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触冯生(10)

　　到了操场上。
　　冯生站在大门口，两手抱在怀里，目光冷冷的巡视了一圈，很快，在观众席看到了她的乐一，以及胡大结巴。
　　俩人并没有像是看门老大娘说的那样在谈恋爱，而是拿着一本语文书在说着什么。
　　冯生贴近偷听。
　　乐一和胡大结巴似乎已经很熟了，她浅浅的笑：“今天还是《沁园春》吧。”
　　胡竹君点了点头，她深吸一口气，咽了咽口水。
　　乐一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笑的温柔：“不要紧张。”
　　胡竹君的脸微微红了，有些害羞的低了低头。
　　这样温柔的目光，这样柔和的语气，冯生捏了捏拳头。
　　胡竹君开口了，“独立……立立立立立……寒秋……”她有些丧气，一句话低下了头。她从初中开始不知道怎么了就有些结巴，虽然以她们家族的身份和地位，大家明面都不说什么，可胡竹君知道背地里她一定没少被人嘲笑，这是她的心结和最自卑的地方。
　　乐一却笑容不减，声音愈发的柔软：“比昨天好了很多呢，继续呀，我在听。”
　　胡竹君看着她如碧波伴清澈的眼眸：“真的么？”
　　乐一：“你听，这三个字说的多好。”
　　胡竹君看着乐一的笑容，褶皱的心像是被一双温柔的手抚平，她有了继续的勇气，“湘江北去去去去去……橘子吱吱吱……”
　　一首词，她结结巴巴的背的一般人听了大气都要背过去了。
　　乐一却微笑着鼓掌，甚至还从身边拿出了一瓶养乐多递给了胡竹君：“来，奖励给你的。”
　　笑容虽然很浅，却像是一抹云，带走了胡竹君心底缠绕已久的阴霾，她呆呆的看着乐一，心砰砰的跳。
　　微风吹起，俩人坐的很近，有说有笑，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一瓶养乐多喝的开心。
　　而阴影下的冯生却缓缓的低了低头，她盯着地面的小石子看了看，抬脚，凶神恶煞的踢了一脚出去。
　　程素素发现她人美心更美的老大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她午休从外面回来就阴沉着脸，更让人惊讶的是，她居然掏出了语文课本看了起来。
　　程素素扭头看了一会儿，从课桌里掏出一瓶养乐多叼在嘴里喝，“老大，你——”
　　话还没说完，萧冯生一抬手，养乐多直接给她打的飞了出去。
　　“贱人才喝养乐多！”
　　程素素：……
　　呜。
　　好可怕啊。
　　萧冯生的眼里搓着火，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程素素：“我问你。”
　　程素素的心悬在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冯生，她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见老大这样拼命的眼神了。
　　萧冯生直勾勾的盯着她，狭长的美眸带着认真与较真儿，红唇轻启，“是我好看，还是胡大结巴好看？”
　　程素素：……
　　悬在嗓子眼的心落了下去，程素素毫不犹豫：“当然是老大。”
　　这是实话实说，虽然胡大结巴长得也挺美，但明显的跟老大不是一个级别啊。
　　冯生不再说话，她的眼眸下垂，睫毛轻轻的眨着。
　　那为什么呢……
　　这样忧郁的老大让程素素看的都怦然心动，这是怎么了？
　　一直到快上课时间，乐一才推开门进来，冯生嚼着口香糖翘着二郎腿冷冷的看着她，乐一以为她因为自己回来玩了所以才闹小脾气的，乐一没多说走过去就想坐下，冯生却先她一步，把腿放椅子上了。
　　乐一抬头看冯生，冯生面无表情的嚼着口香糖。
　　这样的举动，这样的神情，瞬间让气氛紧张起来，后排的几个学生全都回头偷偷去看，谁都不敢吭声。
　　乐一的睫毛眨了眨，“干什么？”
　　冯生挑眉，语气冷酷的像是在真的不认识她：“这儿有人了。”
　　言外之意，你坐别的地方去。
　　乐一抿了抿唇，她一眨不眨的盯着冯生的眼睛，冯生毫不怯懦，冷冷的对视。
　　乐一眼里闪过一丝困惑，前排的程素素看着尴尬，她赶紧把自己同桌推一边去，“来，乐一你坐这儿。”她用眼神看着乐一，无声的告诉她——别惹老大，她心情不好。
　　乐一还没说话，冯生一抬脚，“吱嘎”一声，程素素的椅子被踹翻，她摔了个大屁蹲。
　　“不用你装好人！”
　　这么大的动静惹的全班同学都扭头。
　　乐一不可思议的看着冯生，“你疯了？”冯生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戏谑的挑了挑眉。
　　气氛凝固。
　　俩人对视着，谁都不肯让一步。
　　程素素从地上爬了起来，拽了拽乐一的胳膊：“新同学，你……”
　　乐一甩开了她，表情冷骇，可眼里却涌上了泪光。
　　杨老师抱着圆规和讲义进来了，看到这一幕愣了愣：“哎，干什么呢？冯生，不要欺负乐一。”
　　冯生本来一肚子的邪火儿没地方发泄，本来都狠心下来了，可在看到乐一眼里的泪光那一刻，她的心却狠狠的一疼。
　　乐一咬着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实在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脾气是哪儿来的，她弯腰蹲在地上帮素素一起捡散落一地的书本，程素素小声说：“老大就是这狗脾气，你别放在心上。”
　　乐一没说话，她还不知道冯生么？肯定是有什么事儿才会这样。
　　她到底是坐到了程素素身边，本就是冯生自找的，可这样一来她心里更为搓火。
　　到了晚上放学时间，俩人谁也没理谁，自己回自己家了。
　　萧佑感觉出冯生不对劲儿，“怎么了？”她摸了摸女儿的额头，难不成生病了。
　　冯生目光怏怏，她看着妈妈：“妈，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善变的是什么吗？”
　　萧佑愣了，“啥？”
　　冯生淡淡的：“是女人的心。”
　　萧佑：……
　　什么……什么情况？？？！！！
　　到了晚上。
　　冯晏回来了，冯晏性格和萧佑是一个反差，清冷话少，年轻的时候是领导干部，现在退居二线，可仍旧职务重要。她一回家，萧佑把公文包接了过去，吻了吻她的额头，冯晏浅笑的闭上了眼睛，“冯生呢？”
　　萧佑：“嗨，我还想和你说呢，她不知道怎么了，心情不好，一回来话没几句就回房间了，到现在也不出来，饭都不吃。”
　　冯晏想了想，“是不是和乐一吵架了？”
　　萧佑琢磨了一下：“看样子倒是像，可这俩孩子昨天还好好的啊。”
　　冯生属于神经大条的乐天派，从小到大，她很少跟人红脸发脾气，唯独对乐一，那叫个斤斤计较小肚鸡肠。
　　不仅仅是冯生，乐一心里也不好受，晚上她回家没吃几口饭就放了碗筷直接进屋了。
　　手机就放在桌子上，她看了又看，一直到十点钟，乐一的眼眸垂了下来，眼中一片黯淡。
　　冯生到底怎么了？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这么不满意？
　　一整夜的辗转难眠。
　　第二天，乐一特意一早起去了一趟冯生的家。
　　萧佑靠着门，满脸的无奈：“冯生一早上就走了，也不说干什么去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看来这次还挺严重，能让女儿这么生气，人都不等了。
　　乐一抿了抿唇，“萧姨，她有跟你说什么吗？”
　　萧佑叹气，这还用说吗？用脚都能看出来。
　　没见到人，乐一心里难过，公交车也不坐了，反正时间早，她低着头往学校走，把昨天一天的事儿在脑海里细细的过了一遍，怎么也没觉得自己哪儿点让她那么生气。
　　学校门口。
　　冯生躲在树下，偷偷的看着乐一低着头走到学校门口，她也憋了一晚上，心里也难受的不行，可就是一股子邪火窜的她忍着不给乐一打电话发信息。
　　可如今，看着她那样落寞低沉的样子，冯生的心又梗着难受。
　　忍不住了，她从树后面探了个头，准备出来像以往一样没心没肺的拉住乐一。
　　可就在这个时候，萧冯生最不爱看见的人来了，她又一下子缩了回去，远远的看着两个人。
　　一辆银色的加长跑车停在了门口。
　　门被打开，胡竹君笑眯眯的背着书包走了下来，她一路小跑跑到乐一身边，“乐一，我妈妈说、说、说——要谢谢你！”
　　乐一帮她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让她的口吃有了很大的改变，最主要的是她敞开心扉开始接受专业治疗了。
　　胡竹君性子要强，小孩子么，自尊心也强，之前家里人就说要带她看医生，她怎么都不同意，凡是有敢嘲笑她的小伙伴，她上去就揍，为此让人没少头疼。
　　乐一对着她露出一个很温馨的笑，连嘴角的弧度都那么美，那笑容如花绽放在她的脸上更是绽放在别人心中，胡竹君看的有些脸红，她挠了挠头，“你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一定会做到，我我不会再和她打架了，我哒哒哒答应你了！我还能再来找你吗？”
　　乐一点头：“当然。”
　　胡竹君笑了，笑容灿烂，她深深的看了乐一一眼扭头就跑了，末了，她还一步三回头的看一眼乐一，眼里秋波荡漾。
　　解决了一件心事儿。
　　乐一心里放松了很多，她去班里看了看，冯生还没来，她便也去操场上溜圈了。
　　没有她提醒，迟到早退对于冯生来说是家常便饭。
　　可今天，第一节课都要上完了，乐一还没看见冯生，她忍不住给冯生打了几个电话过去，没有人接。
　　下了课，乐一有些焦虑，她不停的拨打着冯生的手机，正着急着，前排的程素素突然捏着手机起身，转身就往外走，乐一一把抓住了她，“你去哪儿？冯生呢？”
　　程素素急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老大和胡大结巴在南洋打起来了，刚被老师带回来，说是挺严重，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