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别来无恙(84)
柳雨忙于各种接待应酬,有点空就往老宅打电话,接电话的人不是张长寿就是俞敏,每次打过去都是张汐颜还没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
她的心里愈发不安和难受。
柳仕则过完生辰的第二天,她便直接赶往张汐颜的老家,刚下飞机,学校打电话过来了。告诉她村里的小学生,周末放假回家,周一,一个都没到学校。老师到经销点,发现经销点没开门,聘请的会计、收银都等在门口。老师打大长老的手机也没有人接,就只好打到她这里来了。
柳雨说她知道了。她把手机村里的花集村众人的电话号码手机号码全打了遍,全都没有人接。
这不对劲。
经销点是个联络点,一定会留人的。
就算大长老不在,也得留两个村民传信,而且现在路修通了,马队进出只需要几个小时。
柳雨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似乎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她连机场都没出,订了最近的航班赶回去,刚下飞机,就接到副总的电话,说花集农贸公司出事了,告诉她电话里说不清楚,让她赶过去看看。
她赶到公司,只见写字楼里的员工议论纷纷。
副总迎过来,说:“柳总,你办公室……”
她快步进入办公室,见到她放蛊材样板的那间屋子,防盗门带门框一起飞出去,防盗门都熬进去了,像是被非常强大的撞击力撞飞的。蛊的味道都不好闻,比起山里的蛇虫味道都大得多,里面的蛊材都运走了,但味道还在。她说:“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前阵子山里送了点野味过来,味道大了点,找人清理下就好。黎副总呢?”黎副总,花祭部落的少祭司黎重。昆明是省会城市,条件比山里好得多,黎重在村里算是千里挑一的出众,脑子活学东西快,调他过来看守厂子学着做生意。他的女儿黎晨也跟了过来,各种补习班安排得满满当当。她给的补助,黎重的工资和年底的分红,全投在了女儿的教育上。
柳雨打黎重的电话,没有人接,她打黎晨的电话,也没有人接。
她先到黎重在厂子里的宿舍看了眼,没人,残留的气味告诉她,至少两天没住人了。
她又匆匆赶往黎重租住的地方。
黎重租在一个老小区,离这里不远,步行十几分钟,她开车几分钟就到了。她匆匆赶到黎重家,敲开门就听到黎重的怒吼声:“你还知道回来——”
黎重一眼认出敲门的人,赶紧伏地叩首:“花祭神。”
柳雨长松口气,问:“你怎么不接电话?”一眼瞥见客厅地板上的手机零配件,手机被摔得四分五裂。她说道:“你起来。”进屋,问:“怎么回事?”
黎晨的文化教育课远远落后,一切得从最基础的学起,被同上补习班的小学生嘲笑了。未来的祭司,在花祭村谁敢不尊敬她,恼羞成怒之下把小学生打了。家长找上门来,她把家长一起打了。补课老师不敢再教这暴力学生,让她退学。黎重想着老师是花祭神找的,不能是花祭神找的老师不对,于是教训了黎晨一顿,然后叛逆期的孩子离家出走两天没回来了。他到处找也没找到人。
孩子丢了是大事,柳雨只能让黎重留在昆明找人,自己赶往花集村。
第78章
柳雨连夜赶往, 她到乡上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二点, 经销点亮着灯, 外面停着警车, 拉着警界线。
旁边还有三三两两的围观群众议论纷纷,见到她的车,纷纷喊:“柳老板到了。”
有热心的街坊邻居来到柳雨跟前激动地大声说:“柳老板, 遭贼啦,警察都来了。”
柳雨心说:“我看见了。”她非常担忧,心紧揪着,面上还是客客气气地道谢。
她进入到警界线处, 就有警察把她请进去,给她出示了证件。有出动当地的刑警,但主要负责这事的是民宗协的办事员, 来了一个小组。
经销点里有打斗过的痕迹, 桌子和凳子踢翻在地,地上还有一道长长的划痕, 像是刀子划出来的。地上有五团浅浅的烧焦过的痕迹, 乍然看起来像是地不干净, 但那灰呈人形, 还被人用粉笔绕着焦痕画了圈编了号。
民宗协的办事员很直接地告诉柳雨,他们清楚花祭部落是干什么的,也知道柳雨在倒卖山里的东西, 不过看在她还算安份守法的份上, 没跟她计较, 但现在闹出人命,希望她全力配合,不要妄想隐瞒。
柳雨一脸懵比,她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问办事员有没有线索,知道是谁干的吗,办事员说案件还在调查,保密。她乖乖地配合他们做完笔录,便想回花集村,办事员说给她在镇上安排了房间,要保护她,请她暂时不要离开。
柳雨微微一笑,“保护我?”她瞬间炸了,劈头盖脸地把办事员骂了个狗血喷头,调头去了镇子边的马队运输点,马还在,人没了,地上用粉笔沿着烧焦痕迹画了十几个人形轮廓。除了烧焦的痕迹,连点灰都没留下。
她连夜进村,到快天亮的时候才赶到村里。
村子里静得吓人,还有一伙人点着探照灯在通宵加班,还在测量地上的痕迹做记录。
柳雨施展蛊术去周围的蛊虫沟通。
这山里蛊虫无数,一些特殊的蛊类不比现代监控差。
很快,蛊类便通过信息素将消息传回来,虫子的视角,模糊不清,且是许多的虫子从很多个角度看到的,线索很零乱,但足够她了解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发生地震的夜里,一团亮光像流星般划过天空落向蛊山,不久,蛊山就发生了地震以及传出轰隆声,大祭司连夜带人进山查看。
她可以确定的是,当时村里的人都被地震和轰隆声惊醒,都从屋子里跑到了院坝中,村子里的人都还在。
第二天,还有新闻记者进山采访,还有政府工作人员进来慰问。
就在前天夜里,深夜,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背着龙头大刀的男人从蛊山方向出来。他身上的气势很可怕,周围蛊虫都吓得蛰伏了,不敢发出声音。
他先把村里巡逻放哨的人解决了。
龙头刀从脖子上抹过,那刀子能吸血。
人的血汇成血柱涌向刀子,人倒在地上时脸上的表情还流露出惊恐和极度痛苦的扭曲,仿佛连魂魄都被撕扯碎了。他们倒在地上时人便成了干尸,紧跟着就像被扔进大火中飞快地化成灰烬,再被那人身上逸散出来的狂风吹散,一条条性命,就这样消失去。
村子里的人就像是睡死了,对正在发生的一切毫无觉察。
他挨家挨户地踹开门进去,一刀一个,不管是老人还是刚出生的婴儿,都没有放过。
那天是周六,学校的孩子都放假了,上补习班的人也回来了,近千人的村子,就这样几乎被一锅端了。
除了一夜之间失踪的人口,除了地上的那点焦痕,除了山里的虫子看到了这一切,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她还在家里招呼客人,全然不知村子里正在发生这样的惨案。
那人在村子里坐到天亮,他轻轻地擦拭着手里的刀,神情凶悍冷冽得宛若厉鬼。
天亮后,他把刀背在身后,沿着出村的路往外走。他的身后是已经变得死寂的村子。
到晚上,也就是昨天夜里,修在花集村半路客栈里的村民和在乡上村民也都遇害了。
今天早上,她的助理上班,发现她的办公室里的库房被砸了。那么厚的防盗门上留下一个被脚踹出来的印子。
村里办案的人员发现了站在村口的柳雨,有两个人赶过来,认出她,赶紧把她往里请。
一个中年男人伸出手,向柳雨自我介绍。民宗协的人,姓王,是个主任。他告诉柳雨:“这案子不是普通的刑事案件,所以由我们负责。”他沉沉地叹口气,说:“节哀。我们会尽快抓到凶手,将他绳之以法,做下这样的惨案,能让他把牢底坐穿。”他对柳雨做了个“请”的手势,把她往里请,说:“根据我们了解,花集村目前还很落后,村民们还很贫穷,当然,有您在,他们的生活水准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要说的重点是,根据我们从各家各户调查到的线索,村民里还穿不起皮鞋,以布鞋或草鞋为主,稍好些的也只是胶鞋和运动鞋。”他把柳雨请到村口处,地上有白灰圈起来的脚印,“四十五码男鞋,根据鞋印,初步判断对方的身高在一米八到一米八五,体重一百四到一百五之间,标准体重,目前可以确定对方只有一个人。花祭部落的出身,你我都知道,能够以一个人的力量花集村干下这种事情,且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抗,能够有实力干出这件事的,范围可以进一步缩窄。皮鞋,这种鞋纹是今年上市的新款,奢侈品牌,范围又窄了。目前正在以这些标准筛选嫌疑人,相应很快会有结果。”
黄主任顿了下,继续说:“我们怀疑这个跟黎未和骆灵那案子是同一个人。目前已经证实,黎未和骆灵都已经死亡,至少不在人世间了。”
柳雨双眼通红,瞠目结舌地看向黄主任,问:“黎未死了?”
黄主任很是诧异:“你们的巫神死了,你不知道?”
柳雨问:“什么时候的事?”
黄主任沉默两秒,说:“就在花祭部落的伏曦大阵消失、山里地震塌方的那晚。”
柳雨一个踉跄跪坐在地上,难受得连哭都哭不出来,她低喃道:“我……我以为是黎未又在折腾我玩呢。”她一把抓住黄主任的裤腿,说:“那人,行凶的那人,拿着一把大概有一米长的龙头大刀,那刀能吸血,二十七八岁的年龄、短发、国字脸、剑眉,他的身上带有风,把骨灰都吹散了。你知道那人是谁,是不是?是谁?你知道的,对吗?”
黄主任轻轻点头,说:“谢谢你提供的线索,我们目前只能把他列为重点嫌疑对象,一切还得再查证。不过,你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黎未有个死对头叫庚辰,与现场和你提供的线索都符合。职责所在,我能透露的就这些,还请你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