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高墙内[快穿](207)
作者:钟一日
时间:2021-04-11 08:33:35
标签:系统 快穿
郑照有些头晕目眩,感到阵阵恶心。他纵为仙身, 也是妖物,不可能禁住羲和的神威,只是他的内心极为平静, 死水般的平静。
他问道:“天后洞察一切万物,悉知无穷事,仍不阻止公主下凡, 又为何纠结在回来的时间上?”
如果说董家村的樵夫捡回来的那只野鸡,是朱雀太子的手笔,杀害村民及土地,令日夜两部游神警觉凡间异常,那么放公主下凡的可是天后自己。
羲和神色未变,没有理会他方才的问题,显然她认为这不值得理会。
郑照了然,他看见日神羲和缓缓抬起手臂,掐指成决,指尖凝成白色火焰,燃烧着,跳动着,仿佛一柄活着的利刃。
如果还有时间,他可能会有些好奇心去探究一下,这天庭之上究竟藏了何事?可惜现在他只想知道,日神羲和这尊天神究竟能不能杀死他?让他脱离所谓的系统,所谓的“神”。
人死如灯灭。
郑照看见一道白色的烈焰袭来,感受到一阵炽热烧三魂七魄,那年烧灼洪荒大地的烈火中,有青衣少女走过芳草地,裙边开了花。
就在他闭上眼睛,准备安然接受平静到来的时候,整幅画面都扭曲了。
像是被石子砸进水面而溅起的涟漪。
那是另一种力量,一种更无尚的力量,从界外插手过来,郑照第一次如此切实的感受到死亡之际的景象,一只巨大的手,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画中人捏出了画卷。
形神与性命,此间有中无。
……
天上一日,人间十年,杜访风停下手中为孩童诊治的金针,蓦地抬起头看向天,只见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只是日光一瞬间格外浓烈了些。
“夫人?”孩童身后的老妪见杜访风发怔,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杜访风恍然回神,笑着说道:“最近天气转寒,二郎已经没什么事了,早晚多注意些便好。”
老妪道:“有夫人这句话老婆子我就放心了,自入夏以来白河两岸就生起了热病,满门满户的要人命,早前多亏夫人施针才保住我们家多寿一条命,今日见他身上有些发热,只能又来麻烦夫人,真是大恩难报啊。”
杜访风低头又看了一眼孩童,慢慢收起孩童身上的金针,说道:“多寿本来就体格康健,我只是聊尽绵力。”
“夫人您不当回事,我们疍民可要记得您的大恩,这医师大夫连岸上的人都看不完,哪管得上我们这些漂在水上住船的。”老妪帮孩童穿上衣服,嘴角的笑得多少有些苦涩,那苦涩随着皱纹积年累月的刻进身体里,最后只在脸上显示出这么一副饱经风霜的苦相,“来,多寿,给杜夫人磕个头。”
老妪催促着孩童,孩童却不情不愿,他年纪不算小,已经懂得磕头代表着什么,可他的年纪也不算大,不足够明白怎么他就得对人磕头。
“不用了。”杜访风拦下孩童,笑送他们至院中。
到了门前松树下,老妪松开见状孩童的手,哈着腰说道:“我知道夫人慈心,但这等恩情我们不能不报,听说夫人来此是为传道,我们疍民早下了决心,今日我过来见您,大家伙都叫我跟您说声,从今日起,每逢初一十五,白江上的人家必定吃斋念经,为您供奉长生牌位。”
话音落地,杜访风顿时感到一阵轻灵之气吹得她飘然欲飞,抬头看见一朵紫云掠空而来。
“吃斋念经不是为我,是为自己。”
最终,她只留下了这一句话,而目睹杜访风白日飞升的老妪和孩童,则望着天空久久不敢动,松针落地,紫云去不返,唯有桃花溪水流。
癸卯年,壬戌月,慈惠真人羽化,白江胥民为慈惠真人立庙,闻者又称白江娘娘庙。
“做人好,做人能成仙啊。都是治病救人,她能成仙,我拔尽了刺制成粉药撒进白江里也没用,上不去又下不来。”一只背上结满疮疤的刺猬蜷缩在树下看着彩衣游街的队伍,不断地喃喃自语,“当年在巨门岭的时候,她应该来找过我,要是那时我就知道她能成仙该多好啊,怎么也能结个缘……”
“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与公子如此相见,可谓缘分不浅。”
杜访风在神位上笑看着手中净瓶,净瓶内插着枯枝,枯枝有人影虚浮,峨冠广袖,恍然如桂魄精魂。
“缘分?上神认识我?”男子闻言不禁皱起眉,片刻后如实说道,“我不认识上神,更不知道为何会身在此处?虽有些影像在脑中,却也仿佛浑浑噩噩许多时日了。”
杜访风愣住,心中有万千思绪涌动,过了一会儿才将将找出个条理来,笑道:“算是认识吧。当年我发愿,若我有朝成神,身旁必然有仙君之位。”
寒枝仙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虚幻不定的双手,似懂非懂的点了头,闭目又回到枯枝上。
只是那枝头颤动,看起来并不平静。
“仙君可曾听过建木,传说中生天地之中,高百仞,众神缘之上天的建木?”杜访风虽然在问却并未等他回答,直接说道,“我曾经也以为这只是传说,到了如今才知确有其事,可惜后来树被撞断了。”
寒枝仙君道:“天庭之上,无人不知。”
杜访风走出泥塑的神像,走下供奉香烛瓜果的神案,将手中净瓶放下一边,兀自坐在蒲团之上。
一个蓬头小女孩跪在她的旁边掷杯筊,为即将服徭役的父亲求凶吉。
“我看得见她,她看不见我。”杜访风笑了笑,给出圣茭吉兆,“正如我知道她父亲会平安回来,她却不知道自己父亲是否能平安归来。建木在时,人神共生。建木折断,才天人永隔。”
“真人同我说这些是为何?”寒枝仙君有些疑惑。
杜访风嗅着庙内香火,低声说道:“只是成神后有些感慨,和仙君论道闲聊罢了。”成神好像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超脱自在,但现在庇佑一方的感觉也还可以。
寒枝仙君点头道:“既然无事,那我继续回忆真人是谁了。”
净瓶内枯枝有生机流动,转眼出嫩叶,转眼又寥落。杜访风一边聆听着信众诸多过分与不过分的乞求,一边饶有兴趣的想起过去的事。
“那个花错原身也是一枝枯木吧?”
“什么?”
“不记得了吗?那就算了。”杜访风笑了笑,将神思专注在庙宇内,她也不是很有好奇心的人。
……
无边深海,沉静而黑暗,却给人一种安全感。
郑照漂浮在深海中,这深海没有美梦,也没有热望,只是单纯的深海,连阳光都不见的深海。他睁开眼睛,眼前模糊朦胧,看不清楚前方,也看得清楚前方。零零散散几行佶屈聱牙的文字,随着深海的咸水时隐时现,难以辨认,但他莫名知道。
这深海是他从未到过的地方,而那几行字是他的过去种种,剖露他最隐秘的心思,直白到显得刻薄。
“如果你想终止实验,你可以直接提出申请,不必借由其他手段。”
这很熟悉的声音,不是从被海水充斥的耳中传来,而是直接影射在心里。郑照眼睛紧盯那几行字,听到这话想笑,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抑制住了自己的想法,只问道:“现在可以提出申请吗?”
“当然可以,我们采取自愿原则。”
郑照更想笑了,却依旧没有笑,甚至连这个想法都像泡沫一样,触到海水的瞬间便消失了。
“我现在提出申请。”
海面骤然浮动若波纹,郑照看见那几行字逐渐消失,像是从未出现过。他想松口气,却仍是未动,这个局面未曾出现过,但出现的原因不过是一次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