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付清舟的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语气凉薄,“清官难断家务事,江哥,别瞎操心。”
“可——”
“没那么多可是。”付清舟打断了他,“山上那么多要死的野猫,你难道全都要救回家?”
江霄道:“都是同学,能帮就帮一把。”
付清舟歪头盯着他,冰凉的手贴着他的脖子暖和,江霄目光坚定地同他对视,最终还是付清舟率先移开了目光,幽幽叹了口气,手移到他后颈上捏了捏。
江霄觉得付清舟看他的眼神有哪里不一样了,但具体又说不上来,总觉得有点奇怪,但并不讨厌。
“姜思雨。”付清舟蹲在了哭泣的人面前,“你现在就是哭死,计峰也不会放过你,还是你以为每次都能遇到江霄这种烂好人帮你?”
旁边的李博文和宋竹都愣住,姜思雨红着眼睛抬起头来。
江霄指了指自己,扭头小声问李博文,“我烂好人?”
李博文使劲摇头,低声道:“您只是路过的热心市民。”
宋竹点头,“团结同学,乐于助人。”
“呃……”江霄忧愁地叹了口气。
第38章
动静
晚安
“计峰是我爸的老板。”姜思雨低声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有一次他来我们家吃饭,就一直盯着我看……”
她说到这里哽咽了一声:“没过几天我爸就说不想让我读书了,让我嫁人……还跟我说计峰特别有钱, 能给我们家很多彩礼。”
姜思雨使劲抹了把眼泪,旁边的宋竹握住她的手,“你妈妈呢?”
“我妈很早就去世了, 家里只有我跟我爸。”姜思雨低声抽泣, 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看向付清舟,“付清舟,我爸特别怕你舅舅,所以……所以我才想追你, 要是我成了你女朋友,你舅舅肯定不会让我爸把我嫁给计峰的!”
付清舟看着她,“向闲随口扯淡的话你也肯信。”
“我、我不信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姜思雨苦笑,泪还是止不住, 她捂住脸呜咽:“我实在没办法了。”
“你爸怎么这样啊。”李博文愤愤道:“你是他亲闺女,他这不就是卖——”
江霄看了他一眼, 他又默默地将话咽了下去。
“你就……这么笃定付清舟会帮你吗?”宋竹虽然有些于心不忍, 但还是问道:“退一步来讲, 就算付清舟会帮你,你又怎么确定付清舟他舅舅会为了他对付你爸?”
这也正是其他人想问的。
“我……试过吵架、逃跑,自杀,甚至跑去警察局报案……”姜思雨抹了把眼泪, 难过中带着无能为力,“我也知道可以有很多办法, 可都没有用, 我办不到。”
她带着哭腔望向宋竹和江霄几个人, 如同抓住最后的那根纤薄的救命稻草,“没有用你们知道吗?都没有用……我如果有别的办法,又怎么可能将希望放在跟我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身上,没有人可以帮我了……”
宋竹抱着她红了眼眶,“对不起。”
姜思雨蜷缩着跪坐在那里,哭得压抑又绝望,像是陷进沼泽里孤立无援的小兽,哭泣和哀嚎是她仅剩的办法。
也许在旁人看来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所有人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人来拉她一把,只会在她陷入泥潭之后,惋惜地感慨一句。
真是可惜了啊。
命不好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前世的江霄如此,付清舟也是如此,在他们孤立无援挣扎求生的时候,听到的最多的便是这种话,然后就是看起来真情实感的鼓励。
要站起来啊。
重头开始啊。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付清舟重新开始了,所以他看待如今的姜思雨带着一种审视的冷漠和逼迫,然而他却忘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跟他一样坚强。
江霄在阴霾里浑浑噩噩挣扎了二十年都没能走出来,也正因为如此,才想伸手拉姜思雨一把。
他不理解付清舟的冷漠,如同付清舟无法理解他的热心,却偏偏因为喜欢又互相妥协,微妙地达成了一致。
“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李博文皱着眉道:“总不能真让你爸把你嫁给那个男的,跟向闲混在一块儿,看着就不像个好东西。”
宋竹咬牙道:“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搞包办婚姻这一套,嫁个屁!”
“要不你一直待在学校里,放假去同学家,别让你爸找到你。”李博文出主意道。
“她现在要上学,需要学费和生活费,而且将来上大学……她现在很难独立。”江霄考虑地要比他们现实地多,“治标不治本。”
“症结在你爸身上。”付清舟道:“你爸之前有跟你提过彩礼或者嫁人的事情吗?”
“没有。”姜思雨摇头,“之前……我爸总要我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我、一直没当回事,总跟他吵,他也没提过要把我嫁人……”
“那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这件事情的?”江霄问:“是那个计峰来你家吃饭之后吗?”
姜思雨怔怔地回想,“是的,但是之前他好像跟人合伙做生意失败,欠了债,经常酗酒……像是变了个人。”
“你爸做的什么生意?”江霄问。
姜思雨不太确定道:“好像是开会所什么的……”
江霄想起了慕正平给他的资料,付清舟的舅舅付建洪就是某个会所的「主管」,那间会所江昊安还投了钱,算是半个老板,所以慕正平才怀疑付清舟是江昊安派来的……
“你那天给付清舟的钥匙——”江霄顿了顿,看了付清舟一眼,\"是做什么的?\"
姜思雨的脸骤然变红,有些磕巴道:“是、是我家的门钥匙,我怕我爸给我锁家里。”
不等其他人反应,她又急忙补充道:“我就是想以防万一,没有其他意思!”
这话是单独冲着江霄说的,像是生怕他误会,偏偏江霄根本没反应过来,点头道:“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此话一出,心梗的不止姜思雨一个。
几个人聚在一起半天,姜思雨听完付清舟的提议,讷讷道:“好,我、我试试。”
“好不容易出来玩,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宋竹将她拽了起来,“来我们班玩吧,晚上你还是跟我和糯糯一起,人多不怕。”
姜思雨感激地点了点头。
闹哄哄将近半夜,一群人才三五成群回了酒店。
叶扬和李博文玩得都很疯,不等江霄关门,叶扬就横在床上睡了过去,李博文疲惫地靠在床头冲他俩摆手,“只要不是天塌了别喊我。”
说完脱了外套就睡了过去,不到五分钟就打起了呼噜。
江霄转头看向还站在玄关的付清舟,清了清嗓子,“你困吗?”
“不困。”付清舟把外套挂在钩子上换鞋,“下午睡够了。”
江霄点了点头,走到了沙发上坐下,李博文和叶扬在睡觉,整个房间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他俩也不好说话,付清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独属于付清舟的气息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江霄突然觉得有点莫名的尴尬,从兜里掏出手机来,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刷着,每个app打开又关上,打开关上,大拇指都快抽筋了。
“你……”他一出声发现声音有点大,赶忙压低,“你怎么又改注意要帮姜思雨了?”
付清舟靠在沙发上在手机里打字,闻言转头看向他,“你说呢?”
江霄发现他特别喜欢用反问句,既巧妙地避免了正面的回答,还能把问题重新抛回给对方,甚至无形之中带着点压迫,十分地狡猾。
有点像他之前碰到过的那些有八百个心眼的大老板,妥妥的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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