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想的周到。只不过会试哪里有那么容易考过的,前去是天下的佼佼者,还有许多都是京城的官宦子弟。”许禾嘴上虽这般说着,但是却也未曾阻止小鲤哥儿要送东西到京城:“你哥哥喜欢吃松花蛋,记得多捎点。”
“好,都听爹爹的。”
许禾笑着催促:“好了,别嘴贫了,去准备吧。”
瑞鲤出去后,张放远同许禾打趣:“其实便是瑞锦考不上去了也无妨,眼下都已经是举人,以后回来开个书院,也是好出处。”
“他喜好读书,哪里会那么容易放下就不去考了。”许禾算着日子:“会试过后半月左右出成绩,而今会试成绩定然已经出来了,只是要等收到瑞锦的信路上不做耽搁的话恐怕也要五月才能拿到。”
说是不在乎考试结果的好坏,但还是急切的想知道个结果,可急也急不来,谁叫没有生来就在皇城根儿上,能一出结果就能知道。
“你大可不必忧心他的事情,瑞锦打小就稳重懂事,凡事都会处理好,结果在路上想来也是快了。”
话音刚落,仆役急匆匆的进门来:“老爷夫郎,外头来了信儿。”
张放远接过信拆开,一目十行后立马站了起来。
许禾连忙问道:“瑞锦的信?”
“是盐政到泗阳了!”
许禾眉心一动:“那可知道盐政落脚于何处啊?”
“在知县大人官邸。”
“在官邸?”
这个消息于两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好事,若是盐政听从知县的举荐,他们可不认为盐引的好处会落到自己头上来。
张放远朝下人道:“你先下去吧,留意着动静。”
“是。”
他偏头对许禾道:“咱们既是得到消息,想必外头的人也已经得到了,时下各自定是想削尖了脑袋想往盐政身前蹿,咱们且先看看情况再说。”
倒是不出张放远所料,城中消息灵通的商户现下早已经蠢蠢欲动。
秦家便是首当其中。
“知县大人您尝尝,这可是上好的鹿肉,庄上才送上来的。对外生分得称大人,可这一桌子上说句僭越的话也是一家人。”
秦中点头哈腰,站在桌席前亲自给县令布菜夹菜,殷勤的不见一丝素下中欺人凶横的模样。
“这鹿肉做的好,不腥不臊。”知县也甚是享受。
“大人喜欢便是这一盘肉的福气,家中还有尚好的鹿肉,大人若是不嫌弃,小人这便让仆役装整好,大人回去也好捎带上。”
知县道:“襄水喜爱鹿肉,难得大舅子惦记,今日本该携她一道回来吃个晚宴的,奈何前阵子天亮感染了风寒,可惜没能回来,实在是没口福。”
“小妹能得大人厚爱,是她的福气,也是秦家的福气。”
知县提起酒杯笑了笑,心知肚明秦家这时候宴请他是作何,未曾明言,却也懒得与之逗弯子,他道:“近日城中有喜事,本官也是前后忙碌的紧,宴请应酬过多又密。”
秦中闻言说到了这头,见缝插针道:“知县大人日理万机,又还得抽出时间关切盐政大人,实在是辛劳。小人既是同大人是一家子,若能替大人分忧可再好不过了。”
“大舅子的心意本官如何不知,只不过还得看盐政大人的意思。”
秦中也是和这大妹夫打了许多年的交道,怎会不知县令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十分上道:“知县大人体察盐政之心,定然会得心应手处理。若是事情能成,秦家定然感沐大人的恩德。”
知县意味深长的看了秦中和秦契一眼:“只是等着感沐本官恩德的商户且还排着队呢。”
父子俩神色微顿,知县站起身拍了拍秦中的肩,转而又笑道:“不过既是说了一家人,本官还是属意于秦家的,否则襄水岂不是要同本官闹了。”
言罢,他又低声在秦中耳边道了一句:“只不过这最要紧的还是得看秦家的心意。”
“好了,今日晚宴甚好,本官也要回了。”
父子俩连忙小心着送人出去,待着轿子远了,秦启才道:“怕是不开出可观的条件,他是不会轻易答允了。”
“这些年家里没少供奉,如今临到大事上,不见得他念着秦家的好处,反倒是还想捞的更多。看来小妹出力不够啊。”
秦启道:“现下正是要紧时候,你说这些气话也是无用。他说的也不假,外头多的是人排着队等着求见。”
秦中心中烦躁,知县开价五万两银子,岂不是想把秦家掏的干干净净,实在是狮子大开口,他不尽信城中其他商户能一举拿出如此之多的银钱来。
“便是咬牙拿出了银子,却单只是知县这头,盐政那边还未打点。”
秦启听着儿子的分辨,也不由得叹气:“想来他既是肯开价,应当会对盐政那头有所料理。”
人人皆知盐业是肥田,而秦家早前做私盐起的家业,更是知道其中的好处,若不是如此,也不必那般讨好知县,理会他的贪婪条件。
“怕就怕银两如水般花费了,尚且只是一块敲门砖。”
外头的人急求着门路,秦家得了门路却又犹豫着是走还是不走,一时间倒是谁也没占到便宜。
第127章
城里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却是暗流涌动。
张放远跟许禾一直观望着城里的消息,也不知盐政是何心思,在泗阳落脚了四五日也没见有召见任何商户。
大伙儿都不识得盐政,更不知如何能见着人,不得头绪便只有走知县的门路。
听说知县府邸门槛都要被踏烂了,厚礼同春日盛开的野花一般,一茬又一茬的往县府里送。张放远想着盐政还未占到这样的好处,不知这些事情盐政可曾晓得。
天气又热起来,这些日子家里事情多,许禾忧虑着盐业的事情,又记挂着瑞锦,夜里翻来覆去的竟是上火得了热伤风,头闷嗓子疼的。
张放远从厨房里端了药来,吹凉了给许禾递去,看着人皱眉喝药,他插科打诨:“瑞锦不过是赶考你就这般挂念的紧,以后要是去别地做官,你究竟是要跟着儿子去地方上守着,还是跟我留在这宅子里头啊。”
草药的味道并不可口,却也不是闹小孩子脾气的年纪嫌苦,他憋着气一口喝了干净,同张放远道:“小鲤哥儿长得油嘴,我瞧九成都是你给教坏的。”
张放远好笑:“人家说自己是无师自通的聪慧灵巧,哪里用得着他爹这个宰猪的教。”
眼见许禾喝完了药,他夸奖似的摸了摸人的脑袋,接过碗:“苦不苦?”
“这药熬的浓,哪里会不苦。”许禾抿了抿唇:“你壮的更牛似的,少有伤风寒气,便是偶有一两回泡个热水脚第二日又跟个没事人一般了,自是不晓得汤汤水水的多不好喝了。”
张放远眉头微挑:“那我试试这药苦不苦?”
“我这都喝尽了,你如何尝?想来熬的药也不止这一碗,你喝点也成,昨日大夫说开的药是降火解热的,你喝点也……”
许禾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竟是突然凑到了他的唇上,他虚推了人一把,没推动。
这人还是跟二十出头年纪时一个性子,这许多年过去面上是沉稳老练了,实则内里还是那样。
“爹爹,爹爹!”
小鲤哥儿揣着信兴冲冲跑进屋子,一头便撞见了他大爹一整个儿高大的身影撅着,把他小爹都给罩住了。
他微偏过头去正想看他爹在做什么,倒是他大爹被小爹一把给推了起来。
许禾红了脸:“什、什么事啊?”
见着小鲤哥儿微微睁大了眼睛一脸傻懵相,张放远擦了下嘴角道:“你小爹热伤风了,我刚才给喝药。”
“爹爹没事吧。”小鲤哥儿上前去,看着旁头的药碗:“我说爹爹的脸怎么那么红,原是伤风了。”
他正要去摸许禾的额头,被他老爹给握住了手:“爹看过了没事,你忙忙慌慌的跑进来又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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