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黑科技证道(95)
三长老比剑宗掌门还要志得意满:“师弟节哀。”
——只不过他看见陆衍的身影就自动说短句的毛病大概是改不了了。
陆衍眼中,北冥剑化出的每一道剑影都带着微小的紫意,成百上千的剑影组合在一起,紫意如雨一般,汇成浩瀚山河。
阿凉手中的炒豆子一颗一颗滚落下来,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北冥剑,眼底划出一抹暗红。
“让我出来……”
“把身体给我……”
“我们明明可以共存,不是吗?”
不、不!
阿凉想尖叫,想怒吼,想打破无形的束缚,可他连咬舌头使自己清醒一点都做不到。
如果阿凉面前有镜子,他一定能看到自己一只眼睛弥漫暗红,另外一只眼睛满是惊慌。
玉娘身为半魔之体,对魔气的感知非同一般,她不由自主看向陆衍,好像是要透过陆衍看到他怀里的阿凉。玉娘传音道:“不破?”
在场有化神修士,玉娘不敢说太多,但陆衍一定能够知道她的疑问。
陆衍嘴唇动了两下,回音道:“无事。”
不妄笔悄无声息被陆衍握住,他抱着阿凉,用袖子遮挡,冰凉的天竹一端贴上小孩的眉心,源源不断的灵力以不妄笔注入到封印之中。
众目睽睽下,陆衍无法重新绘制封印,只能以神识控制灵气,以天竹作为锚点,将封印填补一遍。
大道蒙蔽果然厉害。
陆衍目视前方。
宋扶摇被北冥剑剑影整个埋入,广场寂静无声,似乎胜负已定。
五长老再也控制不住,想下去看看宋扶摇到底怎么样,刚向前走一步,被剑宗掌门拉住:“老五,坐下。”
“那底下的是我弟子,”五长老目眦尽裂,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低声音,从唇齿间咬出一句话,“师兄,输赢不重要。”
剑宗掌门没有松手,他说道:“老五,你得相信她。”
与此同时,陆衍用空闲的手也拉住想下台跟段同风决一死战的拂衣:“师姐,你得相信她。”
“嗡——”
下一刻,被重重剑影淹没的宋扶摇的位置,剧烈的剑气释放出来,那剑气如巍巍高山,如浩浩江水,绵延之处,似乎有古朴的气息游荡。
五长老倏然抬头。
剑宗掌门怔然道:“这就是……”
祖师的剑吗?
段同风嘴角越来越大的笑容猛然顿住。
不、不可能!
“铮——”
宋扶摇从万千剑影中站起来,她双手紧握插在地上的鲲鹏剑剑柄,狠狠一转,在拔出来的瞬间,剑气遮天蔽日般散开,将剑影粉碎,连北冥剑本体,也蔓延上细细的断痕。
没有人看得到宋扶摇是怎样出剑。
就连剑宗掌门并一众长老也没看到。
那一剑下,似乎四季流转,规则都在此刻化为乌有。
惊艳如斯。
本命灵剑与本体相连。
“噗!”
段同风还没明白发生什么,北冥剑产生裂痕的反噬令他自心底到神识产生一种绞痛,他含着一口猩红血液,目光无神,他再次举起北冥剑,杀气几乎凝成实质性的黑气,被素来瞧不上的师妹伤他至此,段同风几近癫狂,大声吼道:“我才是剑宗掌门——”
他还没有接任掌门令,没有打开通天之路,上天给他这样的天赋,他本应该做更多事情,他本应该成为中洲之主,与天同寿!
宋扶摇进入到一个玄妙的境界,她根本不管段同风在说什么,凌空一闪,转瞬间来到段同风面前,迎着北冥剑和杀气,来自同一首诗文的两个人、两柄剑毫无保留地碰撞在一起。
“轰!!”
鲲鹏剑毫不留情刺入段同风左肩,将段同风钉死在地面上。
北冥剑轰然破碎,段同风持剑的右手被破碎的剑刃划伤,碎片深深没入到掌心中,只剩下一只剑柄,浸透血液,段同风用力咳嗽几声,只能吐出两口鲜血。
宋扶摇没有忘记答应陆衍的事情,她在段同风耳边说道:“这是应道友的。”
应道友?应道友是谁?他最近只给了一个不知死活的散修一剑
等等,难道是那个给陆衍当护卫的散修?
段同风瞳孔一缩,顾不得大师兄的面子,断断续续道:“不、不……你不能……”
“我能,”宋扶摇轻轻用力,鲲鹏剑的剑气在段同风身体内肆虐,直接搅碎段同风的心脉,宋扶摇曾经以为她下不去手,事实上,她不仅能下手,还能更狠,“这是拂衣师姐的。”
最后,还有我的。
宋扶摇不需要再多做别的事情,她俯下身,说道:“大师兄,掌门令不属于你,剑宗,更不属于你。”
陆衍加固完封印,把不妄笔收入袖中,与宋扶摇微微点头。
杀人,诛心啊。
说罢,宋扶摇把鲲鹏剑从段同风的肩膀上拔出来,后退两步,看上去颇为不好意思地跟段同风道歉:“不知师兄抵挡不住,是我冲动,可惜我没有回春丹,万望师兄日后切磋时及时喊停才是。”
当日拂衣跟段同风打起来,宋扶摇清清楚楚的记得,段同风对拂衣师姐说“不知师姐抵抗不住,可惜我没有回春丹,万望师姐日后切磋及时喊停才是”。
一个字不差。
肉体的损伤对修士来说不算什么,尤其元婴修士,只要丹田内的元婴完好,就能重修肉体。
段同风“噗”的一下喷出一口血,凭空中,他好像听到一个清脆的破碎声。
是道心。
道心破碎。
第57章
心破碎。
剑宗掌门缓缓闭上眼睛,似是不忍再看。
他早该想到有这么一天的,以同风的自负,在众目睽睽之下输在他一直视为附属的扶摇手下,无缘掌门之位,让他一直以来所坚信的途一下崩塌。
宗门内经常有弟子心破碎的天衍宗长老贪狼叹息。
天衍宗的心脆就脆在不与外界交流,一昧固守小小的天地,一旦这个小天地被外力打碎,里面的人也将不复存在。
可身为剑宗弟子,输赢家常便饭,心怎的如此脆弱?
是啊,铁血太子党三长老也有同样的疑问。
剑宗引以为傲的首席,竟然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心破碎。
三长老控制不住,咔嚓一声,捏碎椅子的一角,木头在指间化成粉末。
心不是境界,它是修士最为重要的支柱,牢牢抵御来自外界的各种冲击,心一旦破碎,如同粉末一般,再没有恢复的可能。
换句话说,段同风,废了。
为何?
还能为何?
陆衍揉揉阿凉的肩膀,顺手喂了小孩一把炒豆子,掩盖住眼眸中的讽刺。
心境与修为不匹配,野心代替道心,当发现一切并不在他设想中时,一切犹如多米诺骨牌,一个倒下,剩下的将以摧枯拉朽的速度陨灭。
陆衍运转功法,压下经脉中微微跳动的灵气。
总而言之,自作孽,不可活啊。
台下的弟子们不敢发声,死死用手捂着嘴巴,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向段同风。
一向需要人仰望的天之骄子,披头散发,袍上是吐出来一片又一片的血迹,左肩贯穿、心脉震碎,这种对于凡人来说致命的伤害在元婴修士身上并没有生命危险。
但如果这个修士的修为在散尽了呢?
心崩塌的那一刻,两百多年修为一朝溃散,段同风一头乌黑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化为苍白,皮肤浮起皱纹,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得沙哑:“不可能……不可能……”
他是天生剑体,他是剑宗首席。
任何剑法他只要看一眼就能习得,所有挑衅过他的人都将跪倒在他的脚下。
无人可以例外。
只有他,只有他才能带领中洲打开通天之路!
“我还没有继承剑宗……”
“我还没有成就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