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生存纪事(61)
夏青:“………………”
他人都懵了,想骂人,但烦躁地抓了下头发,还是拿起了那支木剑,几乎是自暴自弃地轻声嘀咕:“算了,就这样吧。万一我真是阿难剑主,濒死突然觉醒了全部力量呢。”
楼观雪闷笑出声。
夏青难以置信:“这时候你居然还笑的——”
他话还没吐槽完,侍卫已经冲了过来,夏青没空理他了。
神情专注,和那群人打斗。
这具身体其实很轻盈,敏捷到了非人的地步,加上力气很大,对付这群人间侍卫他还游刃有余。不过最难缠的是那个老头,夏青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的。
比如这一次,被长鞭一甩,手臂上火辣辣一条鞭痕,赤火银钩把血肉卷起露出白骨。
夏青步伐踉跄,倒吸一口气,痛得冷汗直冒,大脑空白,在被一个侍卫趁机擒住双臂前,楼观雪救了他。
作壁上观的陛下终于散去了那种漠不关己的神态。
他伸手将夏青拉过来,把玩在手指间的小盒子一下子飞至空中,猛地发出耀眼的蓝光,甚至让黑衣老者都后退了一步,他瞪大双眼:“这是?!”
红楼自上而下都在剧烈颤动。
一楼到三楼,每一盏灯都在摇摇欲坠。
老者手中的鞭子忽然开始不受控制发狂,他整个人神色惊恐。
夏青其实不是很怕痛,所以握住流血的手臂,也没去神智。
他只是仰头,看着那个小盒子在空中粉碎消融,最后露出一团幽幽的蓝色离火来,随后携带毁天灭地的怨恨气息,齐齐涌向那个老者。
“不熟悉吗?”楼观雪俯身,唇角已经带着笑,轻声说:“这是瑶珂的灵啊。死前过于痛苦,所以灵都成了恨。”
第37章 灯宴(六)
怨灵灌入黑衣老者佝偻的身躯内, 他骤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啊啊啊——”
五指化成枯枝,衣袍猎猎鼓动,皮肤也像充气一般肿胀浮起。
老者手中的鞭子被一股莫名强大的力量操控,血光大盛, 反身噬主。
殷红的鞭身直接缠上他的喉咙。
黑衣老者再也站立不住, 半跪下来,濒死用手死命抓着绳子, 眼神恐惧地缩成一点, 嘴里发出破碎的呻|吟。
“仙人!”摄政王厉声大叫,大步走过去。
却只见整座楼都在剧烈晃动。
摄政王往前走一步, 立刻被从天而降坠下的房梁拦住,碎木压到了他的脚。
“王爷小心!”
“啊啊啊这是什么?”
砰!
众人抬头, 难以置信瞪大眼——房塌了?!
轰隆隆。
九丈高楼寸寸粉碎, 自上而下, 先是房梁而后石柱, 屋瓦片片掉落,噼里啪啦,碎成齑粉。
这座比邻琉璃塔的皇家庭院, 楼阁自然也是富贵绝伦。
雕梁画栋倾颓, 珠帘依次断裂。
夏青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乱象。
摄政王眦目欲裂:“走!快走!带我下去!”
侍卫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崩塌给吓到了,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迅速拉着摄政王离开。
只是门已经彻底坍塌,挡住了出口。
楼阁摇摇欲坠。
众人脸色煞白。
楼观雪站在窗边,见此很轻地笑了下,平静说道。
“我猜, 你想要杀我, 肯定是要先瞒过燕兰渝。”
他的声音很淡, 无比清晰传到摄政王的耳中,带着戏谑的笑:“那么燕兰渝现在应该被你困在宫中,不得下令三公,也不得传令经世殿,不得阻拦我。如我所料,你死前还真做了一件好事。”
“楼观雪——!”摄政王终于醒悟过来,他转身双目赤红,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我倒是小瞧了你。”
摄政王理智全失,愤怒嘶吼:“你以为你杀了我就能活?!你也逃不出去的!现在院里院外都是我的人!纵你插翅也难逃!”
他字字泣血:“你不过一个傀儡一个阶下囚!你杀了我,燕家不会放过你的!”
楼观雪垂眸,看着他,微微一笑:“傀儡?阶下囚?你们可真把自己当回事啊。”
摄政王浑身僵硬,死死盯着他。
“楼观雪。”
夏青忽然感觉手腕被他抓住。
楼观雪抬眸往外看了一眼。
巍巍皇城,浮屠塔的方向。
他神色如霜,眼底满是薄冰般的讥诮:“百年之前鲛族自作自受,百年之后人族又重蹈覆辙,倒也算殊途同归。”
这时,黑衣老者被怨灵折磨得疯魔,大喝一声忽然爆体而亡。
汹涌澎湃的灵力直接蔓延在空中,将无数人重伤,一时间各种尖叫、嘶吼,此起彼伏。
“你要干什么?”夏青都被这发生的一切弄懵了。
楼观雪抓着他的手,似乎现在才回头认真看了他一眼。
雪衣翻飞,青丝乱扬,眼眸中的情绪沉沉若深渊,能将人溺毙。
窗外就是护城河,河水湍湍淌过无声暗夜,带着莲灯一盏一盏汇向远方。远方整座陵光城笼罩在灯火长明中,浩瀚琼楼鳞次栉比,照不夜繁华。
“楼观雪?”夏青愣住,又喊了声。
楼观雪盯着他,忽然笑了下,声音很轻却又无端暧昧:“我给过你两次机会,你既然不想走,那就别走了吧。”
夏青:“???”
下一秒,他终于知道楼观雪又发的什么疯了。
——妈的,楼观雪带着他跳楼了!!!
“你倒是先给我把舍利子解开啊!”
哗啦——
夏青话还没说话,已经坠入冰冷的护城河水中。
与此同时,第二道烟花“倏”升空。
砰一声巨响绽开,流光溢彩,照夜如昼。众人的欢呼声在远处桥上响起。
夏青从水中冒出头来,刚好一盏莲灯从他眼前流过,他气急败坏地揪着楼观雪头发,把他拉近,伸出手腕,寒声道:“楼观雪,这破东西你不给我解掉,我俩今晚没——”
“没完”两个字堵在喉咙中,楼观雪已经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了他的嘴。
红楼彻底灰飞烟灭,成为一片废墟。
岸边传到侍卫长怒不可遏的声音。
“给我关锁城门!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作乱的贼人!”
“大人,摄政王和陛下好像都在楼内。”
“什么?!速速派人救驾!”
夏青就在水中和他四目相对。
楼观雪黑发散开水中,眼睫同样是湿的,现在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笑了好久。
夏青看他像看个神经病。
两旁是各种摇曳的祈福莲灯,盏盏自身边过,烟花灯火留下倒影,楼观雪皮肤极白,红唇噙着笑,眼眸深冷潋滟,仿佛夺人心魄的水妖。
他哑声道:“我们今晚当然没完。”
说完,拉着夏青的手,往护城河的尽头游。
“你要出陵光?”夏青现在才反应过来。
“嗯。”楼观雪抬眸看了眼前方,淡淡说:“灯宴人来人来,城门可不是那么好关闭的,何况燕兰渝又被困静心殿,机会难得。”
夏青:“……”他发现他是真的从来都搞不懂楼观雪想要做什么。
在水中潜伏了一会儿,楼观雪带着夏青暂时上岸,
到了岸上,夏青低头才发现被那个老者鞭子打出的伤口,泡了水后看起来更加恐怖了,鲜血晕湿衣袍。被风一吹,就是刻骨的痛。
楼观雪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垂下眸,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夏青的腕。
而后动作干脆利落,从袖中伸出了骨笛来。
现在的骨笛似乎和夏青平日见到的有些不一样。
初见之时就一直蕴在上方的邪煞血气,现在全没了。
通身洁净如玉,褪去红色显露出原本的样子来,微微寒光、如雪如月。
笛上的流光被楼观雪的指尖渡到了夏青的伤口上,离奇地,一种极度温柔的触感后,血肉在光尘中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