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川喉结涌动,额头抵上江骁的肩膀,缓慢地调整呼吸。
他听见身侧有人突然开口,温润亲和,应该闻熠的嗓音:“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先回家吗?”
谢嘉川这才懒懒回了句:“唔,有些困。”
是啊,早知道就先回家了,不然哪有后面那些破事。
不……
他就不应该来这里。
可接下来呢?
他真的可以毫无芥蒂地跟江骁相处,完完全全地相信江骁,不把他和原书中的偏执反派联系在一起吗?
谢嘉川有些茫然。
但又存着几分逃避的心思,不愿意去多想。
好不容易熬到晚宴结束,闻老见谢嘉川状态不佳,便催着江骁把人带回去好好休息。
只可惜催归催,磨蹭也是真磨蹭。
谢嘉川先上了车,连跟谢长云和谢青恒打声招呼的意思都没有,结果江骁还被闻老拉着迟迟不见人影。
谢嘉川干脆待在后座,倒头大睡。
等江骁来到车外,谢嘉川已经睡熟了。
江骁忍俊不禁,也没想过能把人倦成这样,本打算上车试试对方有没有真生气,还未拉开车门,又有人迎面走来。
江骁拧眉,嘱咐司机把车窗升上。
稍微走远了些,便见对方递过名片来。
来人客客气气道:“早听说闻家的公子仪表堂堂,今天第一次见,果然英俊非凡。”
江骁轻轻睨了眼名片上的名字,没搭腔。
对方介绍:“您父亲的关系跟我向来不错,只是最近闻先生事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聚聚……”
江骁蓦地打断对方的话,嗤笑道:“莫非是在闻郁和闻熠那里碰了壁,这才退而求其次,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
对方噎住,脸上隐隐有了几分不悦。
虽说是闻家的人,但到底不过一毛头小子,竟这样无礼。
就算是闻郁和闻熠,也不敢拿这样不屑一顾的讥讽语气来搪塞。
这么想着,对方的语气也沉下来:“不过是尽兄弟之谊,小江先生又何必把话说得这样难听,妄自菲薄?”
一边说,还不露痕迹着重了「江」姓,意在提醒,连姓闻都不配,脾气倒傲得很。
江骁却似听不懂对方的话,精致眉眼间的嘲意更重,字字清晰地重复前一刻才听来的话:“闻烨再怎么假,也是闻朝雄夫妻一手带大的,连闻老都愿意宠着,哪里是江骁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野种可以比的。”
对方顿时傻了眼。
江骁故作不解:“怎么,这些话难道不是叔叔你说的?”
对方霎时慌了神:“你……小小年纪,怎么血口喷人呢?”
明明在场人也就那几个?
江骁怎么可能知道他说的这些话?
江骁好整以暇道:“或者我再复述几句,叔叔你再仔细听听?”
男人的嘴张了又合,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江骁静静看了对方几秒,只看着对方恼羞成怒,江骁眯了眯眼,笑得天真又残忍:“我看叔叔的这张嘴里也吐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来,不如割了喂狗吧,总还有点用处。”
闻言,男人震怒,直接跳脚怒骂:“放肆,我告诉你,就算今天闻朝雄在这里,也不敢跟我说这样的话!”
江骁任由对方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表情茫然,偏偏说出来的话却半点不慌:“难道真以为见到了闻朝雄,他就有办法帮钱家摆平钱旭的事情吗?”
“……”
“可是钱叔叔,连你姐姐这次都不愿意帮你,你以为找到自个儿姐夫就有用了?”
“……”
江骁微微一笑:“或许有件事情你还不清楚,钱旭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吃喝嫖赌那都是小事,真正拿得出手的还没出来呢,想知道那些证据都在哪儿吗?”
“你……知道?”
江骁笑而不语,却是不答。
男人的脸色白了又青,轰然愤懑上前,揪住江骁的衣领:“你耍老子?”
江骁竟躲都不躲,少年人虽年纪轻,却比男人高了个脑袋,只淡淡垂眸瞧过去。
就连驾驶位的司机都瞧出来车外的情况不太对,吓得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帮忙。
谢嘉川也是在这时候被一震怒吼给惊醒的。
梦里江骁前一秒还毫不留情地死死掐着他的脖子,后一秒便骤然松开,指尖跟玩似的压按他的喉结,拉着那只他遮住湿润双眼的手,放在唇边轻啄。
残存的梦意未完全消散,谢嘉川侧眸,便看见江骁被人欺负的背影,脑中轰鸣,来不及多想便推开车门。
可也就是分秒之间,也不知道江骁都说了什么,对方陡然又放过了江骁,表情有一闪而过的惊慌,不等谢嘉川走近,已经踉跄走远。
谢嘉川上下打量江骁几眼,伸手抚平江骁的衣领,担忧道:“你没事吧?”
江骁静静对上谢嘉川的眼睛。
谢嘉川问:“刚才是怎么了?”
江骁突然觉得自己或许……暂时不需要担心谢嘉川有没有生气了。
他低垂着眉眼,像是不愿意对刚才的事多谈:“没什么,都是误会。”
可这话又轻又软,还藏着几分委屈。
怎么看怎么像是被人欺负了还不敢吱声。
谢嘉川:“……”
谢嘉川一时无言,满脑子只有——
你要这反派人设有何用?
难道一身本事都用来对付我了?
突然腰上一软。
江骁抱住他,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鼻尖。
江骁低声问:“所以我可以理解为……”
谢嘉川的手僵在两侧,犹豫该不该搂住眼前人,安抚几句。
江骁:“哥哥因为喜欢我,所以在担心我吗?”
谢嘉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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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谢嘉川做了一整宿的梦。
如以往不断反复的噩梦中一样, 身后是高楼万丈,稍有不慎便要摔得粉身碎骨,而身前……
仍旧是那个令人心惊胆寒的身影, 如掐在他脖颈处那只手般,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彻骨的凉意。
对方抵在他颈动脉上的指尖也似裹着寒霜, 连带着他的五脏六腑都随着眼前人逐渐合拢的指间,一寸一寸地冷下去,无法呼吸到快要窒息。
可偏偏那人如同一只抓住猎物的猫,舍不得马上弄死他,只享受他颤栗不已的模样。
甚至顾不得他死死挣扎攥紧自己的双手,哪怕是将自己瘦削锋利的腕部抓到一道长长的血痕, 也不知疼般毫无顾忌,只饶有兴致地哂道:“他喜欢你哪里……是眼睛,还是嘴?”
稍顿, 对方懒洋洋一笑,漫不经心问:“是眼睛吧?”
“……”
“也不知道如果把这双眼睛给挖了, 闻熠还会不会喜欢你?”
“……”
“或者求我, 求我放过你。”
谢嘉川艰难抬眸,透过微颤的眼睫缝隙,第一次在梦里真正看见对方的脸, 跟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一样漂亮。
少年的眉眼轮廓极深,在这阴暗交错间,更显分明。
是江骁。
很奇怪,只这一眼, 伴随着这个陡然在脑海中浮现的名字, 原本晦暗不堪的世界, 仿佛顷刻间分割成两个天地。
阴霾散尽, 高悬于天际的月皎洁如洗,就连月色也仿佛温柔了许多,倾洒在眼前人的凌厉腕骨处,顺着柔软的夜风,拂过少年人低垂的眉眼。
或许是……即便在噩梦里,谢嘉川也想象不出江骁面对自己时阴沉疯狂的邪气模样。
所以在对上江骁视线的同时,原本紧紧掐住他脖子的手虽然依旧凉得厉害,却在划过他不断吞咽的喉结时染上几分暧昧的痕迹,激起他颈间细腻肌肤上的小片鸡皮疙瘩。
潜意识里,江骁终究是不愿意那样残忍对他的,连动作也乍然轻柔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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