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战利品(59)
姬冰原笑了声:“大学士们教不了,少不得朕自己来教了。”
云祯震惊:“什么?!”
姬冰原点头:“每日大字一张,每月策论一篇,朕都要看,每月命专使去收,少一日都不行。”
云祯目瞪口呆,姬冰原看他神情好笑:“怎么,朕学识不配教你?还是朕不当管教你?”
云祯勉强笑:“哪能呢,皇上您学识卓绝,教臣是绰绰有余,您又是臣的长辈,管教臣是应当,就是臣就是根朽木……”
姬冰原嘴角勾起:“不可如此妄自菲薄,行了这就是你这次差使的赏了,咱们再看看给朱五赏些什么。”
朱绛抬头,受宠若惊:“皇上,臣这次去什么都没做,不敢求赏。”
姬冰原道:“该赏,姬怀素姬怀盛都赏了,吉祥儿也得遂所愿去了西山大营,你呢?朕之前看定国公的意思,是想给你谋个御前侍卫的出身,过几年娶亲说媳妇也好看。”
朱绛却忽然起身出来,双膝跪下道:“臣想去边军任职,求皇上恩准。”
姬冰原一怔,连云祯也愣住了看向朱绛,朱绛之前和他日日说笑玩耍,完全没有提过这一想法,这是抽的哪门子风呢?他知道边军是什么意思吗?
朱绛道:“臣之前稀里糊涂,但这些日子和两位宗室公子,以及昭信侯一同出去走了走,也觉得臣这日子过得有些糊涂,因此也认真想过。这次军制改革后,九边重镇都急缺将领,臣为武将世家出身,恳请去边军任职。”
姬冰原低头看向他:“朱绛,你可知道戍边边将是要吃什么苦吗?戍边将领,镇守边疆,责任重大,大多只能将家眷带去,数年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京了,你尚未成亲,且定国公年事已高,还需你堂前侍奉尽孝,这事朕不能轻易应你,你还是回去禀了你祖父,你家高堂才好。”
朱绛道:“我并非长子长孙,家业无需我承继,高堂另有兄弟尽孝。祖父昔日平定天下之勇勋,臣愿效法,报效君上国民。至于家中长辈,臣回去说服他们,但求皇上恩准。”说完他咚咚咚叩了几个响头,倒像是真心实意要去戍边。
姬冰原命人扶了他起来,倒是对这个纨绔子弟多了些改观:“起来吧,既然如此,你先回府,朕赏你些金银回去,你这出去一次,也该回去和定国公尽尽孝,既有此志向,也合该向长辈禀报才好。”
朱绛脸上露出喜色,看了眼云祯,叩头下去了。
云祯被朱绛这一出搞得摸不清头脑:“朱绛这是出去一次,脑袋抽风了?边将啊!边城都没有吃喝玩乐地儿,他真去了会不会过几天就哭着又求着找我和皇上您说情调回来啊。”他这却是有些担心朱绛是一时热血上头,过了几天后悔,索性现在姬冰原这里打个底铺垫铺垫,省得过几日又要替他说情撤回,皇上跟前能瞎说吗?况且之前也没和自己商量商量,云祯满脑子摸不着头脑。
姬冰原笑了下看了眼懵懵懂懂云祯:“可能发现你们都太有出息,他也有了立志心吧。”
他点了点头又叹息道:“本来这些功臣之家的后人,原本从军是最好不过,守上几年,把边军握在手里了,要挣个功勋极容易。但大多这些功勋之家的后人,都只是躺在先辈荣耀上做二世祖,难得有个愿意去做守将餐风吃土,算是极有骨气了,但定国公老人家若是来找朕哀求,朕也当不起这苛待功臣后代罪名,且看他如何说服家里人吧。”
云祯有些闷闷,姬冰原看他没精神,也便命人:“去拿了朕前些日子调香露来,给侯爷带回府去吧,明儿再来宫里见朕,朕知道你如今只想问问朱绛到底怎么想的吧?”
云祯有些不好意思:“原本回来是该陪您说说外边的事,咱们不管他了,我给皇上再说说话。”
姬冰原一笑:“朕忙着呢,外边使臣还等着朕。什么时候说不行,何必看你在这里悬着心,又有什么意思了。”
只见个宫女果然捧了香露过来,云祯接过那香露,只觉得那宫女身上一阵芳香袭人,直冲鼻端,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慌忙拿手巾子捂住,这可是君前失仪大不敬,他脸微红看向姬冰原。
姬冰原挥手道:“行了不用看朕,你在朕跟前失仪多了,回吧。”
云祯连忙谢了赏下去了。
殿里恢复了安静,捧香宫女婷婷袅袅往后退了几步,身上香味越发浓郁。
姬冰原闻到香味,抬头看了眼那宫女。
宫女一怔,脸上浮起了一片霞云。
姬冰原却垂下睫毛,面无表情,宫女对那犹如能够扫视她五脏六腑一眼有些忐忑,但却还是微微低下头退了出去。
姬冰原却问丁岱:“刚才侍香宫女叫什么名字。”
丁岱屏住呼吸,低声道:“昭霞,三年前入的宫,禾川人,良家子。”
姬冰原淡淡道:“打发出宫,即日起不得在宫里伺候。”
丁岱深深弯下腰:“奴婢遵旨。”心里却深深叹了口气。
姬冰原却又想了下道:“关注下定国公府,朱五好好怎么忽然想从军,是不是家中有什么事。”
丁岱又应了声是,下去不提。
第52章 修行
青松得意洋洋, 通体舒畅,身上已然换了宝蓝色太监服,他这次得立大功, 皇上奖赏,准他提职。
他正在耳房里细细和墨菊等内侍说着他如何连夜骑马疾驰三十公里, 求援调军的光辉经历,当夜如何惊险, 他们如何死里逃生, 云侯爷如何英明盖世, 滔滔不绝,好不得意。
正说得热闹, 却见一位年长尚宫带着一宫女走了出来,路过耳房前廊,那宫女有些面生,却已换下宫服,脸上眼圈红肿,手里拿着个包袱。
青松心中好奇, 笑着问尚宫道:“姑姑办什么差使呢?这宫门也快落钥了吧?”
年长尚宫笑道:“青松公公好,是送今年新采选的侍诏姑娘去内务衙门,遵上口谕不留宫了, 即发还家乡呢。”
青松一听便知道这样紧着打发出去的定是犯了大错了,又看了两眼那宫女, 看颜色甚好, 已是羞窘得满脸通红,便也不再问,等走了才悄声问墨菊道:“今年新采选进来当差的多吗?”
墨菊摇头:“别提了,千挑万选留下来这几个伶俐出挑的, 结果又犯错了,千叮嘱万叮嘱不要操之过急,规规矩矩当差,自有她们的福分,咱们皇上虽然不收用,但在体仁宫待过的女官,哪个不是衣锦还乡,荣耀之极的?可惜了,一看就知道这姑娘急了。”
青松咂舌:“这样花枝一般的姑娘,水灵灵的,看起来也和侯爷差不多年纪……皇上都看不上啊。”
“然后呢?”
他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青松和墨菊慌忙跳了起来:“见过爷爷。”
丁岱冷笑道:“好容易换了这身蓝皮,嘴巴又开始管不住了?上次吃的教训还不够?依我看你管不住自己,早些出去才好,省得早晚连累你爷爷!”
青松连忙笑着自己掌嘴:“好爷爷,丁爷爷,是我的不是,我这自己掌嘴。”
丁岱瞪了他一眼:“进房来给我说说你这一路的见闻。”
青松笑着道:“不是回来就给爷爷您报过了。”
丁岱道:“我是问朱五公子。”
青松一怔:“朱五公子……一路都是陪着侯爷玩儿啊。”
丁岱拍了下了他的头:“一路玩儿?朱五公子今日在皇上面前自请戍边,要任九边守将!他之前可有在侯爷跟前提过?”
青松震惊:“什么?真没有!和从前一样啊。”
丁岱拉了他进房细问。
定国公府,朱绛自请戍边的消息也掀起了疾风暴雨。
他父亲朱文庸正在书房里叱责朱绛:“御前也是你信口开河,热血冲脑胡说八道的吗?戍边是什么人去的?那都是罪将流卒待的地方!你连媳妇都没娶,就自请戍边,你还能议什么好亲事?你祖父正替你议着一门贵亲,这消息一传出去,竟是将人都得罪死了!你给我立刻进宫去请罪——不对,去找昭信侯帮忙说情,就说你是一时口快,皇上念你年幼无知,恕了你信口开河、狂妄荒诞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