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猛虎嗅蔷薇(8)
周围无数张眼睛看着,两人就趴在那不动你一句我一句“亲亲密密”地说了一堆悄悄话,周围谁也听不清楚,正好奇呢,就看见黑发年轻人淡定地从身下拥有湛蓝色瞳眸的男人身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衣服,冲大伙儿一笑,淡定地说:“他没抓住神儿,我给他讲讲呢。”
解释合理。
大家释然。
唯独坐在镜头后面的江洛成脸色发绿——现场唯二知道谨然在干嘛的方余早就难以直视地跑到后台去喝下午茶去了,这会儿正翘着二郎腿抖啊抖淡定地看着摇钱树先生睁眼说瞎话。
“最后一次,”江洛成嗓音低沉,听不出多少情绪,“再不行就下一组,姜川你等等,谨然,你一会儿跟叶晨试试。”
谨然闻言,不理会江洛成,反而是转过头笑着看向姜川:“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姜川不说话,点点头。
灯光师调整灯光,江洛成蹲在主机位后面看,一边头也不抬地说:“这场戏说的是鼠精和道士在悬崖边的一个冲突,是人物关系的转折点——在这之前,鼠精和道士一直是彼此视为仇敌,却因为各种特殊的原因不得不捆绑在一起的不情愿关系,他们不知道对彼此的感情已经发生了变化,而这场戏就是作为从‘不知道’变‘知道’的转折——姜川,这个时候你要便显出对于发现自己的震惊、愤怒、难以置信以及一点点的欣喜……”
姜川看了江洛成一眼。
江洛成说:“谨然演得不错,最后扑上来的时候不用抱姜川那么紧,他给你压好几次了。”
周围的剧务人员包括灯光师都发出一阵哄笑,谨然自己也笑,因为他知道江洛成不是在开玩笑——这家伙看出来了。
可是关他屁事。
最后一把,不摸白不摸。
江洛成说:“再来,各机位准备下——”
然后就是临时抓过来滥竽充数的场记板,咔擦一声,开始。
姜川爬上了高高的垫子趴在上面,谨然站在垫子底下伸出手让他扣住自己的手腕,谨然一改之前笑眯眯的模样,立刻入戏,压低了嗓音用颇为沙哑的声音道:“你现在放手,你就完成了你的使命——”
“住口。”姜川稍稍提高了声音,在一个非常恰到好处的时机接上了台词,听上去就像是他直接打断了谨然的话,“我、我让你说话了吗,你这鼠精,死到临头还要逼我?”
“我怎么逼你了,成天将道家祖训挂在嘴边,你是修道还是念佛?”谨然说得颇为激动,也稍稍跟着抬高声音,“放手,让我同我娘子在地府相聚——”
“我不准你死在这里!”
姜川的声音直接盖过了谨然。
声音中一扫之前那“霸道总裁”的命令范儿,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不安、困惑、愤怒等情绪一瞬间爆发了出来——在场所有的人都鸦雀无声,之前嘻嘻哈哈笑的人也不笑了,那爆发力直接让距离他最近的谨然也吓了一跳!
“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当谨然怔愣之间时,这一次,他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力道一紧——他甚至来不及配合地做出向上扑上去的动作,下一秒,他就这样被人拎起来,身体失去重心向前倾,随即他便落入了一个结实温暖的胸膛。
鼻尖猝不及防地撞到了姜川的颈脖,隐隐约约闻到他身上有好闻的香皂气息。
谨然:“……”
在黑发年轻人失神得忘记下一句台词应该是什么时,他听见江洛成喊停,工作人员吹起了口哨,与此同时那上一秒还紧紧拥抱着他的人将他直接推开,跳下了用来假装悬崖的高高的垫子。
谨然趴在垫子上,伸出个脑袋去看姜川。
正好这时候后者回过头,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视上。
姜川:“这么演,对不对?”
谨然:“……挺对。”
姜川:“嗯。”
谨然:“你力气挺大的啊?”
姜川:“嗯。”
谨然打哈哈道:“早说啊,害我刚才主动扑你这么久。”
“……”姜川顿了顿,湛蓝色的瞳眸在灯光之下显得特别耀眼,片刻后,他微微勾起唇角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低低道,“你想扑,就陪你玩玩。”
谨然:“……”
这都知道?!
老子信了你的邪。
第6章
还好接下来谨然不用再跟姜川对戏了,他心不在焉地陪着几个小备胎把之前的戏演了几遍——接下来那些新人真的可以看得出是带资进组的新人,简单的来说是完全没有镜头感,比如那个叶晨,往那一站俩眼珠子到处乱瞟简直停不下来,长得挺帅的一小生硬生生变得贼眉鼠眼的,搞得谨然都错觉他们俩到底谁才是耗子精。
到了最后,小道士要把耗子精拉上来的那一幕就更醉了,谨然还配合地往上蹦跶了一下,却没想到那趴在垫子上的人被他一块儿拽着摔了下来——周围的工作人员笑瘫了一地,当那新人手忙脚乱涨红了脸从黑发年轻人身上爬起来的时候,谨然终于忍无可忍地问了句:“……我是不是该减肥了?”
“不不不不不,”叶晨看上去窘迫得快休克了,“哥你挺轻的,真的,是我劲儿小。”
谨然想说谁是你哥,想了想算了,要保持形象。
和蔼可亲什么的。
于是黑发年轻人率先站起来又将叶晨也拎起来,随便安抚了这紧张得快窒息的新人几句,谨然觉得自己简直能看见对方眼中的眼泪——知道自己又光荣地被归纳入眼前人的“好人名单”行列,谨然觉得挺满意……接下来两人稀里糊涂地又演了一遍,再加上另外两个小备胎,折腾了整整一个下午,到最后终于演完了那一段悬崖戏,又赶鸭子上架似的跟所有人照了几组映照,谨然脸都快笑僵了,江洛成那边这才满意地宣布收工。
谨然一边卸妆,一边调戏化妆师小妹妹:“妹子,你觉得今儿跟我搭戏的几个哪个最合适啊?”
“哟,然哥,您这不是让我得罪人么?”化妆师妹子笑得眯起眼,“这事儿我哪知道,您得问监制大大。”
“说起监制老师我又有话说了。老师都快六十了,宝刀未老原本是件好事,奈何……我今儿看他坐在江洛成旁边,看得脸都绿了,一个劲儿地问这剧本是这么写的吗怎么跟他之前看的感觉完全不是一个故事——这明明就是同性恋鸡奸情节……”谨然摇摇头,感慨道,“也是醉了,老师原本是个相当正经的前辈,做完这部戏我总有一种他晚年失节的错觉……节操的节。”
谨然一边说,化妆师妹子那边已经笑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谨然自己拿着化妆棉往脸上蹭,一边头也不回地问身后玩儿手机的经纪人先生:“挨,那个谁,你觉得今儿怎么样啊?”
“姜川啊,还能有谁啊。”方余头也不抬地说,“虽然前面他演得也不怎么样,但是相比起其他人好歹是把你一把拽上去了……而且最后那句‘真是被你气死了’那语气,真是宠溺得经纪人我骨头都酥啦。”
谨然听了,沉默三秒。
然后感慨:“这果真是一部拥有同性恋鸡奸情节的戏。”
化妆师妹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谨然卸完妆走出化妆间时候已经天黑了,他饿得前胸贴后背,再加上笑了一天脸都快僵硬了,这会儿面无表情走路带风在前面冲冲冲,方余迈着小短腿儿跟在他屁股后面一溜小跑,只听见前面的人一边冲冲冲一边碎碎念:“鸭血粉丝小笼包生煎麻辣烫排骨饭黑森林蛋糕伯爵奶茶……”
方余:“……咳,你再吃姜川也拽不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