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贺潮眼皮一跳,被吓得心跳快了一拍,“……”
反应过来就黑了脸,“你干什么呢。”
元里道:“我在等你醒啊。哥,说说你怎么对付匈奴和乌丸人吧。”
楚贺潮揉了揉额角,他就知道元里早晚会问到这件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楚贺潮环着他,拍了拍他的背,慢悠悠地道:“四方蛮族同呼延浑屠之间被你挑起来了内乱,短时间内草原不会平静,当前可以将匈奴放上一放。至于乌丸人,不能留他们在幽州了。”
他语气越来越沉,“长城防线以内,不应当留胡人。”
乌丸人明明臣服于北周,却一次次地行背叛之事。北周朝廷每年还要给乌丸人赏赐以安抚,幽州五郡的部分财富都要被乌丸人抢走。即便是这样,乌丸人也不满意,他们唯一能为北周做的便是征召与匈奴打仗,但他们现在却和匈奴暗中联手了。
楚贺潮一直不想留下乌丸人。
但当初他的骑兵太少,兵力太弱,拼尽全力也只能让乌丸人俯首称臣。北周朝廷迫不及待将乌丸人迁于幽州内让楚贺潮看管,征乌丸人与匈奴作战,楚贺潮并不觉得这是个长久之计,但时局所迫,也没其他办法。
与虎谋皮果然出了问题,乌丸人连年来的这些小动作更是让楚贺潮厌恶不已。留这些人在自己的地盘、在长城防线以内,如同家养饿狼,终究不得安稳。
要除,必须要除。
元里的想法与楚贺潮一样,他瞅着楚贺潮下巴上的胡茬,伸手拽了一根,“你打算怎么做?乌丸人不是匈奴或者鲜卑等外族人,而是臣服于北周朝廷的‘臣子’,他虽说蠢蠢欲动了,但到底也没真正动手。咱们要是想要攻伐乌丸人,必定得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楚贺潮疼得表情微僵,抓住元里调皮的手,“我打算征召乌丸人攻打匈奴。”
元里双眼一亮,意味深长地道:“将军,你心眼好坏啊。”
楚贺潮哼笑一声,心说这就算坏了?你还没见更坏的。
他手钻进被子里往下,捏了把媳妇的屁股,面上正儿八经地道:“这本就是乌丸人的职责。他们若是拒绝攻打匈奴人,那便是对北周不恭,到时攻打他们也是顺理成章。若是他们当真怕了我的威慑,真和匈奴人打起来了,对我们也利大于弊,这两方之间是别想再联手了。”
元里赞同地点了点头。
怕是乌丸和匈奴都没有想到,楚贺潮能这么快收服冀州回来吧。
*
不止匈奴和乌丸没有想到,兖州、青州的刺史车康伯和惠自珍也没有想到。
他们刚刚听闻元里要派兵攻打冀州的消息便兴高采烈地点兵点将准备一起去打吴善世,好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没想到他们刚刚整理好粮草,带着士卒上路,还没到达战场呢,楚贺潮和吴善世的斗争已经结束了。
吴善世败了,还被活捉了。楚贺潮胜了,已经回幽州了。
车康伯和惠自珍两个人顿时就懵了。
他俩一东一南地站在冀州边界上,在大风中不敢置信、怀疑自己,最后陷入沉默。
这太匪夷所思了……
怎么刚开始打就结束了?!
这两人前前后后派了许多哨骑前去冀州内探查消息,所有的消息都大差不离:楚贺潮确实已经胜了吴善世了。
车康伯和惠自珍的脸色犹如吃了苍蝇,烦躁地想拽着吴善世的领子破口大骂:“你他娘的不是都称帝了吗?不是有盟友吗?!怎么能这么弱,在楚贺潮手底下一个月都没有抗住!”
但凡吴善世能多撑一个月,他们就能洗掉身上被吴善世泼的脏水。车康伯和惠自珍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真的是抓破脑袋了也想不到,你堂堂有名的吴善世、汝南吴家的嫡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称帝的大反贼,怎么能这么弱?!
一个月?你他娘的只能坚持一个月还称什么帝!
两人恨得咬牙切齿,但也没有办法。
如今的冀州已经是元里的地盘,他们如果当真带兵挺进冀州,那就不是洗清罪名替天下人除恶了,而是进一步证实自己真乃吴善世的盟友,才会在楚贺潮战胜吴善世之后,才带兵前来冀州挑衅楚贺潮……
这种傻事,他们俩就算政治嗅觉再是迟钝,也坚决不会去做。
二人只能原路折返。吴善世已经死了,他们如今唯一能证实自己清白的做法便是送份厚重的贺礼给元里和楚贺潮,再不断替他们二人吹嘘,告诉天下人元里和楚贺潮杀了吴善世一事有多么忠义多么令人赞叹,吴善世死得有多么好所做之事又有多么可恶。
此举虽有拍马溜须之嫌,还要忍着不满踩着自己去奉承元里和楚贺潮,车康伯和惠自珍当真不想做。但不想做也得做,吴善世都“死无对证”了,他们能洗清污水就是好事,哪里还在意什么面子啊!
很快,青州、兖州送来的厚礼就到了蓟县。
见到这厚礼时,周公旦瞬间便想起来了主公曾以青州、兖州刺史身份假意送给吴善世的那份厚礼。
眼前一幕与那时重叠,瞬间让周公旦福至心灵。他一刹那便想通了此事中的诸多关节,不由心服口服,对刘骥辛和郭茂两人道:“主公当真神机妙算,公旦远远不如。”
自吴善世输了后,周公旦又用回自己的本名了。
刘骥辛和郭茂好奇地问:“哦?”
周公旦三言两语便将主公曾给吴善世送礼一事说了出来,佩服不已地道:“公旦得知要将那些东西赠予吴善世时便万分心痛,我也曾问过主公,将那些东西白白给了吴善世是否太过浪费,我私以为吴善世可不值得主公给他那些好物。主公那时却很是豁达,同我说无事,还道有舍必有得。我原本以为这‘得’指的是让吴善世称帝,谁想到原来还不止如此简单,主公是早就料到了有今日车康伯、惠自珍会给他送礼一事。这礼一来,不正补上了主公曾意给吴善世的那份礼吗?”
在吴善世登基后,为了维持皇帝的奢侈生活和天子排场,元里送过去的金银珠宝早就被吴善世挥霍完了。周公旦当初还遗憾这笔钱财,没想到原来能在这里填补上来啊。
他真是对元里拜服得五体投地了。
刘骥辛和郭茂二人恍然大悟,看向这些礼品的目光顿时就不一样了。
郭茂捏捏胡子,大方夸赞道:“主公乃是实实在在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等比主公多活了许多年岁,却不如主公远矣。”
“不错不错,”刘骥辛哈哈大笑,“咱们还有得学啊。”
*
青州、兖州的礼单到元里手上的时候,元里一看便一声“好家伙”,“这两人真是大出血了啊。”
礼单太长,元里看到晚上吃饭还没看完。楚贺潮从外面走进来,扫了礼单一眼,“外面都在传你早就猜到车康伯和惠自珍会给你送礼一事,既然是早就料到的东西,何必看这么详细。”
元里满头问号地抬头看向他,“我何时猜到他们二人会给我送礼了?”
楚贺潮眉头一挑,语气意外,“你没猜到?”
“我哪能连这种事都能猜到,”元里眉头一抽,无奈,“我原本想的是你攻打吴善世之时,他们两人会过来分一杯羹自证清白。三州兵力加在一起,咱们到时候打吴善世便能轻松许多。要是这二人够乖觉,那便会有意向我们投诚,若是他们二人并不老实,大可借用吴善世盟友的身份将他们压死……谁能猜到吴善世这么不经打,你一个月之内就回来了,让他们根本就没有出场的机会。”
楚贺潮啧了一声,“这还怨我了?”
哪能?
元里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足足不重样地夸了楚贺潮十几句。直把楚贺潮夸得眼皮直跳,嘴角抽着地抬手说够了,元里才停了下来。
他把这份礼单收了起来,专心吃着饭。饭后,楚贺潮问:“你还去不去见吴善世?”
元里略一沉思,摇了摇头。
没必要见了,吴善世已经是个败将,彻底没了翻身的机会。他本人也没什么值得元里尊重的品格,见他只是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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