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声敛下面上的一夜未眠的冷郁:“陛下风寒严重,卧床不起。大周区区一个皇子,也要我大晋的皇帝亲自迎接?”
孟侍郎皱紧了眉:“王爷,您莫把他人当傻子……”
楚云声自然知道孟侍郎话中的含义和告诫。这位老大人是他麾下的人,给他的也大多都是忠告。但有些事他却不能解释。
“孟大人多虑了。”
楚云声淡淡说了句,狄言的身影便已出现在院门外。
孟侍郎欲言又止地看了楚云声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转身慢慢走回了议事堂。
楚云声不喜欢坐马车。
这时候的马车可没有减震,稍有不平的路走起来便是颠簸得很,纵使是铺了厚实软垫,也治不了楚云声这个晕马车的怪毛病,所以来了这里,平日他都是骑马出行。
而骑马也有骑马的坏处,比如即便见到了,也避不开的某些人。
骏马的马蹄绕进这条达官贵人府邸遍布的小巷时,狄言便瞧见了停在前头的印着赵家家徽的马车。
“王爷……”
楚云声略微挑眉,驾马走过去:“赵家主还想请本王去何处赏梅?”
马车内没有回应。
驾车的车夫眼观鼻鼻观心,垂着头沉默不语。
但也只过了片刻,安静的马车内传来一阵轻响,车帘被一只过分白皙的手掀开,一名清雅俊秀的白衣公子从马车内走了出来,在狐裘披风细细的软毛的簇拥下抬起来一张如皎月般的脸。
“草民慕清嘉,见过摄政王。”
竟然是慕清嘉。
这有点出乎楚云声的意料了。
他扫了眼慕清嘉被寒风吹得略有些发红的脸,心下有点恍惚——好像自从灭了北寒锋夺虎符之意后,他就只派人监视了一下侯府和镇北将军府,此后再没多关注过这两位主角一丝一毫——实在是权谋斗争,尔虞我诈,和那个养不熟的祸害小崽子太耗神了,让他连主角都要忘在脑后了。
楚云声分神的表情只有一瞬,但却还是被分外敏感的慕清嘉注意到了。
他不着痕迹地垂下眼,掩藏好情绪,微笑道:“王爷从此处过,可是要入宫面圣?”
楚云声坐在马背上,眼神冰冷:“一介草民,要打探本王行踪?”
慕清嘉似乎也不意外楚云声的冷厉和咄咄逼人,从容道:“草民不敢。只是有贵人托草民来为王爷带句话。”
“赵家人?”楚云声看了眼慕清嘉身后的马车。
也不知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慕清嘉和北寒锋发展成了如何模样,慕清嘉一个好好的侯府世子,又怎么去投靠了世家。
慕清嘉没回答楚云声的问题,而是抬起头,直视着楚云声的眼睛,低声道:“王爷,您可以拒绝世家的好意,但切莫做出狗急跳墙的荒唐之举。若非王爷兵权在手,真当昭阳殿空时,无人敢兴兵勤王——清君侧吗?”
“这是本王今日听的第二句警告。忍了两日,也难为你们了。”
楚云声望着前方薄雪铺街的巷道,声音平静中透着一股比漫天飞雪更冷的寒意,“既然这两日都忍了,那便继续忍下去吧。”
慕清嘉抿紧双唇。
楚云声浑身挟着比风雪更凛冽的迫人气势,居高临下地淡淡扫了慕清嘉一眼:“你等既然早便知道昭阳殿里已空,那便也该知道,这时候无人会去动那小崽子,莫弄些闲心。”
慕清嘉听着楚云声口中对皇帝那完全不尊重的小崽子三字,却意外地没听出多少别人口中的轻蔑鄙夷,而更像是一种可以拢在暖炕上哄着的亲昵。
但来不及等他琢磨出这亲昵的含义,楚云声便催了催胯下的骏马,准备离去。
慕清嘉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不知是冷的,还是被楚云声的气势压的,他纤细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眼看那马背上的身影将要走远,他还是大着胆子说了一句:“王爷,不是每一位枭雄,都能成为孟德。”
楚云声催马的动作一顿,巷内响起一声低冷的笑:“本王可不是曹孟德。”
马蹄溅起片雪,眨眼便远了。
车夫抬起头,看了眼站在马车边的清雅公子:“慕公子?”
慕清嘉神色一顿,回身上了马车。
车帘重重落下,他的眼睑也垂了下来。
慕公子。
从前可没人这样唤他。
便是他被逼入宫,最落魄的时候,他们也唤他一声慕世子。
但这一切,从他被遣散回府后便变了。
北寒锋频繁地出入侯府,次次都带着重礼。本有意恢复他世子之位的父亲看着北寒锋的礼物露出了为难之色,母亲偶尔看向他的目光也带着奇异的打量。
也是,比起一个略有宠爱的儿子,还是侯府的未来更加重要。
若是他成了镇北将军的侍子,那想必这落魄侯府也能顺势再上一层吧。只是就这样沦为男人的玩物,被后宅禁锢,他还是不甘心呐。
马车摇摇晃晃前进,慕清嘉睁开眼,看着面前带有赵家家徽的茶碗,慢慢倒了一杯茶。
世道将乱,他总要站一方。只希望,他的选择没有错。
回到摄政王府后,楚云声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唤来了侍卫,查阅近些日子慕清嘉和北寒锋的所作所为。
而等厚厚一沓信函翻阅完,楚云声心中却冒出一些荒谬之感。但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却又知道,这两位主角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与他所料没有太大偏差。实在要说,那便是他那一招遣散后宫的骚操作,取得了过分出色的效果。
当初陆凤楼初知人事,摄政王存心要给小皇帝找不自在,便也未安排教引宫女去做什么。而宫中之人兴许也觉得勾搭这喜怒无常的小皇帝得不偿失,便直到陆凤楼多大年纪,都是冷着一个被窝,本该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连个亲近的宫女都没有。
后来有世家的人要损小皇帝,传出来流言,说当今皇帝不近女色,是个断袖。
摄政王看在眼里,也懒得理。
但也不知那时的陆凤楼是如何想的,竟然胡乱地下了一道招选秀男的圣旨,把他这个昏庸君主的帽子扣得更严实了一些。
摄政王乐见其成,便也没干涉,让一个个英俊潇洒的公子哥入了宫。
许多臣子来求他,许多富贵人家来哭诉,但陆凤楼选的那些秀男却实在是恰到好处。
世家的旁支,王公贵族的远亲,或是有财无权的商人子,要么落魄,要么没有足够的权势来拒绝。
既不触怒世家,也不踩在他摄政王的底线上,可以说是办得相当漂亮的一件事。
这些秀男中自然绝大部分是各方势力的眼线,不过这样引狼入室的举动,那时的摄政王看不懂,只笑小皇帝傻。
但通读过剧情的楚云声却知道,那时候年少的陆风楼可一点都不傻。
反正宫内早已有了各方的眼线,那便是虱子多了不痒,再引进一些也是无妨。反而是这招驱狼吞虎,可以打破宫内摄政王一家独大的局面,让局势混乱起来。如此各方混杂,各方忌惮,便容易浑水摸鱼。
除此之外,陆凤楼还可以借此养起他自己的人。毕竟,进宫的秀男背景混杂,没那么好分辨属于哪一方。
经过这几日的推算,楚云声可以肯定,陆凤楼自己的势力,就是在那次大选之后立起来的。
就像无数巨石中拼命钻出石缝的一株青草,弱小却顽强。
而遣散后宫,楚云声认为这也在陆凤楼的计划内,只不过没有想过现在便实行。毕竟他自己的势力初成,这些秀男最初的作用之后便只是麻烦。楚云声为他解决这个麻烦,他自然高兴。
后宫散了,所有秀男被遣送回家,一日之间就打破了宫内的和谐。有人悄无声息地死掉,又有人犹豫着改换了主子。
这一切都是隐秘的。
明面上的话,大概就是最近成亲的人家不少。
这些被拖了好几年,名声有损的公子哥们,终于热泪盈眶地娶了媳妇。楚云声为了给自家小皇帝擦屁股,还以陆凤楼的名义挨家送了赏赐,帮那些手上还算干净的公子们提一提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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