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僵住了,躲在柴房里的丰哥儿也急得不得了,生怕他哥不会说话漏了陷儿。
“我…我们……”
那婶子见多识广,没等李长生支吾出个答案,自己问了:“是不是丰哥儿要上茅房,又怕踩脏了新鞋?你们这样是对的,新鞋子穿上了不能下地走路,不然不吉利。”
“嗯,嗯。”李长生胡乱点了点头,背着堂弟飞快地跑了。
“长生这小子,这么慌干什么。”那婶子,转念想起自己出来的目的,又拍了拍脑门:“哎哟,瞧我这记心,我得赶紧下地摘葱去……”
等那婶子走了,丰哥儿才从柴房出来,做贼一样地溜回了新房。
他们先把永哥儿藏了起来,然后再由丰哥儿露面给大家看,等时候差不多了,吴桂花再从外面进来说迎亲的人来了。
这时候的人为了瞧热闹,还有争抢迎亲队伍洒的铜钱,队伍还没进村呢,所有人都跑去瞧热闹了。
另一边的沙家看见迎亲队伍,心里也嘀咕地很。可谁让吴桂花说堂哥儿俩感情好,想要一天办,而且一天办他们家也能省点钱。
吴桂花这种想法不难理解,她只是永哥儿的大伯娘,又不是亲娘,肯帮忙操持亲事已经很好了。他们家沙杨又催得急,什么都愿意答应,沙杨他娘虽然为此很不高兴,可唯一的儿子被小妖精迷住了,她能怎么办?
还不是只有等对方嫁进来,她再来好好儿磋磨一番,不然等儿媳立稳了脚,她在这个家还有什么地位!
洪家因为离得远,队伍天不亮就出发了,终于赶在了第一个吉时。李长生把人背出去的时候,花媒婆和吴桂花一左一右帮忙扶着,花媒婆感觉手底下的胳膊软绵绵的,心里就是一“咯噔”。
她下意识抬眼去看吴桂花,就看到对方借着衣袖遮掩,偷偷递过来一小块散碎银子,直往她怀里塞。
那银子足有一二两,花媒婆看得眼睛都直了,没有多犹豫,很快捏着鼻子收了。她就说嘛,吴桂花怎么会那么好心,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
花媒婆也不怕吴桂花反咬,庚帖上写的是永哥儿的名字,他们自己做主换了人可不关他的事!
同时花媒婆也很疑惑,不是说丰哥儿的亲事很好吗,洪家是大户人家,这迎亲的新郎官看着也没毛病啊,怎么就闹得要换人了?
花媒婆不知道,洪老幺的两个哥哥一左一右架着他,不让他说话,也不准他乱跑。同时迎亲的人也尽量帮忙掩饰,他们可不想洪家宝丢脸丢到别村来了,都是一个姓的,被人议论他们脸上也不好看。
洪老幺只坚持了一小会儿,就忍不住想挣扎哭闹,他大哥赶紧警告说:“娘出门的时候怎么告诉你的,你在外面吵闹,回家就没有你喜欢的核桃酥吃了。”
洪老幺长得胖乎乎的,但还是一副小孩子心性,听完就说:“我不闹了,大哥,我要吃核桃酥。”
“回家再吃,你听话,回家就有了。”洪四哥也在耳边低声安抚。
“我现在就要吃……”洪家宝挣扎了一下,声音也大了起来。
洪四哥赶紧捂住他的嘴:“你哭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和大哥把你的核桃酥吃光,一块都不留给你!”
洪家宝眼泛泪花,但见两个哥哥丝毫不让,并不像娘一样他哭闹就什么都给了。加上他抢得过娘,两个哥哥他却是怎么都抢不过的,只能忍着委屈说:“我听话,你们别抢我的核桃酥……”
“听话就把眼泪收回去。”
洪家为了以防万一,请来的本家小子不少,就这样在众人的遮掩下,他们顺利完成了迎亲。
为了迎亲好看,洪家特地准备了驴车,还在门帘处搭了鲜艳的红布,因此永哥儿一动不动地躺在驴车里,洪家人丝毫不知。
期间洪家宝几次吵着要看自己的夫郎,都被他大哥和四哥阻止了。
另一边,沙家也在第二个吉时接走了丰哥儿。
李家的亲戚没收到消息,看到李长生背出第二个新人都懵了:“怎么还有一个?”
“丰哥儿不是被迎亲的人接走了吗?”
“这是永哥儿,他爹不在,永哥儿着急出门,才求到了我当家的头上。我当家的念在亲戚一场,我们又要给丰哥儿办喜事,干脆一起办了。”
吴桂花倒打一耙的本事也是绝了,这话说得好像永哥儿多等不及,连亲爹都不管了一样。
但她这解释也不算出错,毕竟永哥儿年纪不小了,沙杨条件又着实不错,永哥儿想早点嫁人也能理解。就是吴桂花这时候大大咧咧地说出来,看来是不满很久了,难怪之前一个字都不肯透露呢。
你想啊,大房两口子嫁哥儿,要让二房的哥儿沾走一半的光,是他们也不愿意帮忙宣扬!
盖头下的丰哥儿浑身紧绷,一个字不敢说,并且还要模仿永哥儿,装出一副中了迷-药,手软脚软的状态。
说来也是巧,程铎顾念着永哥儿昨天在山上跑累了,想着让他休息一下,没打算过去找他。
听到村子里敲锣打鼓的动静,他还觉得心烦,因为这样他晚上想去找永哥儿就更不容易了。村里人喜欢瞧热闹,说不定还要闹洞房什么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停……
另一边钱家,钱阿么看完热闹回来,有点不高兴地道:“永哥儿怎么这样?要嫁人不告诉我们就算了,还请吴桂花帮忙操持!他难道忘了吴桂花是怎么从他们家偷东西的了?”
“什么永哥儿嫁人,他嫁给谁?”雨哥儿差点没反应过来。
“还不是那个围着他转的沙杨!”
“不可能,我昨天去找永哥儿,他对沙杨烦着呢,怎么可能转头就嫁了?”雨哥儿心思敏锐,他感觉得出来,永哥儿应该另有喜欢的人,他问的时候永哥儿耳朵都红了,只是藏着不肯告诉他。
那个人绝不可能是沙杨,永哥儿对沙杨不喜是实打实的,再说都要成亲了,他也没必要在自己面前演戏。
“怎么不可能,你阿么我亲眼看见的,难道还能有假?”
“肯定不是,我,我出去看看!”雨哥儿心里乱糟糟的,说了一声就跑出了门。他先去了李满仓家,躲在外头张望了一会儿,见迎亲队伍已经去了沙家。他踌躇了一会儿,实在没勇气过去。
想了想,只能先去永哥儿家看看。
他到了永哥儿家,正好遇到了来找人的山娃子:“山娃子……你也是来找永哥儿的?”
“嗯。”山娃子皱着眉头:“我听到永哥儿成亲了,偷偷去沙家问他怎么回事?他什么都没说,还把我的手甩开了……”
这也就算了,那花媒婆看他跟永哥儿说话,很紧张地过来把他带走了。
山娃子初时很难受,离开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他又怕自己乱说话坏了永哥儿的好事,只能先过来看看情况。
两人试着推了推永哥儿家的院门,那院门只是虚掩着的,并没有上锁。
他们走进去,顺着痕迹进了厨房,看见灶台上有淘洗好了,但是还没来得及下锅的米。
山娃子虽然惊讶永哥儿吃得起这种好米,但如今更重要的是永哥儿洗好了米,竟然任凭锅里烧干了都没下锅煮,走得再急也不至于连火都不撤吧?他就不怕烧了自家房子!
雨哥儿眼皮跳了一下,转头看着山娃子:“怎么办?我们要告诉三爷吗……”
可李满仓始终是永哥儿的大伯,他如果真的强行替永哥儿安排了亲事,如今礼也成了,三爷也管不了吧?
山娃子迟疑了一下:“我知道有一个人,可是去找他试试。”
跟雨哥儿不同,山娃子觉得沙家那个不是永哥儿。他跟永哥儿太熟了,他不是那种飞上枝头就不认人的哥儿,而且仔细回想,那只手上好像没有熟悉的老茧……
永哥儿之前神秘消失了几天,程铎也不在家,他总觉得这两人是一起的。
加上永哥儿回来之后一直很高兴,不仅自己吃得好了,他上次来借粮的时候,永哥儿还额外送了他一些干菜和熏野猪肉,说是给他弟弟妹妹补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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