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如此多骄(91)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直到张氏收拾好又进了灶房。
“都怪你!”
“怪我怪我,”贺泽很是自然地点头,“你这是……害羞了?”
“害羞个……”
一眼瞧见张氏从灶房里出来,林煜顿时收了声音。
“又欺负小泽了?”张氏语带责备, 端着瓷碗便走近了来,“我瞧着这外面冷, 给你们送点热的过来尝尝。”
“阿姆——”他才没有!
林煜狠狠在贺泽手臂捏了一把, 后者强忍着痛, 脸上却带着笑。
林煜渐渐松了力道。
两人的小动作尽被张氏看在了眼里, 他含笑摇了摇头,将瓷碗放在了桌上, 瓷碗里垒尖的饼子色泽金黄, 还冒着热气。
“这是糯米炸的,煜哥儿喜欢吃甜,我还特意给加了点糖, 小泽你也尝尝,看看婶子手艺怎么样?”
“谢谢林婶。”
贺泽先是拿起一个递给了林煜,接着拿起一个自己咬了一口,甜甜糯糯,加上外面那层薄皮脆香,确实不错。
“喜欢吃甜的?”
“……还好,”一口咽下,林煜又补充了一句,“我喜欢吃好吃的。”
“吃货,”贺泽笑了一声,又捡起一个掰了一小块送进了林煜嘴里,“这个炸的颜色老一点,是不是更香?”
张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这还是昨天炸的,今天把剩下的这些热了。你们先吃着,小泽要是觉得味儿不错,下回婶子多做一些,也带回去给安哥儿尝尝。”
“那劳烦林婶了,小安向来也喜欢这些吃食。”
三人聊了片刻,见林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贺泽将手中最后一小块饼子递到了林煜嘴边,这才起身告辞。
张氏送他出了院门,回转过身的时候,林煜猛灌了一杯茶水。
“怎么了这是?”
“噎着了……”
林煜顺了顺嗓子,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小腹,“贺泽一个劲儿地往我嘴里塞,待会晚饭都吃不下了。”
“你啊你,小泽那是对你好,还不领情?”张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这马上就要嫁人了,性子也要软一点,我可都瞧见了,哪有人掐自个儿夫郎的!”
“阿姆……”林煜咬了咬唇,脸上笑意盈盈。
“还笑!也就是让你碰上小泽了!”张氏在桌边坐下,转瞬又像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们两个也得注意一下,这明年才成亲呢,让人看见了像什么话!”
“……”
“不过小泽这孩子我放心,他不能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还没等林煜答话,张氏脸上又带上了笑意,“他比你小,你平日里得多关心他,让着他,可不能对他使力气,这要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阿姆,他要这么容易吓跑早就跑了。”看着张氏这模样,林煜突然有一种失宠了的错觉。
“说什么胡话呢,呸呸呸!”张氏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又连踩了几脚,抬头的时候却叹了口气,“其实阿姆看着你们两个这么好,心里高兴地紧,你阿爹要是能看见这一幕……”
“阿姆,阿爹能看见的,他在天上看着呢。”
“没错,能看着!”张氏拍了拍林煜的手背,眸光却没有焦点,“阿姆和你阿爹好容易才盼着这么一天,怎么也不能让人破坏了去。”
“阿姆!”
林煜反手握紧了张氏的手,后者回过神,朝他轻笑了一声。
呼啸的寒风带走了最后一点光,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
另一边,贺泽离开林煜家之后又去找了刘三一趟,直到戌时过后才回家。
彼时一家人已经吃过了晚饭,李氏又给他热了一份饭菜。
他吃完的时候,贺安已经哄着李氏去睡了。贺泽将贺有财拉到了房间,将钱袋子里的银子取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银闪闪的,一共八十二两。
差点没把贺有财吓晕过去,“哪来的?”
“赌馆。”贺泽很诚实。
房间里静默了足足半刻钟,接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阿爹,你可轻着点,再把阿姆吵醒来!”贺泽背靠木柜,和那一边搬着板凳的贺有财对峙。
此番场景他早有预料,只是一下拿八十两出来,他也扯不出什么谎来了。
“别提你阿姆,提你阿姆也没用!你个小兔崽子,你才安分了几天啊你,合着定亲那天我跟你说过的话都是放屁不是?”
贺有财气得胡子直抖,话音未落,又拎着板凳朝贺泽冲了过去。
“阿爹,这次只是意外,最后一次,我保证!”
“意外,你哪回犯浑不是跟我说意外!以前也没见你有这么大胆子,你现在是无法无天了你!”
凳子倒了,杯子碎了,父子俩你追我跑,战况胶着。
“阿爹,你信我,今儿我去镇上的时候遇着一算命的了,他说我走财运,我就心想着去试一回,你瞧,我这不是赢了吗?”
“赢了?得亏你赢了,要是你输了我就不是拿板凳了!”贺有财一手扶着桌面,半弯着腰气喘吁吁,眼神里半是痛惜半是怒意,“你好的不学,偏生学你阿爷,我和你阿姆为了还他的赌债辛辛苦苦十多年,怎么,你现在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想让你阿爹下半辈子继续帮你还赌债?”
贺有财“阿爷”两个字一出口,贺泽突然变了脸色。
他好像忘了一件大事!
“阿爹,这事是我不对,您打吧。”
看了一眼气急的贺有财,贺泽低了头自个走到了他面前。
“你……”
贺有财手中的板凳扬了又落,落了又扬,半晌没碰着贺泽。
“阿爹?”
“……知道错了?”贺有财板着一张脸,冷冷哼了一声。
“知道。”
接下来的两刻钟里,贺泽搜肠刮肚地进行了一系列深刻检讨和保证,贺有财总算缓了脸色。
“阿爹,您消消气,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贺有财斜睨了他一眼。
“那你这会儿消消气,我今儿有正事跟您说。”
见贺有财不理,贺泽坐到了桌边,将自己想在镇上盘个铺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
“阿爹,我这不是愁没有本钱吗?所以去试试,我身上就带了几钱银子,输了自然就出来了。”
“……你既然动了念头怎么不和我,和你阿姆说说,我们一家子商量商量总能想出办法,你非得往赌馆里去!”
“阿爹——”
“行了,刚才我也是一时气坏了,这事儿终究还是我这个做阿爹的没能力!若是阿爹能干一点,你也不能有个啥事就揽在自己身上。”
贺有财看了贺泽一眼,突然就叹了口气,还不待他出声又语重心长地道,“赌馆不是个好地方,你今儿是赢了,可总有输的一天,早晚得把自己赔了进去!既然知道错了就好好记着,今后可不能再去了,听见没有?”
“一定记着。”
“记着就行,你也是运道好,碰碰运气还真赢了这么多银子。不过卖花这事你怎么想的?咱家也没谁接触过那玩意儿啊!这要赔了……”
“阿爹,种白芷的时候咱也不是没接触过吗?可是地里的白芷长得好好的不是?再说了,阿爹,您还记得上次我卖的那花?一株可是二十两。”
贺泽的话里带着巨大的诱惑。
“这……”
“阿爹,咱就试试,反正这银子是白赚的,也不心疼。而且,养花不费钱,花期一年四季的都有,就是盘店铺需要银钱,但是花鸟巷子比不得其他街市,相比下来要便宜许多,咱以后不干了再盘给别人也亏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