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撩了,有被冒犯(38)
五点钟,他就近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给陆炳辰发了自己的位置。
一直到在便利店的高脚椅上坐下,阮奕才感觉自己头疼得厉害。眼前一阵黑一阵白,晃得眼花。
他掐了掐眉心,发现脸颊的热度烫得烧手。
每次到换季的时候,他基本都躲不过一场病。今年入冬的时候安然无事,他还挺高兴的,没想到今天估计是因为一路寒风冷雨地折腾过来,突然就发作了。
他趴在桌上,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在蒙眬之间,他感到似乎有人过来。勉强撑开眼,看见陆炳辰站在面前。
那双漆黑的瞳仁紧盯着他,亮得就像在冒火,里面的情绪复杂得让人看不透。
陆炳辰嘴唇动了动:“你……”
后面几个字阮奕没听见,他眼花着,也看不清陆炳辰的口型,但一路的忐忑,这一刻终于安定。
再醒过来的时候,他躺在床上,手上打着吊针。
看周围的布置,不像医院,更像是一间卧室。
“你醒了?”陆炳辰坐在床边,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烧还没退。”
他望着阮奕,过了一会儿,垂下眼睫,“……我昨天把手机调成静音了,没接到你的电话。”
阮奕也猜到是这回事。但人真的遇到这种电话突然被挂断,对方又怎么都再也联系不上的情况,不由自主就会多想。他想说话,嗓子却像被刀片刮了个来回,疼得连嘴都张不开。
陆炳辰把手边的水递给他:“喝点水。先别说话,你这次烧得厉害,医生说还有点肺炎。”
阮奕喝了两口,感觉往下吞咽嗓子都一抽一抽的疼。他不想喝了,把水杯放在一边。
陆炳辰突然弯下腰,把他抱了满怀,小声说:“你为什么会来啊?”
阮奕自己也有点不明白。三更半夜,学校要正常上课,燕山还下着暴雨,他居然就这么过来了。别说陆炳辰没想到,他现在想来想去,也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的理由。
总不能说是电话里感觉陆炳辰不太对劲,所以就大老远跑过来了?可见人只要一冲动,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拿起手机,打了一行字:“关心则乱:)”
陆炳辰抱他抱得更紧。
阮奕又打字:“你今天不是要回家过生日吗?”
陆炳辰低着头,在他的手腕上轻轻一啄:“不去了。不想应付那些人,只想待在你旁边。”
阮奕估计他是遇到事了,可能那件事还跟他家里面的人有关。陆炳辰虽然任性,但很少做到让人下不来台的那一步,尤其那还是他家里的人。如果真的一点不在乎他们,他也不会大老远跑回燕山。
他抬起手指,轻轻碰了碰陆炳辰的脑袋,打字:“谁让你受委屈了?”
陆炳辰握住他的手指,一动不动,过了很久,他轻声说:“阮奕,等你病好了,我们回阳城。”
作者有话要说:回忆杀结束,明天回归现实~
找个合适的时候写一下前世陆炳辰视角的番外。他就是从这一刻起,开始沦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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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六中今天不上晚自习。阮奕没有回家,而是走到附近的江堤上,顺着沿江大道慢慢地走。夜风从很远的地方吹来,带起江面上起起伏伏的细小波纹,一眼看去,细纹连横,视觉上仿佛格外壮阔。
阮奕站在风声里,用力地闭了闭眼睛。
其实在他心里,一直当上辈子的那个陆炳辰已经死了。
他死在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里。对陆炳辰来说,死去的是他,但对他来说,死去的是这世上的一切。这个“一切”里,当然也包括陆炳辰。
这场死亡不仅意味着陆炳辰永远失去了他,也意味着他同时永远地失去了那个陆炳辰。这种失去对他们两个人而言一样彻底,一样的不可改变。
重生以来,他一直在避免因为这个陆炳辰而产生情绪上的波动。他早已对这个人没有任何期待,也不想往他身上投入任何感情。无论是恨,是愤怒,是厌倦,还是别的什么。
说实话,他不想恨陆炳辰。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陷在前世的爱恨恩怨里走不出来,那他重生的意义在哪里?
他想的是,自己能放下这个人,能真的从心底里不在意他在哪里,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想的是有一天,对陆炳辰还有那些跟他相关的事情,他就算想要在意,也在意不起来了。到了那一天,应该就是他彻底把那段往昔岁月从心头抹去的时候。
他从没有怀疑过会有这一天。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重生之后,他才会选择从心里给自己翻篇,在面对这个少年陆炳辰的时候,维持起码表面上的正常态度。
但今天,在见识到这个陆炳辰跟上辈子的那一个如出一辙的表现后,他真的……
手机响个不停,陆炳辰的名字不断在屏幕上闪烁着,阮奕一眼扫过去,直接关了机。
陆炳辰抓着手机,一遍遍地拨阮奕的号码。他的上一个手机已经在下午的时候被他捏碎了屏幕,这个手机又碎了。蛛网状的纹路在玻璃屏上扩散开,陆炳辰松开手。
鲜血从他的指尖滴到碎玻璃上。
在他小时候,这种程度的伤口会让身边那些照顾他的人被换一个遍。
后来他爷爷当家,或许是因为对他爸彻底失望了,对他的教导又变得异常严格。他十来岁的时候就被陆老爷子扔到战火纷飞的中东呆了小半年。因为老爷子觉得他的性格太任性太自我,让他去好好体会“世事堪哀,世人多苦”这八个字。
等他回来了,爷爷还是不满意。陆炳辰知道,老爷子一直到去世,在这一点上也没对他满意过。
上辈子,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确实不觉得这世上能有什么事让他真的难受。就算是他的妈妈,就算想起她的时候心里会有种隐隐的钝痛,但那与其说是疼痛,不如说是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而在那个时候,这种算不上难受的难受,对他来说已经很稀罕了。从小到大,除了在他妈妈的事上他难受过,其他时候这种情绪都根本不会在他心里出现。
碎屏的手机,因为屏幕没有全碎,还有一部分触屏能用。陆炳辰咬着牙拨阮奕的电话,机械女音一遍遍重复着同一句话:“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陆炳辰就像没听见似的,一遍又一遍地按下通话键,双眼几乎血红。
他曾经半夜里随随便便的一个电话,就让阮奕冒着暴雨赶来。他曾经只是简单地撒了个娇,就让阮奕妥协,答应他离别人远远的。他曾经不费吹灰之力就占据了这个人全部的喜爱,全部的温柔。他想起跨年夜的那天,他弹完那只曲子,阮奕望了他一会儿,突然说:“要不要我给你按按脑袋?”
阮奕一定不知道那一刻他的眼里写的是什么。他的天资从小就是陆家拔尖的,阮奕眼里是什么,心里想着什么,在他这儿都跟明镜照的一样。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别人对他露出一种近似于怜惜的神情。他看着阮奕的眼睛,觉得很可笑,又觉得有点意思,心想,真稀罕啊。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没有拒绝,而是笑着问他:“为什么啊?”
他想起生物实验室里,阮奕咬着牙,用力把他拽过来抱住了,轻声说:“没嫌弃你。信了吗。”阮奕可能自己都没发觉,说这话的时候他紧张得眨了好几次眼。而他也是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这分明是微不足道的细节,他却记得这么清楚,一直到现在还像是历历在目。
他想起阮奕含笑望着他:“行,你教我吧,怎么才能把你哄好啊?”眼神是全然的温柔和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