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崽保育堂 四(171)
“你又来做什么?”贾经瞪眼,“还是这样偷偷摸摸,一点都不光明磊落的来。”
“我……”猪头少年不敢说自己是从隔壁过来的。
忽然他又耸然一惊,既然他过来这边都能被贾经轻易发现,那么他在隔壁就当真是没有被发现吗?可能吗?似乎是不太可能。
“嘿。”贾经披着衣裳下来,特地调整妖扇的角度,好叫自己一直都能吹着暖暖的风,“你又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想帮我?本官现在确实是很想知道下沙县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你能说?”
钟系死活不肯说出来,又非要见燕洵,结果现在燕洵能见他了,他自个儿却又缩了起来,整日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猪头少年发现退无可退,倒也老实了,很坦然的到贾经前面坐下,默默地看着他。
“你跟钟大人一样,也是什么都不肯说?”贾经就有些牙疼,忍不住抱怨道,“钟大人说什么灭顶之灾的,好像我们都是来送死似的。可这下沙县,便是我们不来,难道往后就不会有人来了吗?”
根本就没有这样的道理,偏偏钟系什么都不说,要不是燕洵一直很淡定,以贾经的脾气,早就闹起来了。
第534章
贾经这人,正经的大场合他也上不了,没有那样的本事,但他这人也是妙,三教九流的人他都打交道,那些个脸面他是完全不在乎的,跟谁都能说上几句话,且也不讲那些繁文缛节一样的规矩,反正就是这么个混不吝的滚刀肉一样的上不得台面的人。
这会子贾经就指着对面床上已经醒过来的钟系说:“你要找钟大人?那不就是。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我在边上听着就是。”
反正他是不会退避的。
猪头少年看看脸色铁青的钟系,又看看笑眯眯的贾经,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回去吧。”钟系说了这么一句话就闭上眼睛,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
“哎,这就要走?”贾经诧异,又特别不讲究的凑过来,冲着猪头少年道,“你不跟他说,跟我说说话呗。我跟你说,钟大人这人也太上不得台面,这一路上天天喊着要见燕大人,可等着燕大人要见他了,他偏偏又不敢去见了,你说这像什么话?”
贾经一边说着,就一边从旁边木箱里面抱出来一个铁盒子,当着猪头少年的面就摆弄开了,“哎,这人年纪大了就得少食多餐,大晚上的爬起来,我这都饿了。”
他旁若无人的拿出一块冰镇的面饼,打开铁盒子放进去,又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薄薄的肉片放进去,不一会儿就有香味飘出来。
那面饼生的时候看不出来,可等熟了就能看出来,一层一层的竟然有许多层,那吃起来必然是酥脆可口的,里面再卷上薄薄的肉片,还有贾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出来的新鲜菜叶,就着还不算,他竟然还拿出一小罐子酱料来。
自个儿吃了一张饼,贾经又摸出一个蛋放到那铁盒子里煎。
“你这里没有这么好的东西吧?”贾经重新卷好一张饼递过来,“尝尝味道咋样。”
猪头少年下意识接过来,又被香味吸引着咬了一口,那香味……是他从未接触过的。
“你也别跟我说什么灭顶之灾的,我没那能耐管,这些事儿都有燕大人呢。”贾经很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不过这东西你也看到了,这玩意叫妖锅,便是京城都没有几家能用上,但歧元县却有不少人都用上的。”
“你当歧元县以前是什么样?以前就是爹不疼娘不爱舅姥姥都不要的破地方,听说里面还有什么怪物,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反正是出了大事。”
“哎,其实那些事儿我也不懂,可孩子,你得知道,这人身上要是有了病症啊,那就得想方设法也要去保育堂医馆找大夫看看,回头吃点苦头,身上的病症没了,那就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可要是身上不舒坦也非要忍着,你说等将来到了忍不了的时候可怎么办啊……”
这话说的,钟系就十分鄙视,他可还记得贾经叫花树幼崽捏的时候,喊的那叫一个鬼哭狼嚎,就没有他这么丢脸的人。
只是这些话说出来,看上去似乎都没什么关联,可仔细想想里面难道就真的没有关联了吗?
甭管现在下沙县什么样,难道永远不改变就真的好?
歧元县改变那么大,出了那么多大事,结果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钟系也没亲眼见过,但他在京城的时候听人说过不止一次,听说歧元县那些宽阔的水泥路能并排跑六两马车,且路边还专门有人走路的地方,不用担心会不小心撞上马车,听说那些水泥路四通八达的。
听说上元村现在大变样,一个个作坊拔地而起,那新县城就在上元村不远处,里面随处可见水泥楼,地上永远都干干净净的,且一到晚上不但路边有妖灯,便是很多人家也都能点妖灯。
听说燕洵做了主,要在歧元县和边城建学堂,边城的学堂一般人去不了,那是专门给边城军户建的,但歧元县学堂却很不一样,很多人家都在想办法打听消息呢,都是想叫自家孩子去燕洵建的学堂里面学学问。
没办法,保育堂第一、第二学堂出来的学生大家都看到了,那学问好的当真是学问好,外面多少教书先生都赞不绝口;就有那些天生愚钝不适合念书的,这要是放到别的地方,这学生基本上就废了,偏偏那两个学堂没有,还是教学问,却不是读书科举的那些学问,而是比较偏门的一些,现在那些学成的学生刚出来就叫六部衙门分了去,那就是正经的官儿。
还有保育堂医馆,听说溺水的死人都救活了,众目睽睽很多人都亲眼看到的,那医馆里面的大夫好些个都很年轻,但人家的医术那是真的好,听说还有剖腹生子的法子,可不是什么不吉利的事儿,而是说有些人不适合自然生产,人家大夫那是救命呢。
“小汉子,你也看到了,我虽然是下沙县的县令,可我其实什么本事都没有的,还得指望燕大人呢。”贾经跟个无赖似的摊手说,“不过我也想着啊,回头问问燕大人,或者问问小幼崽们,看看咱们下沙县有什么好改变的地儿,回头咱们也比照着歧元县,折腾出更好的地方来。”
“那些个白白的少年我也看到了,他们都挺可怜,回头我叫燕大人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诊治他们。”
这话说的轻轻巧巧的,贾经也不脸红,反而十分理所当然的样子。
钟系虽然闭着眼睛,可他的耳朵还没坏,能听到贾经说的这些话。这些话都没错,也很让人心动,可下沙县跟别的地方都不一样,并不是别的地方成功的事情就能直接搬过来的。
猪头少年自然也知道这样的道理,他很心动,可这里跟别的地方都完全不一样。
“心动了,可你还有难言之隐是不?”贾经很是善解人意的样子,“那成,我也不追问,我再给你煎两个面饼,你拿回去给同僚吃。正好今晚面饼用完了,回头我找阿烛问问,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好吃的,哎,这大冷天的,有点想吃火锅子了……”
贾经嘀嘀咕咕地说着,还真就给猪头少年准备了几个卷起来的面饼,肉片、鸡蛋的都有,全都用油纸包着,外面又套了一个更大的纸袋子,就这么热气腾腾的给了猪头少年。
然后猪头少年就这么抱着走了。
等猪头少年一走,钟系的肚子就饿的咕咕叫了,他能忍到现在不容易,便冷着脸看贾经,“贾大人当真是卑鄙。”
现在贾经说的那些话已经种在猪头少年心里,少年心性毕竟跟年纪大的不一样,他会记住这些话,并且还吃了这样好的好吃食,回头再分给同僚,那甭管是怎么坚定的心思,都定然是会慢慢发生改变的。
“不敢当,不敢当。”贾经乐呵呵的把妖锅收起来,没给钟系弄吃的,而且他还把妖灯也关上了,又出去喊了个道兵进来看着钟系,自个儿屁颠屁颠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