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会刷碗?”沈辞舟诧异,“进入星际时代后,以人类的科技水平,还有动手洗碗的必要吗?”
洗碗机在这个时代已经不算什么稀罕物了,沈辞舟以为星际时代会有更高明的科技手段,搞不好星际的人类都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而这位自称海盗的佣兵先生,刷碗竟然又快又干净,熟练度比沈辞舟还要高。
有一瞬他怀疑这位季先生撒了谎,也许他不是个海盗,而是个打暑假工的中二少年。
季临戈耸了耸肩,将杯子倒扣到金属架上,用毛巾细致的擦干宿主干净修长的指节,“帝国那些大人们自然不会刷碗,不过我在荒原要过饭,一个缺口破碗用了一年多,当然要自己动手刷,后来在流浪要塞的小酒吧刷盘子……”
“好多年不刷碗了,刷的不好,多多见谅啊。”
指腹按弦磨出的茧被柔软的棉布擦的发痒,沈辞舟想勾一下指尖又做不到,对于海盗先生的彬彬有礼,他产生了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果然,季临戈手撑在大理石的流理台上,侧眸看了一眼厨房门上装饰的花纹。
那花纹是小块的菱形镜面,不大的面积里映出沈辞舟的脸。
那张向来神色冷淡的脸上,是沈辞舟从未有过的表情,长眉微扬,桀骜难驯。
“小兔子想让我刷多久盘子?”他笑吟吟的问。
沈辞舟知道他话里的潜台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坦言道:“四年前我意识到这是本书,从那时才绑定积分系统,而这部小说是以‘真少爷回归沈家’作为开篇的,所以主线任务才开始没多久,就算我在你眼里是个地主狗大户,也真的没有多少存粮。”
他的积分其实足以解锁“4D互动模式”,不过沈辞舟有自己的盘算,他最近要解锁一个人物,如果积分都给大头棉花娃娃花了就不够了。
季临戈嗯了一声,并没有很失望,他有自知之明,一个白嫖怪不该提过多要求,虽然他是个星际海盗,但管理“流亡者”的这些年他没劫过客运舰和平民商队,维持运转的资金来源大多是雇佣任务。
用古地球语来说,他是盗亦有道。
“不介意的话讲一下任务内容?”季临戈问:“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沈辞舟想了想,“可以。”
……
沈辞舟下午要去给一个小朋友上课,一对一的大提琴课,课时费很可观,小朋友家里还客客气气的备了琴,如此一来,沈辞舟就不用背着琴盒在炎炎烈日下挤地铁了。
他坐在座位上,带着蓝牙耳机假装在打电话,实则是和季临戈说话。
“熊孩子?是什么?”海盗迷惑,“是熊族兽人幼崽?”
“不……这里没有那玩意儿……”沈辞舟有气无力的解释,“就是淘气的纯种人类幼崽……如果在小孩儿面前你控制不住附身了,那就说身体不舒服好了,耽误的课程以后我会补上。”
季临戈很配合,“遵命,长官。”
“好了,接下来的路你不要说话。”沈辞舟无情的打开了音乐软件,“我已经好久没听人说这么多话了,头有点晕。”
“最后一个问题……”季临戈的声音还是低沉悦耳的,细听才能听出一点犹豫,“断掉的琴弓,要上几节课才能赚回来?”
拨弄耳机盒的指尖一顿,沈辞舟粗略一算,“差不多十一二节吧。”
季临戈沉默了。
沈辞舟对静音状态的棉花娃娃很满意,他选了一首流行歌曲的大提琴版本,音乐像幽邃的地下河,缓缓流淌进耳朵里,听了半首歌,季临戈突然叹了口气。
“抱歉。”他一字一顿,轻浮华丽的语调难得正经了一次,像个敬职敬业的播音员,“下次我注意,你的损失以后一定赔偿给你。”
沈辞舟:……
他把这话掰碎了又品一遍,还是不能相信这是个雇佣兵说出来的,毕竟这混蛋占人身体都能理直气壮,实在不像个会赔钱的好人。
“……”沈辞舟谨慎的问:“你想干什么?”
“赔你钱啊?”季临戈好笑,“啧,小兔子你什么态度?我真心的。”
“你这人……”沈辞舟莫名其妙,“钱很要紧么?明明你更过分的事都做了都没道歉,现在为了这个道歉?”
“钱怎么不要紧?”季临戈突然惆怅,“你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等你也养一群彪形大汉就知道了,一顿都能吃穷你,一个星际通用币我都要掰两半花,谁敢惦记我的小金库,我能把他剁碎了喂狗……”
沈辞舟不明白,忍不住打断他,“我为什么要养大汉?而且收支不平衡,甚至入不敷出的话,你该喂狗的是吃白饭的大汉……”
季临戈:“……”
他若有所思,喃喃自语:“妈的,真有道理啊……”
地铁报站,沈辞舟把耳机盒塞回背包里,恍然发觉又聊了一路。
“想那么多没用,你也许这辈子都回不去了,还是想想以后怎么搬砖还我钱吧。”沈辞舟坏心眼的说。
其实他的收入不止补课和餐厅兼职,他在某小商品集散地区有两个小工厂,规模不大,有靠谱的合伙人在打理,每月拿分成。
这就有点铜臭味了,很不符合他小白花的人设,所以就算钱够花,沈辞舟还是被系统逼着打工了。
有些人表面是勤工俭学的落魄小少爷,背地里却是个五根手指戴满金戒指的小暴发户。
不过,他不打算告诉季临戈。
就让季临戈觉得他是个缺钱的小可怜,继续满怀歉意吧。
……
熊孩子小名小玉,是个很皮的小姑娘,其实叫她熊孩子有些过了,这小丫头伶俐活泼,就是在不想学琴时爱耍各种小手段,闹走了几位兼职的音乐系学生。
其中有位是沈辞舟的学长,他把这份兼职介绍给了沈辞舟。
教了两节课,小玉很配合,没别的原因,因为小朋友年纪小小,却已经是个资深颜狗了,见了沈辞舟,回头就把自己笔盒里的小爱豆贴纸通通扔进了垃圾桶。
还把社交软件的签名改成了:见过来自深海的风,谁还稀罕空调吹出来的人造风?
沈辞舟很想提醒这小丫头,深海的风估计又腥又咸,他其实还是稀罕空调制冷。
不过这两天被深海风吹得晕头转向的小玉似乎清醒了点,对颜值的热情消退,又开始厌学,沈辞舟到了小玉家,按门铃却没人给开门,打电话给小玉的家长,家长看了监控发现家里没人。
小玉妈妈急坏了,在家人的群里一问,才知道小玉跑到她奶奶家去了。
她妈妈小心翼翼的询问,沈辞舟能不能去接一下小玉,两个小区离得不远,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她觉得小玉年纪太小,无论是独自步行还是打车回来,都不太安全。
“能自己去,当然能自己回来。”季临戈冷哼一声,“这不是你的工作范围吧?”
沈辞舟刚想点头,季临戈又说:“这是另外的价钱。”
沈辞舟:“……”
事实证明,小玉妈妈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十分钟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恰恰穿过新老城区交汇的地界,N城新区繁华如璀璨明珠,尚未完全改造完毕的老城区却是孕育明珠的老蚌壳,附着着淤泥和沙土,不仅不够体面,还偶尔有杂鱼出没,把水搅得更浑几分。
这边的景观树还没栽种,阳光肆意倾泻,一路没遮没挡,沈辞舟有点后悔刚才一时心软,给自己找了麻烦。
“少爷,你走几步还能晒晕?”季临戈紧张起来,“你行不行?要不放我出来?”
按季临戈所想,这小兔子刷个碗都敢支使他,大概是个不愿意吃苦的,可也不知道刚才的话哪句戳中了小兔子的敏感神经,这兔子耳朵一竖,嘴巴一抿,直接变异成了小毛驴,倔强的越走越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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