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雁晚的视线在唯一紧闭的房门前转了圈,问:“贺亦诚人呢?”
说了这么大半天,他还连这人的面都没见过。
“鬼知道这垃圾又跑哪里恶心人去了,”李睿渊翻了个白眼,想到什么,又朝温雁晚提醒道,“雁哥,你小心点这东西,没事别跟他打交道,他惹那么多事,手里脏得要死,要是把他给惹毛了,指不定就会被拖下水。”
听到李睿渊的话,温雁晚却只是笑了笑,意味不明道:“没事,再忍几个月,他就蹦不起来了。”
因为那时候,他已经把自己蹦到局子里去了。
回到教室,温雁晚无奈地发现,陆潮生又趴在桌上睡了。
除了极少数特别人群,班上其他同学都是要住校的,此时便拿着发下来的宿舍钥匙,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那些不住校的,因为下午没课,呆在教室也无聊,今天又没晚自习,便直接回家去了。
温雁晚本以为,陆潮生也回去了,没想到这人还在教室里。
空寂的教室,除了偶尔吹进来的夏季的风,又只剩下陆潮生一人。
怕吵到对方,温雁晚走过去,轻手轻脚地拉开椅子,坐下,又拿过桌上没抄完的数学公式,握笔摊开。
他的手骨节分明,指骨稍稍曲起,握笔的姿势标准。
天热,袖口被整个卷了起来,露出瘦削的腕骨,随着书写的动作上下起伏,手背青筋微微凸起,漂亮而有力。
抄了两遍,温雁晚忽地放下笔,猝然朝身边人看去。
陆潮生半阖着眼,看不清神色,白皙的指尖紧紧攥着温雁晚的校服袖口,整个身子几乎趴到了温雁晚的身上。
而后五指并拢,收紧,用力朝前拽去,将自己的身体与对方彻底贴合。
微微抬起的眼睫下,是一双被泪雾蒙住的迷蒙的眼。
双眼失焦,呼吸急促,一副神智不清的模样。
朝着温雁晚的面庞逐渐逼近。
温雁晚走后,那种刺骨的寒冷终于卷土而来,与此同时,如黑色泥泞般浓稠的困意逐渐渗透进大脑,促使陆潮生再次陷入了昏睡。
下午的太阳烧得又红又辣,却丝毫照不进陆潮生冰冷的血液里。
寒冷与困意的双重折磨,像是无形的黑洞,在身体不断翻卷。
思维意识被吞噬,大脑愈发混沌,身体也软弱无力,直到……一股熟悉的、甜美的、滚烫的味道从不远处飘了过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然后,在身边停下。
好冷,太冷了……
像是被诱饵勾引的鱼,陆潮生伸手,紧紧攥住了温雁晚的衣袖,身体控制不住地朝那温热的源头逼近。
眼前像是蒙着一层雾,世间百色都尽数褪去。
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昨晚,回到那个怪陆离的酒吧。
面容俊美的少年单膝跪地,为自己斟酒,浓密眼睫微垂,看不清神色,唯有那轻薄的唇瓣上落下的晶莹光斑,成为黑白世界唯一的颜色。
是被冰冷酒液沾染后,留下的暧昧的痕迹,让人忍不住……想含进唇里,好好品尝一番。
鼻尖相抵,呼吸交替,鼻腔间满是对方温软的气息。
距离太近,近得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睫羽轻颤时,与自己眼睫纠缠的柔软触感。
唇瓣相触仅在咫尺。
微不可查的距离里,陆潮生神情迷离地望着那抹颜色浅淡的唇。
温雁晚却手肘撑着桌面,垂眼看着面前之人微红的面容,眸光冷淡。
昨晚他是故意强吻陆潮生的。
Omega处于分化期时,对Alpha的信息素极为敏感,虽然不确定陆潮生的具体分化时间,但作为顶级Alpha,温雁晚有信心将他的Omega信息素提前激发出来。
现在看来,陆潮生已经处于分化的边缘,虽然他很乐意帮对方度过难关——这也是他这么做的本意。
但现在……还不行,至少,也得等到明天。
唇瓣相贴的前一秒,被什么冰凉的事物猛地阻隔。
温雁晚右手捏着陆潮生的下巴,大拇指按在他唇上,用力,指尖滑入唇里,抵住白色贝齿。
额头相抵,眼睫交融,酽黑双眸深深望进那对逐渐聚焦的浅色眸子,轻笑。
“我亲爱的陆少,你想在学校里对我做什么?嗯?”
一瞬间,陆潮生猝然惊醒。
温雁晚适时收回手,转而撑着桌面,眸光戏谑地看着陆潮生从自己的胸膛上收回手,慌忙起身。
危险再危险的距离,被轻易拉开。
温雁晚手撑着下巴,挑眉看他。
少年眼睫低垂,眸光闪烁,脸蛋也因羞耻飘上了淡淡的红,上面甚至还落着刚刚俯趴造成的印子。
即使心里再尴尬,仍强撑着努力挺直脊背,搁在桌上的白皙指尖却不自觉攥紧了书本的一角,将它揉搓得皱褶不堪。
真是……怪可爱的。
“陆少这是昨晚没有尝够味儿,今天想再尝尝吗?”
“抱歉,可以让一下吗,”陆潮生错开他的视线,抿唇,“我想出去。”
没再逗他,温雁晚从善如流地起身,让陆潮生从里面出来。
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温雁晚没忍住,终于还是笑出了声。
出了教室,陆潮生立时被刺目的阳光晃了晃眼。
狭长的双眸眯了眯,陆潮生一边朝校门口走去,一边给司机发短信。
临走时,温雁晚那声极低的轻笑似乎还在耳畔回荡。
陆潮生鲜少有这般狼狈的时候,与温雁晚相识以来,却不知经历了多少回。
仅仅只是主动献吻,倒不至于尴尬,令他难以接受的,是对方居然拒绝了自己,分明昨晚还那么……
胡思乱想间,司机已经到了校门口,陆潮生恢复了冷淡的神情,等司机打开后座的门,坐进车里。
陆潮生半夜被冻醒了。
38度的天气,他却起来开了空调。
裹着薄薄的空调被,陆潮生站在床上,脸蛋对空调的风扇使劲吹。
吹了没多久,他就热得汗流浃背,睡衣都浸透了,那冷意却像是渗进骨子里似的,仍冻得他直哆嗦,不减丝毫。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冷,渴,困。
既不像是得了风寒,也不像是宿醉造成的应激症状,但以防万一,他还是用体温计量过。
36度6,不能更正常。
将体温计随手搁在床头柜上,陆潮生捂着被子,重新站回空调风扇下。
屋里没开灯,天边被厚厚云层遮掩,几乎看不见轮廓的朦胧的月牙,成为这片黑夜唯一的光源。
陆潮生侧头,看着窗外黑魆魆的树梢与夜空,出神。
这种状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似乎是今天早上,他趴在桌上昏昏欲睡,身体就已经不对劲了。
或者更精确而言,是从昨晚,与温雁晚唇齿交缠、吸入了他的信息素之后。
想起下午那段神情恍惚的经历,陆潮生的眸色不禁暗了暗。
足足吹了两小时空调,陆潮生最后实在困得受不住,凭着仅剩的那点意志,强撑着去浴室洗了个澡。
用几乎滚烫的热水又冲洗了半小时,陆潮生从恍恍惚惚地出了浴室,身体的寒冷仍不减半分,但实在困得受不住。
最后,他几乎是一边打着颤,一边抱着手臂睡了过去。
本以为睡一觉,身体会好点,没想到第二天醒来,状态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
想着今天考试,陆潮生还是凭着自己的意志力,强撑着去了学校。
一路上,各种信息素的气味呛得他喉间几乎犯呕。
好不容易到了教室,封闭的环境加剧了身体的不适。
李睿渊凑了过来,叽里呱啦不知在说什么,陆潮生听也听不清,只觉得对方信息素的味道实在太难闻,没忍住,终于还是捂住嘴,跌跌撞撞地进了卫生间。
走廊外人声嘈杂,临近开考,是奔赴考场的学生匆忙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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