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这么大的少年, 哪能不对山下的热闹人间产生向往。
“那我跟着师姐去看看?”他最后有些期待地道。
谢疏桐笑弯了眼,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这才对嘛!”
两人蹑手蹑脚的从院子中出来,便直奔山下跑去。初开始两人还按捺着自己的脚步,可没过多久,不知是谁起了头,就开始跑了起来。
昨夜还未融化的霜气被两人期待的步伐冲散,连带着初夏被带起的花瓣和树叶,在晨曦升起的光中与周晏扬在半空中的衣袖和发尾漫漫纠缠。
不过大半个时辰,两人就到了山脚,山下的小镇开始出现在他们面前。白墙黑瓦的小镇子,氲氤在晨曦的薄雾中,飞檐一叠连着一叠,周晏跟在谢疏桐身后,仰着头去看一个个路过的庭院。
谢疏桐走在他前面,没有来过,但却装出一副师姐的派头。所幸小镇不大,赶集的那条街也只有那么固定的一条,她带着周晏瞎走了没多久,就听到了主街上熙熙攘攘的叫卖声。
两人穿过一条寂静小巷,走到尽头再一转弯,就看到了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主街。
白墙黑瓦被琳琅缤纷的酒肆店铺与形形色色的人代替,周晏眼中蓦然闯入无数新鲜生动的色彩,一时被震惊到失语,还是谢疏桐带着他,找到了一个小角落,把包裹一解再在地上一摊,就成了一个小小的果子摊。
他们找的地方旁边正是一个卖牛肉汤的铺子,煮牛肉汤的锅支在火上,牛肉汤咕噜噜地沸腾着,升起的烟火气就和清晨的薄雾融在一起,氲氤在两人头上。
谢疏桐蹲在周晏旁边,眼巴巴地去瞅牛肉汤,瞅了一会儿,扭头对周晏道:“你等着,师姐好好卖果子,然后买牛肉汤喝。”
谢疏桐是见天好看就想把天装兜里的性格,周晏深知她脾性,没有理会她说的话。他现在已经能渐渐适应长街人声鼎沸的热闹了,也学着旁边的摊子,将他们摊子上杂乱的果子摆的整整齐齐,只担心道:“我们这些能卖出去吗?”
他的担心没过多久便消散了,雾潋山本就很少有人上去,于是只要雾潋山才有的各色果子也就显得稀奇了些,没过多久,谢疏桐带下山的果子就没了一大半。
她捧着一手的铜板起身,仰着头就往街那边看,看了两眼后扭头对周晏笑了两下,有些底气不足道:“小晏帮师姐看着,师姐去街那边看看。”
周晏知道她不靠谱惯了,无奈道:“你去吧......”
他话还没说完,谢疏桐就不见了身影。
周晏:“......”
长街人来人往,周晏安静蹲在小果子摊后面认真卖果子,他顶着莹润一张脸,谁来问果子怎么卖,他都眉眼弯弯欢欢喜喜地回答,没有丝毫不耐,走过路过的人倒也不少愿意光顾他的生意。
周晏这样蹲着没多久,果子就只剩下三四个没卖出去了,而他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
吹打的声音由远及近,周晏周围的人群也跟着骚动了起来,大家听到这声音,脸上都开始染上笑意,人群慢慢给中间让出一个道来,众人伸着头往道中央看去。
一派融融热闹的景象。
周晏低头看了看自己摊子上所剩无几的果子,实在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想了想,将剩余的果子往怀中一拢,也混在人群中仰头看去。
吹吹打打的声音由小变大,周晏视野中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最前面是一匹骏马,马上坐着个系着红绸花的男人,他身后跟着长长一队红衣裳的人,队伍最中间抬着一顶红幔翠盖的轿子。
是迎亲的队伍。
队伍走到周晏这边,周围的人就开始欢呼起来,队伍慢吞吞却充满喜庆地走过去后,周晏周遭的大多数人也开始跟着队伍后面跟着他们一起走。
“是沈家的大少爷呢!”
“沈府有的是银子,今天大少爷成亲,我们去分些喜钱喜糖来......”
周晏被队伍席卷着,也这么跟着他们一路往沈府走去。
他还未见过结亲,一路眼花缭乱兴致冲冲,就这么走到沈府府门前,门童见这么清凌凌的少年,就抓了格外大的一把喜糖塞到了他怀中。
小门童笑的不见眼,伸出三根手指头在周晏眼前晃呀晃:“咱们沈府摆三天流水宴,您只管进去吃就是了。”
周晏没见过流水宴,听他这么说,就跟着人群进了沈府,顿时被沈府精巧的布置吸引了眼球。
假山林立,雕梁画栋,无一不精巧漂亮。
他顿时忘了什么流水宴,而是不知不觉顺着沈府层层叠叠的假山一路走到了后院。
周晏越走四周便越越静,前院欢庆的嘈杂渐渐消失,他在下了一座格外高的假山后,就再也听不见一丝前院的声音了。
他则看到了一个在府中的小院子。
这个院子似乎被沈府遗忘在了角落里,褐色的院门已然陈旧,连带着墙上对着的瓦片都缺三少四,只不过从院中伸出来了些许枣树枝,懒懒地搭在黑瓦上,随着风而微微地晃动。
如今正是青枣开始成熟的日子,这颗枣树上结的枣自格外多,还未成熟,就一个个嫩嫩脆脆地挂在枝头,一片鲜活的明亮。
周晏在门外驻足了一会儿,兀地发现他已经进了沈府太深了。
谢长青教他未经允许入他人室便是和偷窃没什么区别,意识到这点后,他当下便有些急,转身就要离开,身前的门却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周晏赫然对上一双眼瞳。
那是一双极淡漠的眼,就这么在门口静静看着周晏。
周晏脑中顿时回想起谢疏桐给他讲乱七八糟的山野鬼怪的故事,他还未受到过这样的惊吓,呼吸一顿,还未反应过来,那双眼睛就消失在了门口。
周晏抱着果子站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顺着门缝往里面看去。
他看清的院子,也看清了刚刚站在门后的人。
那是个看样子和他年岁差不多大的少年,却一张凌厉的脸,正提着一把斧子,往院子中间的柴堆处走去。
他也似乎感觉到了周晏在看他,但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他刚刚只是路过门口,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不过打开门看了一眼,就看到周晏跟受惊的兔子站在那里不动了。
没兴趣了解这个不认识的人是谁,沈妄提着斧子,走到院子里继续砍他的柴。
看了柴还要补漏了的屋顶,夏日多雨,不马上补好,一下雨连个觉都睡不好。
这便轮到周晏好奇了,他站在门外,头顶便是青青翠翠的枣子树和陈旧水墨画般的黑瓦,他好奇道:“你是住在这里的妖怪么?”
沈妄砍柴的动作一顿,侧目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手下的动作。
他既不说,周晏就当做是他默认了,自言自语道:“也是,你要不是妖怪,现在沈府的人都在看成亲,你怎么不去。”
成亲这么热闹的事情,在周晏眼中看来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他下定论道:“有点可怜。”
这是沈妄的院子,沈妄不让他进去,他也就乖乖站在门外,隔着一条门缝和沈妄聊天。怕他听不清,声音就高了些,可怜两个字荡荡悠悠地砸向沈妄,将沈妄的手砸的一歪,斧子下的柴顿时就被劈坏了。
“你要看成亲自己去看,流水宴往东一直走就是,”沈妄收了斧子,走到门前,把门大的大了些,抬眼去看他,“我不是妖怪,你没事可以走了......”
他最后这句话还没说完,眼前就多了一个果子。
周晏见他愿意过来跟自己说话,便开开心心地从包裹中将自己一直舍不得吃的灵果递给了沈妄:“这是灵果,送给你吃。”
他被谢长青养在雾潋山上长大。师门虽只有三个人,可师父疼爱,师姐虽不靠谱,却也从来不让他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总想着为他出头,将他养的骄矜又烂漫。
他好不容易摘来一直舍不得吃的灵果,见沈妄过来,也就愿意将身上最好的灵果分享给他。
沈妄被这莫名而来的善意弄得猝不及防,最后一句话竟是说不下去了,他舌尖顶了顶上颚,终是道:“你是来吃流水宴迷路了么?快晌午了,流水宴马上要开席了,你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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