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睡美攻又不想负责怎么办(8)
青岚充耳不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骆寻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青岚比他想象得还要谨慎。不过也是,这个弟弟十几岁的时候就一个人外出打猎,那么多兽人都在部落外面受伤,他一个非兽人,能健康活到今天,不是没有原因的。
骆寻见青岚欲言又止,知道他在担忧什么,沉默良久,终于幽幽开口:“上次被推到河里,没有人来救我,也没办法呼救,一张嘴就有更多的水灌进来。之前一直想,要是有一天能死掉该多好,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也不想再受伤了。可死亡真正降临的时候,我发现,我其实还是怕死啊。在濒死的那一刻,好像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注入了大脑,我突然顿悟——”他看着门外,眼神放空,“要是父母现在还活着,看到我这样,他们是不是会痛心?我竟然连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没有。那一瞬间,我都为自己感到悲哀。也正是那一刻,我下定决心,绝不再像以前那样,活得那样窝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定不会坐以待毙。”
脑子里回放以前的种种,骆寻不禁伤感。门外的树上有类似知了声音的虫子在鸣叫,咿咿呀呀的很刺耳,仿佛对大脑有麻痹作用,让人不知今昔为何。
片刻过后,骆寻回过神来,纳闷青岚怎么一直没说话,偏头一看——坐在他旁边的俊朗男人,眼睛已经红了。
青岚眼眶一阵发热。这些年来,他自己不说,这个同胞哥哥,受的非议太多了。他曾多次看到骆寻一个人在被窝里哭泣,他靠近的时候,骆寻都会像惊弓之鸟,惶恐不安。小的时候,骆寻的眼睛里还满是希望和好奇,经过父亲离世的变故之后,眸子里的光亮越少,渐渐的,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每每都让他看得心痛不已。
如果一场浩劫真能让骆寻凤凰涅槃、只要阿寻重拾生活的希望,他还有什么可多说的呢?
青岚嗓子发紧,嘶哑道:“我相信你。阿寻,只要你活得开心就好。是我没做好,没有保护好你。”
骆寻的喉咙像是被塞了一块冰,什么也说不出来。过了好久,才故作轻松地安慰道:“怎么啦,我现在这样你不高兴吗?以后没有人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他用手捏了一下青岚的脸颊,“别哭丧着脸啊,像这样笑着多好看啊。”
青岚连连点头,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掉。
那晶莹的泪花是世界上最纯粹的东西,看得骆寻心酸。他的话漏洞太多,青岚不是不怀疑,而是主动选择不怀疑。对青岚来说,哥哥过得好是最重要的事情吧。这样的弟弟,他又要以什么样的立场去与之相处呢?
“你再伤心的话我要把我头上的虱子甩你身上啦。”骆寻赶走脑海中多余的想法,夸张地把头发从后面撩起来,佯装往青岚脖子上送。
青岚想到云杉被吓得狼狈不堪,尖叫连连的样子,忍不住破涕为笑:“你真是,这主意怎么这么坏呢?”
哈哈,这在二十一世纪,不叫坏,叫损招。
“别想那么多啦。老天待我不薄,让我清醒过来,一点都不晚。我的灵魂就像重生一样,以前害怕的东西,现在看来什么都不是。快吃饭吧,好饿啊。”
“嗯。”青岚拿起一个果子,送到嘴边又停下,忧心忡忡道:“身体感觉怎么样?你病还没好全,昨天又受了伤,不应该让你出来受风的。伤口还痛吗,不行,我还是先给你换药吧。”
“行啦行啦,那个不急,一会吃完饭再弄。”骆寻满不在乎道。
青岚皱眉:“你脸色还是很差。”他木然地拿着果子咬了一口,又道:“现在是特殊时期,没有办法。等明天审判日一过,你在家好好躺着,等身体好了才准出门,知道吗?”
“嗯,好。”骆寻连连点头,“什么都听你的,吃饭吧吃饭吧。”
今天他走在半路的时候,有好几次感觉头晕脑胀,不过都在忍受范围之内。他的身体他最清楚,如果觉得自己到了极限,他不会勉强自己的,凡事量力而行。
骆寻肉吃的不多,主要以果子为主。他记得以前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去看医生,医生都会叮嘱不能吃油腻食物,现在他也不敢吃太多,免得不好消化。
青岚却一直往他碗里拨肉:“多吃点,病好得快。”
骆寻哭笑不得道:“好啦好啦,不要再给我啦,我自己来。”
青岚吃了几块肉,想到了点什么,严肃道:“前面就想问你来着,一直没找到机会。你说你不是内奸,我相信你。但是为什么大家一路追踪,在鹰族逃离的出口你会刚好出现在那里?你平常都不怎么出门的。还有,鹰族的信物又怎么解释?为什么大家会在你家里发现鹰族的信物?”
骆寻放下手中的果核:“我也想和你聊一下这件事呢。再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有几点搞不明白。鹰族为什么要从地面逃离?他们是当之无愧的空中霸主,只要飞上天空,我们都奈何不了他们。”
“这你都不知道?”
骆寻叹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之前本来就不怎么不出走动,自己都顾不过来,还关心什么鹰族?”
青岚不疑有他,解释道:“我们部落建在高处,为了防止猛兽,部落边缘围了圆形屏障,屏障外的八个方位,每个方位都有兽人放哨,而且有十几支巡逻队,鹰族只要从天上一靠近,就会被我们发觉。我们有专门针对有翅族的武器,在空旷的天空上方攻击对他们来说没有好处。他们被族人发现后,不能往天上飞,只能往屏障下的断崖走,断崖下环境复杂,对他们来说是很好的掩饰,鹰族能猝不及防地攻进来又安然离开,只能说明我们有内奸。他们的行踪暴露之后,我们兽人一路追逐,结果在他们逃离的最后一个地点,发现你站在那里。那么晚了,你去那里干嘛?”
“自然是有人叫我去的。”骆寻不等青岚发问,又道:“出了这种事情,应该先找放哨的人啊?他们是守护部落的第一线啊。调查过他们了吗?”
“当然。在你昏迷的时候,族长夫人把当天换班的人都问过了。结果是,有一个方位换岗的人,当天打猎的时候被牵制住了,没有按时到岗。而在他前面站岗的那个兽人,家里的非兽人正好怀孕,那天突然腹痛,情况紧急,他没有等下一班的兽人来了才走。就这么一个空隙,就给鹰族钻了进来。”
心中的疑惑少了大半,骆寻颔首道:“原来是这样。那那个什么鹰族信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青岚蹙眉道:“由鹰族最柔软的颈毛做的束腰。这本来是鹰族成婚的信物,到后来,如果有人帮了大忙,鹰族会把它当做谢礼。相传,曾经有一个游兽救了鹰族,鹰族送束腰为信物。很多年后,那个游兽已经老了,无意中被野兽追赶到鹰族的地盘,惊扰了鹰族,千钧一发之际,他拿出了当年的束腰。鹰族非但没有杀他,还好好招待了他,把他奉为座上宾。而实际上,那个时候送他束腰的鹰族已经去世多年了。这个故事在各个部落流传,大家都知道,束腰对于鹰族来讲,是高于一切的承诺。你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大家怎么会在你家搜出来?”
骆寻语塞。就一个腰带?一个腰带就把他定罪了?鹰族也真是的,别人帮了你大忙,你就送个腰带给人家?合适吗?
“有人煞费苦心想栽赃陷害,伪造点证据不足为奇。”骆寻漫不经心道,“只是我不明白,我们就两兄弟,也不牵涉什么势力,为什么要陷害我呢?”
青岚抓了抓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转而问:“你说那天晚上是有人叫你去鹰族逃离出口的,是谁?”
骆寻笑了一下:“一个小兽人,我没见过。”
青岚惊讶不已:“小兽人?小兽人怎么会大晚上叫你出去?”
骆寻但笑不语:“就说有人在等我,让我出去。”
“啊?”青岚猛地站了起来,“我们现在就出去找!一家一家找,总能找你叫你出去的小兽人!这才几天,你肯定对他有印象!”
骆寻抓住他的衣服下摆拉了拉,摇头道:“没有用。都这种关头了,就算去找,人家也不会承认的。”
青岚心有不甘,还想辩解,嘴唇动了几下闪过好几种念头,被他自己一一否决,最终只能颓然地坐下:“确实没用。小兽人完全可以不承认,说你脑子病糊涂了记错了。他的父母也许还会说你血口喷人,不让你接近小兽人。”
骆寻赞许地点头。
“但是为什么呢?小兽人为什么要来找你呢?难不成小兽人才是真正的卧底?或者说……”
骆寻知道他已经猜到了,眼带着笑意注视着他:“你说呢?”
问问题的好处就是,对方会开始自己思考问题,而不是一味来寻求答案。屋里发光石的光线非常黯淡,外面天色已黑,合适的环境让人安静下来,仔细思考事情的始末。
“你……””青岚想出了头绪正要和骆寻讨论,却见他失魂落魄地把玩着手上一颗发光石——那是雷霆送给骆寻的。
青岚说了什么。
骆寻没听清楚,抬起头,不解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还对雷霆放不下?”青岚的语气很轻,小心翼翼的。
“也许以前是吧。但……”骆寻指了指自己的胸膛,“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他了。不仅是现在,将来,我的心也不可能有他的容身之处。与其在他身上花精力,还不如想想怎么熬过明天的审判日。”
无谓的人,哪值得他动容?
第8章 审判日
晚上骆寻躺在床上,罕见的没有睡着。他前世作息很规律,入睡很快,鲜有失眠的时候。翻来覆去依然头脑清醒的感觉对他来讲有点陌生。
月光从房顶的空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大大小小的光斑。晚上走在路上的时候他特意观察了一下,这里的晚上,天上挂着两个月亮。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可他的故乡……他摩挲着自己爪子上锋利的指甲——
触不可及。
手上的伤口这个时候痒地让人想撞墙,在寂静无人的晚上,那种痒仿佛渗入到了皮肉里。骆寻明白这是伤口在愈合,可心里还是涌上阵阵烦闷,就像置身在酷暑中,留着满身的汗却黏糊糊的不得脱离。
再怎么样,生活还是要继续啊。哪怕他根本都不想去操心什么叛徒的事情,哪怕他对这个世界丝毫没有代入感。既然命运让他来到这里,他总要认真一点,不枉来这走一遭。
因为睡得晚,所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精神不是很好,一直打着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