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原本瞧热闹的就是一群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婶子,传宗接代的话头如同石掷入湖激起千层浪,你一眼我一语,顿时炸开了锅。
“拔公鸡尾巴上最长的三根毛,和男人的头发指甲绑在一起,用红布包着放在小哥儿的被单底下,保管能生儿子。”
“你这法子不行,到底还是多吃些大青菜管用……”
郑江停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实在是羞愤难当,正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衣角忽然被扯了扯,他偏头,见楚纤朝外扬了扬下巴。
他会意,趁着大伙儿吵吵着,摸了三十文钱塞小贩手里,抓过母鸡,两人趁乱钻了出去。
出了旺民街很快就到了青梧巷,巷子不像外头的街,总归要冷清许多,忽然安静下来,又经了方才那一遭,两人都静默着没说话。
郑江停正欲开口,楚纤却先他道:“为何把这只鸡也买了?”
“这个……”郑江停一手夹着母鸡,一手夹着琵琶,颇有些滑稽:“你别误会,确实是只老母鸡,带回去炖汤挺好的,娘的身体不太好,给她老人家补补,再者若是不买,那小贩也纠缠着不会让人走。”
楚纤应声:“瞧着重量也不小,三十文买值当。”
郑江停点点头,又似是想起了什么:“……方才他们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楚纤忽然顿住步子,啧了一声,他抬起下巴望着郑江停,眸中载着疑惑,声线抑扬顿挫:“别把是郑大哥夫郎的话放在心上呢,还是不用偏方生不出儿子的话放心上?”
郑江停耳尖一热,跟着脸就要发红,于是赶忙躲开了楚纤状似单纯,实在玩味的眼神,默了一瞬,他把琵琶递了过去:“到了,快回去吧。”
楚纤在门口望着头也不回而去的男人,嘴角上翘:“郑大哥,你脸色不太好,回去可要好好休息休息。”
郑江停后背一僵,院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楚纤脸上的笑意藏不住,他发觉郑江停的脸皮儿也太薄了,竟连三言两语的撩拨都受不住,往后可该讨个什么样的媳妇儿啊。
第7章
郑江停回到院子,这才想起说去买些面粉回来,家里已经没有什么吃的了。
主家要给每日前去上工的下人提供一顿饭,邹筠中午不回来,午饭便只有他一人吃了。
左右是他自己吃,倒是不急着做饭,他琢磨着先把鸡杀了去毛给处理一下,昨儿家里才吃了鱼,家里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不能天天大鱼大肉的来,鸡给打理了挂灶上熏着,能保存很久。
说着他便把老母鸡放在院儿里,进屋取菜刀。
刚刀拿出来,郑江停竟听见咕咕的鸡叫,先前还像是断了气儿的老母鸡竟然又活了过来,在院子里能跑能跳,翻腾着因半月下雨而发朽长虫的柴火堆。
郑江停收回菜刀,哼笑了一声:“你倒是挺会装死,怕是跟小贩串通一气来讹人钱财的。姑且就留你一阵子,最好能下蛋,否则锅里随时能给你烧烫毛水。”
既不杀鸡了,他便出门去买些食粮米面,忙了一上午肚子也饿了,就着近处在青梧巷的外街找了家米粮铺子,买了两斤白面,添了些简单的做菜调料,一只手都能拿完的东西就花了四十多文。
原想着还买点猪油回去,日里菜食中没点荤腥,时间久了实在心里想的慌,再者时时不沾点油腥,身上也没力气,结果一问猪油的价格简直不得了,于是他放弃了买现成的,打算等着空了的当儿去肉市买些肥肉自己来熬油。
先前卖粮食的钱时下已经没剩多少了,若是一朝就给用尽,一个月里的日子怕是又得借钱过日子,凡事只能省着些花,等下个月发了工钱便能缓缓了。
脑子里想的透亮,一出门却又瞧见个卖梨的小贩,他想着楚纤日日咳嗽的那么厉害,昨儿让他煮点冰糖雪梨喝,也不知道人煮了没有。
可转念一想,纤哥儿饭菜皆不擅烹,又更何况炖冰糖雪梨,他下意识的要去掏钱,可忽的脖子又一梗,这小哥儿坏的很,先前还担心他心思细腻当街受人指手画脚的言说会多心,不料人心可比他大多了,非但没事,竟还反过来戏弄他。
他最记仇了,这事儿他可还没忘。
“小兄弟,买点梨吧,午时要收摊了,这些全部拿走算你便宜些。”
郑江停充耳不闻,大步朝前。
“算你两文钱一个,五个九文钱!原可是三文一个的!”
这么便宜,老伯挑着担子出门做生意多不容易:“给我包起来!”
“好嘞!”
末了,雪梨都买了,又还得自掏腰包买点老冰糖回去。
午后,郑江停一边揉面团,一边炖着雪梨,雪梨里放了冰糖,清甜的香味儿窜出,饿的他肚子咕咕叫,他便连面条都懒得搓了,揉好白面以后干脆直接把面团削片儿下水,就煮碗刀削面。
丢了一把青菜叶子,配上昨儿的鱼汤,郑江停美滋滋的吃了一大碗,想着味道不错,又还有些鱼汤,他留了一团面醒着,等邹筠下工回来,也给她煮上一碗。
下了半月多的雨,今儿总算是露了些太阳出来,天气却也不见得有多暖和,已经十月,初冬的冷意早早就露了出来,今年冬天八成是逃不过几场大雪了。
郑江停想着可得在入冬前备些干柴炭火,灶房里的柴火已经不多了,院儿里囤的柴最多只能烧十天,虽说这些东西平日里瞧着不起眼,但却是日常刚需的物品。
城里住着许多事儿都比村野方便,可对于清贫人家来说,不方便的地儿也多了去了,就好像日日都得用上的柴,村里上山就能检到,最不差的就是灶里的东西,可城里的百姓要使柴火却得行老远自行去村野打,要么就是花钱去买柴夫担进城的。
柴火倒也不贵,十文钱能拿下三四捆,可是家里不宽裕,哪里能奢侈到买柴烧。
郑江停想着反正下午无事儿,等之后上工恐怕就没有多少闲暇的日子了,倒不如趁着今儿天气好去村子弄点柴火。
说干就干,他换了身爽利些的衣赏,用了根麻绳把柴刀撇在腰间,空着双手就出发了。
阳亩村是离缙城最为近的一个村子,半个时辰的脚程就能到,原身在进城以前就是阳亩村的村民,每年打柴都会回村子,倒是也不陌生。不光如此,郑父昔日走货时,阳亩村可是一处很大的采货点。
郑江停到村子时,已经未时四刻了,他不敢耽搁,径直去了记忆中的山头砍柴。
今年时节不好,雨水多,山头好些树都被冲死了,柴倒是很好打,不过许多村民也瞧出了今年似要大寒,上山砍柴的人也比往年多了不少。
郑江停方才砍齐一捆柴便有村民上山来了,原本是单一的砍柴声,多了个人后就变得嘈杂起来了,他远远瞧了人一眼,是个年轻汉子,刀挥的可利索,不过一刻钟就堆了一大捆柴。
村民似是察觉到了背后的目光,停了活计,扯开带的竹筒灌了口水,同他招呼:“兄弟城里来的吧……诶?郑江停?你可是郑江停?”
郑江停眉头一凝,还真不知道眼前看起来憨厚老实的男子是谁,只道:“是。”
汉子热情的跑过来:“我是大柴啊!还记得不?以前你还住村里的时候,咱们经常去河里摸鱼。”
郑江停吊起眉毛,仔细搜寻着原身的记忆,好一阵寻思,还真让他给想起来了。大柴和郑江停是同龄人,原本是叫蔡凛,因为砍柴比一般人都厉害,大家伙儿才叫他大柴的。
小时候原身住在村子里,跟大柴家住的最近,关系自然是最好的,只不过后来原身上了学堂读了书,渐渐的心气儿高了就不愿跟大柴混一堆,搬进城以后关联更是少了。
记忆中最深刻的是,有一次大柴在山里摸了不少鸟蛋,随着家里人进城赶集,兴冲冲的跑去青梧巷里找原身,结果原身因嫌蔡凛寒碜躲在屋里不肯出去,后头两人再没了来往。
郑家遭逢变故以后,原身多次回村都没有再见到过蔡凛,不曾想,倒是让郑江停再度遇见了,若是真是原身与之相逢,想必心中会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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