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崽保育堂 四(38)
“那是自然。”燕洵见着后面蛋巨巨跟出来,就指给小皇子看。
小皇子很好奇地看蛋巨巨,蛋巨巨也很好奇的看小皇子。
“你以前是人。”蛋巨巨说,“现在还不算是妖怪……”
“那是啥?”蛋红红问,“是四不像的怪物吗?”
“是人。”蛋巨巨说,“只要有蛋红红在,你就永远是人。”
永远不会变成妖怪,也不会变成怪物。
“是人啊。”蛋红红就歪着头打量小皇子,“小黄,没想到你现在还是人。”
“是因为你。”小皇子颇为感慨,“是因为你我才能一直是人。”
因为蛋红红的能力是重生,所以每当小皇子控制不住身体里的力量快要化妖,或者变成怪物的时候,蛋红红就能让他重生为人。
“那做人的时候感觉好还是做妖怪的时候感觉好?”蛋红红问,“我一破壳就是妖怪幼崽,没做过人呢。”
“那要分情况的。”小皇子冲着蛋巨巨笑了笑,转头耐性跟蛋红红说话,“如果是刚出生的小孩儿,肯定是没有妖怪幼崽好。小孩儿人事不知,只知道吃吃喝喝,尿了拉了都不知道自个儿收拾,还要专门的人伺候,而且刚出生还没有牙齿,只能喝奶!”
“我破壳的时候就有牙齿,但是也喝了很久的奶!”蛋红红赶忙说。
他刚破壳的时候以为比蛋弟弟个头还要小那么几乎看不出来的一点点,燕洵和幼崽们都觉得他个头太小了,那是想方设法的给他补充营养,至少每天奶是不间断的,就算到了现在蛋红红也经常抱着碗喝奶,不过他现在是主动喝,希望自己能长得高高壮壮的。
“人其实很脆弱,太冷太热都不行,染上小小的伤寒都有可能送命。”小皇子就有些感慨,“当初在宫里的时候我从来都不知道宫外的百姓竟然还有吃不上饭的,明明每回用膳我都能看到好几十道菜,那些菜都吃不了,全扔了,如果有宫女偷吃还会被打死……”
那时候小皇子对这些规矩都习以为常,直到他遭逢剧变从宫里出来,这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人跑得不快,也不会飞,哪怕是道兵也只能天长日久的打熬身体,可即便是这样只要不是大将军,上了战场也还是……”小皇子叹息道,“人很弱的。”
“那做人也很好。”蛋红红说,“因为我阿爹是人。妖怪幼崽虽然厉害一些,可也只是在大秦厉害,一旦去了妖国……待久了都会发疯的。”
妖国跟大秦比起来,实在是太不一样太不一样。
*
明猫这些从歧元县来的道兵不用上战场,也没有进京城大营,而是被安排去了火车站。
庞大的水泥楼中有着一整排一整排的房间,管事还特地给明猫他们安排了向阳的房间,两个人睡一个屋,屋里有两张床,桌椅俱全,且还有水壶茶杯等,床上的被褥更是特地给安排了刚刚暴晒过的,柔软温暖。
水泥楼墙特别厚,哪怕是晚上外面极冷也冻不到里面,且只要日头出来拉开窗帘,就能坐在窗户下面晒暖暖的日头了。
“这小日子也太惬意了,比我在地方驻兵的时候待遇还好。”明猫懒洋洋的晒着日头,跟坐在对面的灰鹿说。
“我应该回去的。”灰鹿低着头不敢看明猫。
他奉了阿达和阿西的命令出城查探,结果跟钦差队伍遇了个正着,又被蛋弟弟发现,给安排到钦差队伍中。
结果火车站这边的管事不认识他,以为他也是从歧元县来的道兵,便给一起安排了,不但如此,甚至见他穿得单薄,还好心给他拿了一套棉衣。
是边城纺织作坊那边缝的棉衣,厚实保暖,还有搭配的厚厚的鞋子和手套、帽子,边城大营那边只有上战场的道兵才有机会穿,辅兵是没有的。
灰鹿以前连辅兵都算不上,他修为低,又怕死不敢上战场帮忙,甚至是靠近外城墙都不敢,只能待在边城大营打杂,算得上是最底层的杂兵。哪怕是他削减脑袋想法子投靠阿达和阿西,给他们当孙子妥妥帖帖的伺候着,也是没能穿上棉服的。
纺织作坊那边是欢哥总领,他看不上阿达和阿西这样的,哪怕是两个老头派了人去纺织作坊,想要作威作福的要棉服,欢哥也没有给,甚至把人撵了出来。
欢哥背后站着幼崽们,站着环哥儿,站着燕洵,他就是有这样的地气。
“回边城大营?”明猫猛的站起来,“我听蛋弟弟说你这样的斥候是不合规矩的。要不我帮你去问问?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是被欺负了,可别藏着掖着,尽管跟我说,我帮你去找幼崽们。我也不瞒你,当初我去歧元县的时候,还想着碾压幼崽们欺负他们来着,结果……嘿嘿……”
在地方作威作福惯了的明猫那曾经也是牛逼轰轰的大爷,谁见了不得捧着,喊一声‘爷’?
叫他来祁阳县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吃苦,他可受不了,又正好见着战兔幼崽个头小,长得圆滚滚的跟小孩儿似的,腮帮子圆鼓鼓的,眼睛又大又圆,看着就很好欺负的样子,大爷明猫能忍?
明猫觉得像战兔幼崽这么大点儿的小孩儿,就是百八十个数百个一起上他也能打得过,于是想都没想都上前跟战兔幼崽挑战,他觉得自个儿不能欺负人家,于是就十分有风度的让战兔幼崽先动手。
结果刚说完话,刚拱手行礼,明猫就觉得天旋地转的自个儿已经倒下了,再看看战兔幼崽,他的只是还是跟先前一模一样呢。
明猫不信,说:“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还是一样。
明猫连自己怎么倒下的都不知道,他觉得丢了面子,便不依不饶道:“再比一比。”
“武的你怕是比不过我,要不比比文的?”战兔幼崽好心道,每次把明猫摔倒还不能摔伤他,也是很难的。
“成!”明猫立刻又觉得自己应该是赚了便宜了。
他也是正经读书人,专门请了大儒教导的,不敢说自个儿学问如何,可看战兔幼崽年纪不大的样子,应该也没念几年书,他这读了十几年书的人应该能比得上吧?
结果呢?
“啥啥比不过,我当时都气疯了,觉得那只小幼崽耍我。”明猫就跟灰鹿说,“哎,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的学问还不是最好的,别的小幼崽学问更好,本事也更大,我哪儿能比?这不就认命了。倒是也跟他们熟悉起来,有些话说起来也容易。”
“灰鹿,你有难处可千万不要藏着掖着,幼崽们一定会帮忙的。”
明猫跟幼崽们熟了,他自个儿有了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变化:曾经作为‘大爷’的那些作风几乎都没了,倒是慢慢变得跟小幼崽们一样了。
“我……”面对这么热情的明猫,灰鹿有口难言,他无比后悔出城,后悔不择手段的投靠阿达和阿西,甚至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着来火车站,明明他有很多机会可以离开火车站,回去边城大营,找阿达和阿西复命。
甚至他可以现在不跟明猫说话,站起来就走,只要他说自己要回边城大营,就不会有人拽着他不让走。
“你安心待在这里就是了。”明猫特地跑到门口看了看,见着外面走廊里没有人,这才跑回来小声说,“你以为火车站的管事什么都不懂?我跟你说,他们一个个的都有火眼金睛,你看着他们都笑眯眯的,其实心里头什么都明白。”
“他们既然让你住在这里,定然是有别的安排,不信我的话你等等就是。”
“那我等等。”灰鹿低声道。
这话说完他都觉得自己特别不要脸,明明是自己想要留在这里,还非要等明猫说这样的话才肯做决定。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特别下贱,而且心肠特别不好,虽然看上去跟明猫没什么,可依旧在下意识想法子利用明猫,他甚至是觉得明猫出身太好,心里极度他。
他有什么资格去嫉妒明猫呢?说到底他就是个卑鄙小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