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种田之棠梨叶落胭脂色(48)
老板娘的话让他回过神来,他看了看旁边的董武,董武一脸包容的神色,想来是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宋篱又仔细看了一番地上堆着的东西,实在没有一个是完好的,全都有瑕疵,便对那老板娘道,“是不是好些的都被人选走了,这里没有好些的了么?”
老板娘笑道,“我家都是卖次等品的,好的哪里会拿到这里来卖。”
宋篱却看到一边放了一只打破了颈的圆肚矮花瓶,釉色淡青,胎质细腻,一看就比其他的好看很多,那种淡青的釉色让宋篱很是着迷,他想要是不是被打破了该是上等品才对,便也不会放在这里卖了,此时看到它,很有种有缘的感觉,便指着它问道,“这花瓶多少钱呢?”
那老板娘看过去,道,“坏成这个样子了,小娘子是要买么,这口很容易割伤手,该是没有什么用处的,我准备拿去扔了,你要是要要,直接拿去就行了,不要钱。”
宋篱听她说不要钱,眼睛瞬间就亮了一下,喜笑颜开,“那真是谢谢你了,我们真拿走了啊!”
对方把那打破了颈的花瓶递过来,董武接住了,宋篱起身和董武离开,走了两步宋篱还回头对那位老板娘挥手,“谢谢你了。”
对方没想到这个漂亮小娘子这么热情,也跟着他学着挥了挥手,道,“客气什么,小娘子以后还要这破了的花瓶,我这里经常就有,来拿就是,不收你钱。”
宋篱笑吟吟地应了,对董武道,“这花瓶挺好看的,即使没有了颈,也还不错,是不是?”
董武一手提着别的东西,一手拿着这花瓶,宋篱伸手要把花瓶接过去,董武却不给他,道,“这颈口锋利着呢,你不要拿,把手割到了。”
宋篱于是只得拿过他手里提着的另一包东西。
两人走在夕阳的暖融融的光里,影子被拉得非常长,映在巷子里,交织在一起。
董武走在宋篱身边,默默地注视他柔和的侧脸,道,“在这花瓶外面用细竹篾编一个框包起来,想来颈口就不会扎手了,只是你喜欢这釉色,被竹篾挡住了,怕是看不到了。”
宋篱没想到董武明白自己是喜欢这釉色,他回头看着他笑道,“能用就好,我不在意的。”
董武其实想说以后可以买好的这种花瓶给他,但看宋篱那白得了一只花瓶的高兴样子就没有说出口,心中泛起一股淡淡的心酸和心疼。
宋篱和董武找到了春英所说的那一家胭脂店,进去问之后才知道价格并不便宜,宋篱想想最后并没有买,和董武一起回舅舅家的时候,宋篱便道,“没想到那些女人用的东西挺贵的。”
董武低声“嗯”了一声,没有接别的话,不能给喜欢的人买他想要的东西,这对于董武来说是很难受的事情,宋篱的乖巧和懂事更让他觉得愧疚,其实宋篱现在还处在淘气的年龄才对,但他却已经来分担他的生活,并且给予理解和支持了。更何况今日遇上杜晟,董武如何看不出那位贵气的公子对宋篱有意,宋篱之后应该也是明白了,所以才那样回绝他,董武因此产生的并不是高兴的情绪,反倒心里很不舒服。
虽然宋篱是他的小娘子,但是,他知道宋篱是男人,而且还是个饱读诗书多才多艺的男人,以前在家定然还是过的大家少爷的日子,现在宋篱给他做娘子,董武自然是尊重他的,心中虽然因为宋篱和别的男人关系亲近而很不高兴,但是却并没有生宋篱的气,也不会朝他发脾气,只是,心中的那种憋闷一直无法消散就是了。
两人回到舅舅家时天色已经晚了,西天边的晚霞也褪得只剩下浅淡的一层橙色,很快的功夫,那橙色也褪尽了,变成了青灰色,夜晚马上就要降临了。
两人将买的东西放回房间里,舅母杜氏已经让小丫鬟来叫两人去用晚饭,饭桌上,杜氏问起董武明日就回去的事情,本还想留董武和宋篱再住两天,至少等天大晴了再回去,但董武已经决定了,说家里的各种事情都需要做,等天放晴了各种事情便会接踵而至,会更忙,所以第二天就要回去。
杜氏便也不好再留,只让家里下人去收了一些东西整理好,让第二天两人回去时带回去。
晚饭后,董武又和舅舅说了些话才回房去,杜氏也在宋篱房里交代他一些事情,大多是让他好好养着手臂上的伤,然后便是旁敲侧击地交代他要谨守妇道的。
宋篱听着,不时应一两句,很听话的样子,杜氏对此十分满意,见董武进屋来,这才离开了。
两人洗漱之后,董武便让宋篱上床先睡,他把一应东西收拾好,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就回家。
宋篱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董武专心做事,董武没说话,宋篱也跟着沉默了一阵,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给董武解释解释。
从买竹箫的店子里出来,董武似乎就不太高兴了,宋篱最开始还并没有注意,之后却是感受到了的。
宋篱也算心思很细腻的人,仔细想想就能够明白董武在为什么事情不高兴。
董武不高兴,他心里便也跟着发闷起来,居然还因此升起了歉疚之意。
宋篱拥着被子想了一阵,看董武将他的衣服叠好用包袱包裹起来,然后放进箱子里,那样仔细又细心的动作,让宋篱能够明明白白地感受到董武对他的在乎和喜欢。
宋篱不由得心动了,此时他并不明白自己是否已经对董武有了除兄弟之外的另外的感情,但是,他的潜意识里已经在为此辩驳,爱无分国界,无分信仰,不分性别……
宋篱忐忑了一番,突然开口说道,“董武,那个……我们今天买竹箫时遇到的那个人,我和他并不熟悉,只是我手上的伤是他的马车给造成的,他给送了药来,所以,我今天才多和他说了一些话,并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胡思乱想。”
宋篱说这一句话的确是想了又想的,他这样说,他自己明白,是他已经从自己的身份上对董武妥协了,他不希望董武想他和别的男人暧昧勾搭,当然,宋篱其实认为自己和任何男人说话都不过分,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个男人,只是,这样却会让董武不高兴,于是他只能给予解释。
董武收拾好箱子回过头来,看着宋篱坐在床上的身影。
油灯放在房间中间的桌子上,挂着床帐的床上光线很暗,让宋篱的面影也蒙着一层黯淡,董武静静地注视了他几秒,这才走到床边去,在床沿上坐下来,宋篱一双黑黑的眼睛望向他,里面是深邃的黑,董武从里面看不出宋篱在想些什么,但是他明白,宋篱在乎他。
董武突然伸手将宋篱拉过去抱住了,宋篱一惊,伸手便要推他,但在手碰到他的身体的时候又停住了,他听董武沉痛的声音说道,“宋篱,对不起……对不起……”
董武的手臂那么有力,紧紧箍着他的身体让他觉得骨头也犯疼,但是,就是这种禁锢,却让他心安了,因为这个怀抱同样也可以供他依靠。但董武的话语却让宋篱很诧异,且心痛,不由得伸手环抱住他的背轻轻摸了摸,“为什么和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啊。”
董武并没有及时回答他,而是沉默了。
宋篱觉得自己能够听到董武的心跳声,怦怦怦地跳着,鼓动着他的耳膜,还有窗外的风轻轻地吹过,树叶发出刷刷刷的声音……
他一瞬间心变得异常柔软,抱住董武将头靠在了他的身上。
董武的声音里含着痛苦,在他的耳边响起,“是我对不住你,我将你束在我的身边,却给不起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宋篱呆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愣愣地抬起头来看董武的脸,油灯的光芒浅淡,董武的脸在黯淡的光线里有一种深沉的悲伤,让他的人也在这一刻显得异常脆弱,这还是宋篱第一次见到董武脆弱的时候,他想到董武曾说过的他早年便父母双亡了,一直一个人过日子,即使董武看起来坚强又沉稳,但他明白,人人都有脆弱的时候,是不是在那些孤寂而冰冷的夜里,董武也曾经整夜无眠,尝尽孤独寂寞,这时候,他才想到,董武是不是比他的生活还要来得难过,毕竟他的母亲是在他十七岁时才去世,而他的父亲虽然并不是特别疼他,却是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