拿苏云儿来说,不就遭了那陶秀才家的气么!
自己可不能像陶家那样,无耻至极。
想到这儿,杜氏便问道:“丫头啊,你可曾嫁人?”
傅昭凌愣了愣,看到杜氏的目光不停的在自己和她儿子身上打转,便立马明白过来。实话实说道:“尚未。”
杜氏开心起来:“那可曾有过婚约?”
“也没有。”傅昭凌回答着。
杜氏笑道:“我家儿子苏丰,也还未婚配呢。”
傅昭凌淡淡的看向苏丰,苏丰连忙把头低下去喝碗里的粥,满脸通红的只顾着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傅昭凌一眼。
苏七七忽然觉得头大,她这娘是打的个什么算盘,全家人应该都看出来了,可是,自己家的大哥怎么能娶这样一个凶狠的女人呢?而且此人来历不明,是万万不能让她留下来的。
“苏公子一表人才,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傅昭凌这话一说出口,苏七七果真咬到了舌头,忽然疼的龇牙咧嘴,手中的碗险些拿不稳。
杜氏愣了愣,笑骂道:“这孩子,你就不能正儿八经的拿着碗么?”
“娘我……。”苏七七刚要解释,杜氏却不理她了,杜氏很开心,傅昭凌是个上道的,自己一暗示她就明白自己说什么,若是这样,这事可就八九不离十了,只是这丫头不是本村子的人,来历也不清楚,还是改日查明白了再做决定。
杜氏笑道:“你家既然没什么人了,倒是可以在这里多住几天,让我家儿子陪着你玩儿,也能解闷儿。”
傅昭凌自然答应,连忙道:“多谢大婶的好意。”
杜氏点点头,对傅昭凌这种长得好看的丫头怎么看怎么喜欢。杜氏笑眯眯的问道:“丫头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傅昭凌想了想,信口回答道:“您叫我凌儿就可以。”
杜氏点点头,眼睛都要迷城一条缝,重复道:“凌娃子,若是不嫌弃,在这里多住几天。”
傅昭凌目的达到,笑了笑:“好,多谢大婶。”
对于杜氏和这个女人的对话,苏七七全程无语,她娘这是把人家当儿媳妇看了吧,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吃完了早饭,苏七七便奉杜氏的命令,去把家里仅存的那半壶黄梅酒取出来,待会儿来了邻居来家里拜年,就可以把酒分给大家喝,也好讨个吉利,而苏七七待会儿也要带着苏云儿和苏丰一起,去隔壁相熟的几个人家去拜年。
过了好一会儿,家里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人来了,傅昭凌早就借着身子不舒服的借口回了屋,她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欢声笑语,一时有些自己娘亲还在时候的错觉。
自从自己的娘仙去之后,爹便很少来他们姐弟的院子了,是有多久没见过这种热闹了?
想到这里,傅昭凌走到外屋,将门开了一个小缝,而门缝之外,就看到几个年轻人正在跟苏七七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34、旱灾之法 ...
苏七七此时一只手背在身后, 一只手扶着墙,明明是很随意的动作,傅昭凌看着却猛然一顿,脑子不禁想起了小的时候, 曾经教自己念书的那个先生来。
傅昭凌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明明苏七七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人物, 怎么就把他联想成曾经教自己读书的先生了呢?
这人,明明是个滑头小子, 他又怎么配。
在傅昭凌偷眼打量的时候,苏七七竟然一歪头, 直直的向她看过来, 傅昭凌一顿, 连忙回了屋。
现在她的腿一动就疼,虽然苏七七的药好用的很, 但一只羽箭从腿部贯穿而过,从远方射来的羽箭本来就带了极大的劲力, 再加上射箭的人指定是武功高手,那么,这只箭在他手中必定发挥了十足的功力。
也幸好避开了自己的骨头, 若非如此, 自己别说拖着伤走了那么久, 怕是自己的腿早就废了。
想到这里,傅昭凌的心里一阵后怕,到底追杀自己的是什么人, 原本那些江湖人士是要将自己活捉的,就算自己当时被他们围困,也并未痛下杀手。
而在林子里追自己的那些人,却是想直接把自己杀死的。看他们的行动来看,不像是江湖做派,如今爹爹造反,那么追杀自己的,必定是大周天子的人了。
傅昭凌起身,倒了杯水喝,但碗中的水倒出来就已经凉了,她皱了皱眉头,还是喝了下去。
啧,可真凉。
傅昭凌觉得,这水一喝下去,自己的牙齿都要被冻出血来了,冰凉的水下了肚,只觉得这凉水就像一条游走的冰蛇,缓缓的滑到自己的胃里去。
“这,这户人家到底是怎么过的啊?”傅昭凌忍不住自言自语。她娘死后,她的日子虽然不是很好过,但下人们却不敢从饮食起居上虐待她,顶多是怠慢些,但从未敢给她呈上凉水。
“姑娘这话欠妥吧,您来自异国他乡,怕是不清楚,我们蜀地闹旱灾呢,有冷水喝总比没水喝强。”
傅昭凌看向声音的来源,正是苏七七,倚在门框上,正优哉游哉的看着她。傅昭凌听到苏七七的话,脸微微有些发红,这话倒是真的,确实是自己矫情了,而且方才,就算自己对水有什么不满,也不能说出来不是。
傅昭凌不再看苏七七,转身的时候换了话题:“既然这里已经有了水,怕是旱灾快要过去了吧。”
傅昭凌读书万卷,她对于旱灾还是有些了解的,真正的旱灾只会一滴水都没有,如今他们这里的井能打出水来,就说明,旱灾要么不严重,要么就要过去了。
苏七七道:“哪有这么容易,县老爷不是正找人想法子呢么,那么陶秀才竟会吹牛皮,看起来就是个不中用的,哎,能有什么用,县中招来的都是一些没用的官吏,指望着他们想到办法,怕是比登天还难啊。若非如此,当时又怎么会死这么多人,若是有办法,又岂会等到今日?”
傅昭凌没想到一个区区的贫家子竟然能说出这么多门门道道,她强压下心中的好奇,抬头问道:“这么说来,你比那些没用的官吏是要强喽。”
苏七七笑了笑,走到傅昭凌的正对面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很是豪迈的一饮而尽,道:“说到这旱灾么,唯一能解救的法子就是水,而水从哪里来,大气循环,大气循环的水无非也是地下水,江河湖海中的水,既然这些地方都找不到水源,那么只能自己去找水。”
傅昭凌眼前一亮,这个人,果然不是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这个人的脑子远比正常人要好使太多,无论是在林子中的杀人时的果决还是谋略,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傅昭凌继续不动声色道:“那,你打算去哪里找水?”
“自然是淮河上游,难道不是么,如今在我们这里的淮河已然干涸,但并不代表其他地方淮河也没水了,所以,只要到淮河上游,把水送到下游来就行了。”
傅昭凌声音总算提高了些:“那你怎么不去跟县令说。”
“跟县令说?”苏七七冷笑一声:“我们县爷整天躲在衙门里吃肉喝酒,又怎么管其他人的死活,而且去上游疏通水流指不定还需要他跟别的县令去交涉,这样一来二去,官场上的贿赂一套程序走下来,又哪里来的钱搞水利,可拉倒吧。”
傅昭凌听完苏七七这些言论,她竟然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算她有些手段,但终究也只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对于这些官场上的套路流程,还是不怎么熟悉的。
但好在她脑子好使,苏七七稍微一说,她便已经明白了大概。于是道:“既然根源在贪官污吏上,为何不继续向上告呢?”
苏七七这次连冷笑都没有了,心道,这人该不会是个傻子吧,是什么样的家教才把她养的那么天真无邪的。
“你笑什么?难道蜀地的王法,竟然也……?”傅昭凌心中一惊。
苏七七笑道:“嘿嘿,你总算不是太蠢。”
“你!”傅昭凌气急,这人果真是仗着自己的小聪明而随便看不起人啊。
“好了,待会儿我还要出门,你要是饿了呢,就吃桌子上的米糕将就着,晌午娘炖鸡,到时候就能吃肉了。”苏七七蔫坏的笑出声来:“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你这情况忒是特殊,你最好别出去,今天会有许多人来我们家拜年。到时候被什么人看到了,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傅昭凌虽然很反感苏七七跟她说话的方式,但总算这人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出发,也是为了自己着想的。
况且他说的完全在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可就完了。自己这条命可以不在乎,那弟弟呢?
弟弟是家中的嫡子,不论父亲有没有成功,他都是家中的嫡子,不过,依照父亲手中握着的兵权,应该很容易能攻入京师才对。
可为何迟迟没有动静,难道是被什么阻隔了?
傅昭凌脑子里做出了各种猜测,可是,无论怎样,先保住弟弟的命要紧,也不知道这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可随即她又稍微宽了下心,弟弟虽然年幼,但脑袋不蠢,既然已经冲出突围圈,就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捉到。
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养好自己的伤才是正途,如今自己受了重伤,武力已经大不如从前,若不是自己在林子里用了一个小计策,怕是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会真的放弃自己吧。
还好自己赌对了,这个人看起来像个软硬不吃的人,其实内心软的很。
傅昭凌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她总觉得苏七七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可究竟在哪里见过呢?怎么就想不起来?
傅昭凌额头微微有些疼,苏七七已经走了好久了,带着苏云儿和苏丰出门去了,家中只剩下了杜氏、武氏、还有苏老汉,他们在村子里排行叫大,大家都恭敬的喊个辈份。
其实背地里该喊“老头子”“老太太”照样喊,傅昭凌想到杜氏要撮合自己和苏丰就觉得有些可笑,自己虽然谈不上金枝玉叶,但总也不能随便嫁个傻乎乎的男人。
苏丰虽然不傻,但是个十足的老好人,唯唯诺诺的总让人看起来不像个男人,傅昭凌本来幻想着自己家的相公状元之才,文物双全,又怎么会随随便便嫁人呢。
可人在屋檐下,就难免会变了初衷,如今保命要紧啊,可是,谁能保证,在杜氏将苏丰强行塞给自己的同时,自己腿上会不会好呢?大概会好的吧。
她眼球转了转,垂下眼睑,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平淡的家里存着心机实在多此一举,只要不出去就行了呗,多大点儿事,而且这户人家很淳朴,就算撮合自己和他们家大儿子,自己不同意不就是了。
而就在此时,苏家的大门忽然被人用力打开,也许是让人一脚踹开的,傅昭凌愣了下,难道在这个国家,流行过年的时候互相踹门问候么?
显然不是的。
傅昭凌将门开了一个小缝隙,向外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盔甲的男人踏进了苏家的院子,他的身后跟着一群训练有素的巡逻兵。巡逻兵乌泱泱的挤进来,然后,那个穿盔甲的男人才不缓不慢的走进来。
就在此时,傅昭凌见着杜氏出来了,杜氏笑着问道:“官爷,不知我那不孝顺的儿子杜丰,又犯什么事了?”
那盔甲男人慢慢走进来,他身上的鳞片铠甲闪着寒光,他手中的寒刀杀过无数的人,这样傅昭凌看着有些心寒。
不止如此,杜氏也看的心惊胆战:“大人,我家丰娃子一向守规矩,离开了衙门之后什么都做不了了。”
杜氏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这里啊,后来受过伤。”杜氏继续道:“一般受过伤的人都有一个严重的特点。”
“哦?什么特点?”那个军官显然来了兴趣。
35、抓人风波 ...
杜氏笑道:“那自然是脑子不灵光, 若是他冲撞了您,您可莫要见怪。”
那为首的官差竟然从鼻腔里冷嗤了一声出来,怒道:“你少给本县尉打马虎眼,苏丰这混账得罪的不是我, 可是我们县爷。”
“这这这, 官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们家丰娃子不是这样的人。”杜氏急忙为苏丰辩白起来,满脸变得通红, 在寒冷的冬天显得尤为不正常。
“哼,是不是这样的人, 你这当娘的不清楚, 难道, 他自己还不清楚么?来人啊!”那县尉高喝一声。
“属下在!”那些差役手中拿着刀,最后的两名差役手里拿着杀威棒, 看起来气派十足,倒是真的能唬住人。
因为杜氏已经被吓得晕了过去, 险些就要倒下的时候,身子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她晃了三晃, 险些倒在僵硬的土地之上, 这要是一旦跌到, 可有她好受的了。
杜氏抬起头来,转身看着扶住自己的苏丰,眼睛里瞬间积满了泪水, 杜氏想对苏丰说,你不要管我,你自己逃命去吧。
可她就见着苏丰向着她咧着嘴笑,眼睛里竟然也堆满了她看不懂的神色,苏丰眼睛里的泪也流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苏丰此时内心无比的难过,因为他要离开自己的娘,指不定还会被砍头,可他又从未有过的畅快,因为,只要能为千千万万的百姓谋得一丁点儿的福祉,就算是死,他也心甘情愿。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苏丰想着,自己做了好些年的差役,从来都是畏首畏尾,县爷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从来都不论对错。
可如今,他学会了明辨是非曲折,所以,做的事他并不后悔。可是——
娘呢?弟弟妹妹呢?这个家呢?
苏丰自从出世以来,眼泪屈指可数,但今天,面对着眼前这个生自己养自己的女人,他留下了自己的黄金男儿泪。
苏丰难过,但他不后悔。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选择,他一定还会这么选,毕竟,他一直都觉得,他们这一群人并没有错。
“吆喝,苏丰,我做梦也没想到,你这么一个看似老实的东西,竟然是一群匪盗之辈的头头,你可知,我们县爷为了抓住你们,废了多少心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