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号玩家 上(238)

　　埃布尔森警惕地四处张望了起来。他其实有点后悔，他不应该把枪支挂在房间墙壁上的，他应该把它带在身上，或者至少和特制电击棍一样，放在随手可用的台子上。枪械毕竟是远程攻击武器，在现在这种单人对抗的时候，至少能给埃布尔森一些心理的安慰。

　　发出“沙沙沙”声音的声源，其实离埃布尔森并不远，就在他挂着枪支的方向。

　　埃布尔森的背上开始流出一些冷汗，但他依旧保持着表面的镇定自若，小心翼翼地拿着电击棍，往声音发出的方向、也就是挂着枪支的方向走去。

　　“唰！”有一道白影在眼角余光处闪过。

　　埃布尔森顿时被吓出了一声冷汗，他来不及想更多，拿着手上的电击棍，直接就挥了过去——

　　他挥了个空。

　　甚至连什么白影都找不到

　　刚刚那也许是错觉吧？

　　不对，应该不是错觉。

　　埃布尔森拿着电击棍，眯了眯眼。好歹也在自卫队里待了一段时间，也经历过好几次拼了命的战斗，他谨慎地思索了一会，还是决定相信自己。

　　埃布尔森的行动更加小心，慢慢地往挂着枪支的方向走去。

　　突然！桌子底下猛地钻出来一道白影。

　　埃布尔森被吓了一跳，猛地往后一蹿。

　　与此同时，对面的小猫也被吓得浑身炸毛——是真的“炸毛”，那种浑身毛都竖起的惊吓模样——唰地往后一钻，重新钻入了桌子底下，窝在阴影的角落里一动都不敢动。

　　两个同时将对方吓了一跳的人与动物，以这样的姿态对峙了一会儿。

　　埃布尔森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丁点。

　　看上去，这是一个战斗力不强、攻击性也不强的进化动物。光靠着手中的电击棍，他应该能对付得过来。

　　放心了一丁点之后，埃布尔森才有心思打量眼前的这只进化小猫——好吧，光从外表上，看不出来有没有进化——这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小奶猫，看上去并不大，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他的家里的。

　　不过，外界都在死命搞着大清洗、大灭绝活动，只要见到动物植物，都是有杀错、没放过，无论外表看上去是否可爱，无论本质上是否无害。他有十多天没回家啊，难不成，这只小猫靠躲在他家里，来躲过外面如火如荼的大清洗、大灭绝活动？

　　无论如何，按照大清洗、大灭绝活动的要求，所有动物植物，全部有杀错、没放过。

　　这样想着，同样参与过大清洗、大灭绝活动的埃布尔森直接摸索上了电击器的自带的报警键，只需一按，120分贝以上的强烈警报声就会响起，周边的自卫队成员就会闻讯赶来，而这只看上去就没什么战斗力的小猫咪，也将迎来它的末路。

　　然而，他的动作迟疑了。

　　埃布尔森的拇指放在警报器的按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白色的小猫，瑟缩的躲在角落里。桌子底下的光线并不好，但依旧能看到它仰着头、用一双黑色的澄澈的眼睛看着他的样子。

　　那目光如此天真无瑕，就好像，就好像他的、他的孩子一样啊。

　　说起来，他的孩子，一直期望能够养一只小猫。

　　“最好是白色的小猫，”在记忆里，他的孩子曾经这样说，“我喜欢白色，就像是雪的颜色。”

　　“白色容易脏，”记忆中的他这样回答，“脏了就不好看了，这样的话，你得需要天天给它洗澡，会很麻烦的……”

　　“我会好好照顾它的！天天给它洗澡！”他的孩子认真地回答，“这样，它就不会脏了，我不会嫌麻烦的！”

　　当时的他打了个哈哈，直接应付了过去。养猫可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他觉得没有必要应付孩子的三分钟热度。虽然这个养猫的事情，已经被他的孩子提过好多次了。

　　白色的小猫……

　　眼前的白色小猫突兀地触发了他的回忆，而那些回忆，那些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他的梦境之中的回忆，却让他如此……

　　埃布尔森的动作停滞了。

　　就在这个时刻，他的脑海里突兀地闪过了九曲的视频。

　　在那动漫画风的视频里，其中有一个片段，就是一个大汉放下了手中的电击棍，蹲下身，轻轻抱住了地上的小猫。

　　啊，视频中的那个人，那不就是我吗？

　　视频中的那个场景，不就是眼前的场景吗？

　　被动漫画风扭曲过的视频里，一切可以窥破身份的细节都被彻底的模糊，连埃布尔森自己，都没有把视频里的那个拿着电击棍的矮个子壮汉，联想到自己身上。

　　这是九曲的预知吗？

　　埃布尔森的动作更加犹豫了起来。

　　身在自卫队的时候，埃布尔森.克莱斯铁血无情地杀死了很多进化动物植物，战场上你死我活，从来不分对错。

　　然而，当离开了自卫队，当重新回到一个普通的、本质上有些懦弱的、善良无害的人的时候，埃布尔森.克莱斯那不应有的同情心，就开始泛了上来。

　　这是上天的礼物吗？这是神灵的暗示吗？这是九曲的馈赠吗？

　　埃布尔森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指，从电击棍上方的紧急按钮上挪开。

　　“最好是白色的小猫，我喜欢白色，就像是雪的颜色。”孩子的声音甜美而纯真。

　　“爸爸是个大懦夫，爸爸是个大混蛋，爸爸没有能保护得了你……”他崩溃时的哭声凄厉而悲痛。

　　“如果你愿意回来，爸爸可以实现你的一切愿望……”那是他最无助时许下的愿望。

　　孩子的声音与他曾经崩溃大哭时的回响相互交织，就像是记忆里的回响。

　　这是救赎吗？

　　这是救赎吧！

　　外表看上去弱小而无害的生物，总是更容易让人放下警惕、心怀同情。

　　恍惚间，眼前白色小猫那黑色的纯真无瑕的眼睛，和他孩子那双黑色的纯洁无瑕的眼睛，就此重叠。

　　埃布尔森最终和九曲在《生物变革：未来》视频中所预示的一样，放下了电击棍，蹲下身，轻轻抱住了地上的小猫。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这只颇有灵性的小猫乖巧地在他怀里缩成了一团：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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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就在埃布尔森遇到了他的小白猫的这段时间里，无数的情况都在发生。

　　在华国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中，寡居的女人循着声音来到了废墟角落；

　　在汉斯国的一处中等规模的难民营地中，有一个小孩发现了拥有隐身能力的黄色小猫；

　　在南非，已经彻底成为动物植物乐园的城市废墟中的防空洞里，一个男人和不知道从哪里摔下来的受伤小狗狗对峙了一会儿，最终发出了无奈的叹息：“好吧，我们一起活下去。”

　　在枫叶国的温莎市，在鸟群盘旋的地区，在那市区小别墅的地下房间里，瑟瑟发抖的小女孩看着眼前的小猫咪，微微往后缩了缩；

　　在世界各地，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用近乎神灵一般的力量，就在今天、就在现在、就在这近乎相同的一个时刻，给地球上许许多多拥有着强烈愿望、强烈心声的人们，送上了最能抚慰他们心灵的礼物。

　　受到九曲视频的影响，那些在视频片段中出现或者没有出现过的人们，最终，怀着或忐忑不安、或犹疑不定、或惊喜万分的心情，试探着接纳了他们面前的进化小猫小狗。

　　不过，由于当前世界和进化动物植物的战争正在激烈进行中；由于大清洗、大灭绝活动所导致社会的舆论，是对于动物植物有杀错、没放过；

　　因此，这些偷偷摸摸养起了宠物——当然，从大致的情况来看，其实叫和“进化动物植物和谐相处”更为好一些，因为有些场景真的不能称为“养宠物”。宠物养他们才差不多——的人们，不约而同的地，隐瞒下了关于身边的小猫小狗的信息。

　　直到在未来，在舆情彻底翻转的时候，在人们敢于光明正大地把自己的家养进化小猫小狗等等带出来的时候，在大家可以光明正大地在网上、在对话中互相交流是时候，人们才愕然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