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娱乐圈](130)

　　唐若遥出道晚，兼具学生身份，再加上以前身边有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阮琴，耳聪目明不到哪儿去，对圈子里的事很多都只是了解个皮毛，这还是在她刻意观察的情况下。秦意浓比她早出道将近十年，很多事情被粉饰、扭曲，窥不见其真容。
　　她怀抱一丝希望地想，万一秦意浓工作室的人知道些什么内幕。
　　易一一来回打量了她好几遍，在唐若遥“真诚”的目光下，应该是相信她了，重新坐下来，实诚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签进来之前我同学还警告过我呢，说秦总的工作室不适合我这么单纯的人，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甚至劝我转行。”
　　唐若遥略略失望，但她没放弃，继续追问道：“现在呢？”
　　易一一耸了耸肩，嗤笑道：“现在我已经红得一塌糊涂了，她还在十八线挣扎……”易一一后知后觉当着唐若遥说这个不合适，收起了笑容，讪讪补充，“当然，我比唐老师还是要差一……”
　　唐若遥摆手笑笑，打断了她的谦虚：“没关系。”
　　电视剧本来就比电影能捧人，也更出流量，像秦意浓那样的，已经一个行业里站到了顶峰笑傲群雄的人，不在此列。
　　唐若遥还没小心眼到要和流量咖比谁更红。
　　易一一：“我一开始也挺忐忑的，怕秦总潜规则我，但是完全没有。我在公司每天就负责接本子拍戏，本子都是好本子，经纪人也对我特别好，都不让我出去参加乱七八糟的应酬。”
　　唐若遥唇角讽刺地一勾，想起了阮琴，恨不得次次应酬带着她，推到人家怀里，好为自己谋取利益，真是鲜明的对比。
　　易一一：“不止是我，我问过其他同事了，他们都和我一样，只需要安心拍戏就好，资源公司会给我们喂的，只要你自己争气，就肯定能红。”
　　小红靠捧，大红靠命，秦意浓工作室里一线小花就捧出来易一一一个，小火的却比比皆是，说明公司确实给他们喂了足够多的资源。
　　唐若遥扣在剧本上的手指忽的动了动，斟酌词句，轻声问：“那你们怎么……没有一个人为她澄清呢？”就任由娱媒往她身上泼脏水么？
　　唐若遥犹记得之前看过的一篇报道，用词极其难听，什么酒池肉林都出来了。
　　易一一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们不想为她澄清，是公司严令交代下来不让我们在外提她，如果有娱媒问起来，就回避这件事，或者打哈哈糊弄过去。”
　　“为什么？”唐若遥拧眉道。
　　易一一摇头。
　　她突然记起点什么，从兜里摸出手机，在网上搜索了自己和秦意浓的关键词，找到了一则去年的新闻，递给唐若遥看。
　　唐若遥接过来，挑了挑眉。
　　易一一解释说：“去年有家娱媒采访我，我一时没忍住就说了实话，我说秦总是个好人，但是没有人信，还害秦总上热搜被黑了一把。后来我还被经纪人教育了一顿。”
　　易一一给的新闻里有视频链接，唐若遥点开，短短的三十秒采访视频，可以看出那一刻的易一一义愤填膺，连脖子都涨红了，应该没有说假话。
　　唐若遥还回去，又问：“为什么不让你们提她？”
　　易一一想了想，回答：“我经纪人没说为什么，但我觉得可能是为了保护我们吧。秦总在外的风评不太好，和她扯上关系，对我们没有好处，尤其是新人，一个似是而非的黑料都容易把我们拍死在沙滩上。有时候一起出席活动，秦总也会主动和我们避嫌，哪像其他老板和艺人一样亲亲热热，我现在连和她一张单独的合影都没有。”
　　唐若遥脑海中灵光一闪，电光火石间仿佛抓住了什么。
　　“避嫌？”她轻声重复，不知道是在问易一一还是问自己。
　　“是啊。”易一一发出了一声叹息，两只手托着脸颊，五官一起朝中间挤成了个包子，“等我以后拿了视后或者影后，我一定要再给她澄清一次。”
　　唐若遥心不在焉，敷衍道：“那祝你好运。”
　　会不会秦意浓一直不和自己出现在同一镜头下，也不在除了家以外的地方见面，其实是为了保护她呢？
　　易一一又叨叨了几句，秦意浓怎么怎么平易近人，对他们可好了，逢年过节还发奖金，工作人员和艺人都有份云云。
　　唐若遥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聊着，汲取对她有用的信息。
　　易一一有分寸，没泄露关于公司的机密，以她的脑子也不知道什么机密，只说了一些自认为不疼不痒的内容，但唐若遥要的就是这些。
　　和秦意浓不熟悉的人都在诋毁她，她身边的人却不约而同地都在赞美她，但凡有点判断力的人都知道，哪一个更值得相信。
　　唐若遥只后悔，她曾经对那些诋毁深信不疑。
　　秦意浓在休息室蜷久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探出个脑袋，就见唐若遥和易一一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唐若遥还给易一一递水。
　　秦意浓记不起尴尬了，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唐若遥抬头，一见到她便扬起好看的笑容：“秦……”
　　易一一霍然站起来，惊喜道：“前……”
　　秦意浓高贵冷艳地一个都没搭理，路过她们，两手捧着关菡递上的保温杯，靠在自己的御座里，眼皮慵懒半垂，慢条斯理地喝着热水。
　　唐若遥和易一一面面相觑。
　　唐若遥念头一转，眯了眯眼，对易一一说：“我去找秦老师，你忙你的。”
　　易一一不掺和大佬间的事，识趣道：“好。”
　　唐若遥霸占了秦意浓藤椅旁固定的小马扎。
　　秦意浓斜睨了她一眼，眸光淡淡，到底没说什么。
　　这个小马扎不知不觉中也成了唐若遥的专属座位了，唐若遥不来就一直是空的。她的助理们一个个都会察言观色，又陷入了“秦意浓苦追唐若遥无果”的误解中，相当地自觉，不去占未来老板夫人的座位。
　　秦意浓还听关菡说她们私底下讨论自己多久才能追到唐若遥，甚至下注竞猜，不由一阵好笑。
　　“易小姐方才是在找我对戏。”唐若遥声音沉静，和她解释道。
　　秦意浓又偏头看她，幽黑的眸底划过一丝玩味，好像在问：你同我说这些干什么？和我有关系吗？
　　唐若遥不管她，继续一本正经地解释：“我给她递水是因为她话太多了，想堵她嘴。”
　　秦意浓抿了抿唇，别过脸，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了翘。
　　唐若遥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从她不自觉舒展开的肩线，松懈下来的肢体，大致能推断出她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唐若遥心里的猜测越发地落到了实处。
　　秦意浓好像是吃醋了。
　　秦意浓稍微平复了下，转过来，还是一副懒洋洋地不爱搭理她的样子。
　　唐若遥亦不再开口，只是坐在她身边，二人间或对视一眼，眼底均闪过笑意。
　　气氛奇异地温柔下来。
　　关菡面无表情地心想：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片场有微风拂过，唐若遥坐的地方正值风口，披散的长发瞬时间便吹乱了，遮住了眼眉，视线被阻挡。她抬手理了理长发，放下来的时候余光瞟见秦意浓倏尔收回去的手，微微懊恼。
　　她手怎么就这么快呢？
　　秦意浓垂眸，不由自主地蜷了蜷修长指节，忍住了清嗓子的冲动。
　　相爱的人之间的荷尔蒙堪比干燥得没有一点水分的柴，稍微溅上一点火星便能引出熊熊大火。明明片场空旷，二人所在的这片空间却陡然变得逼仄狭窄起来，仿佛竖起了四面无形的墙，牢牢地将二人圈在一起。
　　秦意浓收回的那只手放松地搭在腰腹，指节微蜷，手背细腻雪白，唐若遥曾经细细摩挲过、甚至亲吻过那片玉一样冷白的肌肤，她又闻到了拂过鼻翼的那缕幽香，无数次萦绕在她的梦境里。
　　唐若遥口干舌燥，喉头不明显地往下滚动了一下。
　　空气中充满了蠢蠢欲动。
　　年轻女人灼灼的注视如有实质，秦意浓面颊升温，耳尖发热，心口轻微起伏，频率逐渐加快，她忽然道：“关菡。”
　　关菡标志性的程式化声音响起：“在。”
　　旖旎的气氛荡然无存。
　　秦意浓淡道：“去问一下，我什么时候开始化妆。”
　　借着这一句话的工夫，秦意浓顺势拿起了剧本，不再看唐若遥。
　　唐若遥闭了闭眼，望向没有秦意浓的另一个方向，艰难地调整情绪。
　　下午的拍摄进展顺利，易一一能过韩玉平的试镜，即使有秦意浓工作室的人的因素在，也代表她本人是有演技的，至少达到了平均线，只是进组初期不适应电影的拍摄方法，在剧组呆了几天，已经慢慢适应了。
　　唐若遥和易一一的对手戏拍完时间还早，韩玉平啃着梨目光在片场逡巡了一圈，恰好秦意浓也在，决定再拍一镜。
　　一个相对简单的镜头，就是韩子绯和沈慕青达成共识后，两人相逢却如陌路，只淡淡点头的场景。人物，秦意浓和唐若遥，地点就在沈慕青家院门口，时间是说开后的第三个月。
　　韩玉平原以为一镜就能过，结果出现在镜头里的唐若遥眉梢眼角都是缠绵悱恻的动人情意，她不像个还没有正式初恋就失恋的少女，而像是正在热恋中。
　　韩玉平揪了把短发，无情地喊了句：“卡。”
　　唐若遥赶在他骂人之前先诚恳道歉：“对不起导演，给我两分钟。”
　　韩玉平面色不善地让她去一边调整去了。
　　秦意浓在那儿吃吃地笑。
　　韩玉平剜她一眼，冷道：“你还笑？你也热恋是不是？我看就是你带坏了她！”
　　秦意浓：“……”
　　她仔细一想，韩玉平说得也没错。
　　唐若遥在戏里容易影响戏外，而戏外也影响戏里的状态。她俩刚刚在那儿欲说还休的，确实影响到唐若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