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相对,曲归泉收回了目光。
周辞折了一条垂在帘边的柳枝,往前一抛:“阿曲,后会有期。”
曲归泉接住了那柳枝,微微颔首,却道:“想来你我相见无期了,今与君辞,愿君此生长安,岁岁悠然。”
他将柳枝收在手中,搀着柳道然往前走去。
及至二人消失在视线中,周辞眼神微动,两旁百姓中有数人,迅速隐入巷陌,又换了衣着从小道涌出,若隐若现地跟着那两人去了。
他放下帘子,双手垫在脑后靠着车窗,把1001号系统唤出来:“卡已打了。”
“但你把攻略对象放走了啊。”系统若是有实体,恨不得在那匣子上跳,“这不是买椟还珠吗,柳道然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曲岁悠跟着他还有好日子过,这美强惨如今只剩下惨了吧,我知道你要找曲岁悠的麻烦,但也不能公报私仇啊,你是来攻略他,不是来教训他的。”
“不啊,不是还有美吗?”周辞勾嘴,“我已完成打卡,难道没有奖励?”
“这个……”系统想了想,“按规定,的确是可以换一个奖励,这奖励是解决当下某个难处,比如说,帮你恢复对食物的兴趣,亦或者……”
“不必,本座以前当仙师的时候,上天入地不在话下,如今这个皇帝身子什么也做不了,你把本座的修为还过来。”
“啊?”系统表示头疼,“这我可没权限。”
“本座早日完成任务,你不是也可以早些回去交差么,这样,本座也不为难你,只把那日行千里之术以及隐身之法还给我,我要暗暗跟上阿曲他们。”
系统一听是跟任务有关,支支吾吾松了口,跟局里解释了一番,很快拿到了权限,还给他时还带着疑问:“人你都放走了,还跟着干嘛?”
“本座要收拾的人,当然是自己来,旁的人敢碰,必要他好看。”他念动千里之术的口诀,身形消失,“好戏才刚开始呢。”
系统不放心地追上去叮嘱:“还好这是个架空王朝的背景,没监控,要是以后你穿到都市背景,可不能使用这技能,否则你会被抓起来研究的。”
“不是还早么,到时候再说。”
“我必须得先跟你说,不然到时候你忘记了……对了,你一口气要两个技能,局里说不能全部归还,其中一个是有时间限制的,时间到了会失效,喂,你听见了没……”系统话没说完,周辞已不见踪影。
第4章 江山改(4)
春雨如酥,浸透了泥泞土壤,草渐青黄,今晚无风无月,曲归泉与柳道然在一间废弃的庙里休息。
白日两人去过制衣店,柳道然此下已褪了囚服,换了身竹青色的长衫,他站在庙门前,用一片叶吹曲子,那是以前联络旧部的暗语,只是眼下吹了许久,没有任何回应。
“咱们的人,好多都不在了。”曲归泉还是那身白色宽袍,红色外披被他叠得整整齐齐放置在包袱里。
“我不甘心大业毁于此。”柳道然丢了叶,哀声叹气,“你我都要振作起来,定要把那狗皇帝碎尸万段。”
“江山频繁易主,都是百姓之苦。”曲归泉缓缓摇头,“我已不打算再争了,被伏时师父也是这样交代的,我信阿韧能做个好皇帝。”
“师弟!”柳道然愤然抓住他双肩,“你这话,敢说给列祖列宗听吗?”
曲归泉肩膀被他抓得生疼,紧蹙双眉,稍稍压制火气,只道:“师兄你不要生气,多气伤身。”
柳道然愣了一愣。
眼前人芝兰玉树,叫人一望便瞥不开眼,他一腔怒火在这温声之中被满腹柔情浇灌。
但火焰不熄,反倒是换了一种形态熊熊燃烧。
他的脸慢慢靠近曲归泉,低声道:“师弟这般关心我?”
曲归泉点头,心道这不是废话么,攻略对象啊。
柳道然只觉这点头也带着无声蛊惑,心神和其他都支棱起来,他闻着曲归泉的气息,鬼使神差地慢慢向他靠近。
曲归泉却无意识地侧头:“师兄你不要这样。”
柳道然一怔,松开了他,冷嗤道:“我还以为师弟待我不同呢。”
曲归泉没有解释,若是爱上一个人是可以肌肤相亲的,但有肌肤之亲的人未必有爱。
可是,如果在肢体上抵触他,那会不会将人越推越远?
他实在是无解,他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思量间,看柳道然双手负后,站在廊下看漫山细雨,眉眼中却尽是冷嘲热讽,嘀嘀咕咕声音不大,却是有意叫身边的人听见:“狗皇帝抱都抱了,还以为自己有多金贵,我可是拿卦签换的。”
曲归泉自然都听得清楚。
破庙的房梁上,周辞枕着手躺着,他也都听到了,斜眼瞧着底下动静,手里一颗石子已盘了许久。
却听曲归泉平淡道:“师兄既然看重卦签,为何又要选我?”
“那么多人看着,我若不选你,就愧对我往日名望,面子丢不起,我别无选择,我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你竟然一点都不知感恩?”柳道然说到此话题,旧恨新仇不免都涌上。
而看着曲归泉绝世无双的脸,他就更气愤,继续狠道:“你是太子,是天之骄子,我纵然才高八斗,却始终不过你身边陪衬。呵,亦曾有人说过,卦签之相或该是我,凭什么我要始终站在你身后,纵你是金枝玉叶又怎样,今天总不过同我一样,都是落水狗,不对,不一样……”他大笑起来,“你身娇体软,还能给人当玩物,狗皇帝能想得,我想不得,你装什么矜持?”
“你……”曲归泉双眉紧蹙,面上通红,当真有些气恼了,他一贯不会说骂人的话,也不大与人发脾气,此下指着柳道然,默念了好些遍“只是任务只是任务,忍一忍忍一忍,是我先毁了他的仙石我是来道歉的”,最终压住怒火,拂袖转身。
房梁上的人暗暗摇头,悠然吸了口气,手指一动,把玩的石子飞出,正中柳道然后脑勺。
柳道然捂头痛呼,愤而抬眼,见那庙中廊柱上有道深凹的划痕,裂痕与石子大小无异。
他不禁冒出一身冷汗,这石子袭向他的途中,擦着廊柱而来,若非袭击他之人收了力道,那么他脑袋此刻该跟这廊柱一般,至少会击出个凹痕大小的洞。
看样子暗处藏有高人,那人既然出手相助,自然是向着曲归泉的,不管是谁,柳道然心知不是对手。
而他既不肯现身,想来也不用打招呼,静默须臾又听不见响动,柳道然自觉人已离开,放松了些许,但对曲归泉态度软和了许多,绕至他面前,帮着他理了理衣领,抱头懊恼道:“师弟,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愤怒而冲动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曲归泉无奈叹气,他犹如被拴着翅的云端鹤,压根就没法凭心而为,不原谅又能怎么样呢?
柳道然接连道歉几声,见眼前人面色和缓,心知他不会怪自己,道完歉,又道:“师弟你也是,你方才那样子勾引我,叫谁都会把持不住的。”
“我没有……”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柳道然抬手阻了他的解释。
曲归泉再度无语,他不予再谈此事,只细思眼前人方才之话,什么卦签之相亦或是他,他总算明了这人何以将那卦签看得如此之重,权衡来回,问道:“你亦有心执天下?”
原来先前有谋士无意说柳道然是天选之子,也是凭了那卦签。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放弃便罢,还要阻我吗?”
曲归泉摇头:“该是你的旁人拿不走,不是你的抢也没用。”
“哼。”柳道然的脾气又上来,“事在人为,难道说这江山就该是那狗皇帝的?”他愤愤踱了几步,想及一事,“师弟,爹以前可是待你比我这个亲生儿子还好,他数次同你私谈都不许我在场,你们还有后手,对不对?”
眼前人尚未回应,他又焦急补充:“左右你已经不想再争了,何不成全我的壮志,好师弟,咱们自小一并长大,你我才是这世上最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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