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他眉尖拢起,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反复去做的一个梦。
梦里的画面沉重、黑暗。哪怕是正午最热烈的阳光,也不能驱逐国王心头的所有阴霾。
他看向骑士的目光里多了许多忧虑。法伊特明显有所察觉, 可在他问出口之前,艾德里安已经轻巧地转过话题, 提起政务、晚餐……一切东西, 总归不是骑士想要听到的答案。
棕发骑士的神色中明显多了不认同。但到最后, 艾德里安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仅仅是多提了一句:“我打算去拜访观澜先生。”
法伊特眉尖挑起一点。正要开口, 就听到艾德里安的下一句话。
“你安排了今、明两天带着战士们去城外训练。”国王朝他眨一眨眼睛, “我知道。不用担心,我自己去就可以——一点小问题,需要咨询一下观先生。”
法伊特看他半晌,到底点一点头。
艾德里安维持着唇角的勾起, 一直到骑士离开, 终于露出不同的神色。
苦恼、烦躁……慢慢地,他吐出一口气。在别人眼里,又变成那个带领民众们走向新生活的国王。
……
……
这是新王登基之后的第二个夏天。人们议论着马上就要开启课程的“大学”, 议论着市面上刚刚出现的、哪怕是没有魔法的人也能在黑暗中点亮的“灯”。最重要的是, 它廉价极了, 完全没有过去光明卷轴的昂贵、高不可攀。
最让人惊讶的, 这竟然是某个完全不会操纵魔法的普通人的发明。用发明者的话来说,“我学习了文法知识,懂得了用文字构造出的、唤来公平女神的规则。然后,那个新的世界就在我的面前打开了。我觉得自己可以做点其他事情,只要有卷轴的帮助。然后,它成功了!”
真奇妙啊。哪怕是艾德里安,也必须这样承认。
他想到自己看到那一盏灯时的感觉,也想到很久之前,自己内心深处曾经有过的疑问。为什么魔法只在少数人的血脉中流淌?为什么觉醒为战士的人里永远是贵族占更多数?
在所有人都能填饱肚子之后,有一个问题已经不再是问题了。村庄里的孩子反倒更容易获取新的力量,因为他们跑得更多、训练更刻苦。至于前一个问题,艾德里安有种预感。那个发明灯的人只是一个开始,往后,还会有更多魔法的运用方式从没有任何天分的人手中出现。
到那一天,法师与普通人之间的界限将无限模糊。对其他人来说,这或许是一件让他们不高兴、认为法师的地位一定会因此下降的坏事。但在艾德里安看来,情况并没有任何不好。
他的心情一点点变得愉悦。直到“潮声魔法”的招牌出现在艾德里安面前,他记起自己这趟离开王宫的目的。
思绪再度下沉,艾德里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踏入其中。
柜台后的人抬头看他一眼。相识多年,双方已经很熟悉。越无虞和他打了招呼,随后朝二楼喊道:“澜哥!兰顿先生来了。”
他没有把艾德里安称为“国王”。伟大的能力者总是享有特权的,更不用说,这家魔法商店还曾经救过艾德里安和法伊特。
在银发青年面前,台阶一层一层亮起。越无虞见状,露出一个笑容,说:“嗯,他在请你上去。”
艾德里安点点头,踏上二楼。不久之后,越无虞也上来了。他照旧给观澜和艾德里安带来了点心,带着浓郁的甜香、奶香,或许还混合着某些水果的香气。
艾德里安看到观澜朝越无虞露出一个笑容,随后越无虞就将手臂搭在观澜肩头……他礼貌地挪开目光,没有去看那对伴侣接下来的亲昵时刻。同时又忍不住想,不知道法伊特现在走到哪里了。
哦,法伊特。
这几天之前,想到这个名字,艾德里安心里会是浓浓的喜悦,高兴,或许还夹杂着一点法伊特离开王都进行短期活动时会有的思念。总归不是像现在这样,他的心脏沉甸甸的,像是有人往里面塞了一块石头。
就连面前香甜的点心,也不能让艾德里安的心情好转。
他的眉毛在不知不觉之间拧起。思绪转动时,听到身前人开口。
越无虞说:“兰顿先生,是点心哪里不合口味吗?”
艾德里安瞳仁蓦地收缩。他摇头,说:“不,我只是——”
深呼吸一下,国王到底把那个在自己心头徘徊了几天的问题说出口。
“观澜先生。”他放下了手里的点心,用帕子擦了嘴巴和手指,看起来就又是那个沉稳冷静,永远不显露任何心绪的国王了,“我至今不知道您是什么级别的法师,但是——您有了解过关于‘预言’的魔法吗?”
伴随着他的话音,身前的男人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神色。
“我想过,或许有一天,你会为了某件事找我。”
艾德里安手指颤动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心想:没错!没错!当初他给了法伊特那瓶药剂,让法伊特在遇到那个亡灵法师的时候活了下来。他一定知道些什么,而那些事情非常重要……
观澜轻轻笑了声:“为了继承人的问题。”
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呃,您说什么?”
茶匙轻轻在杯子之中转动,更加清甜的香气漂浮出来了,徘徊在这间不算大的房子当中。
观澜慢悠悠地开口:“你和亚伦先生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人们并不反对你们的感情。但是……”
但是,这里不是同性婚姻合法的未来世界,甚至不存在“婚姻双方必须对彼此坚贞”的社会伦理。责任是一回事,感情是另一回事。对大多贵族来说,这才是他们的“常识”。
艾德里安眉尖拢起一点,又松开,低声说:“他们已经放弃了。至少,没有像是两年前那么热衷了。”
话题偏离了他原本预计的方向,不过艾德里安并未在意这点。他仍然在很认真地告诉观澜,说:“我不会结婚,不会有一个‘妻子’。”
说到这两个字,多年之前,卡尔文山谷中,法伊特被诅咒污染,却宁愿伤害自己,也不肯触碰艾德里安的场面在他脑海中冒了出来。
那个时候,法伊特是怎么说的来着?他会永远站在艾德里安身后,看着他娶妻生子,再成为艾德里安孩子的教习骑士。
不,这种事永远不可能发生!
艾德里安深吸一口气,说:“我只需要法伊特,观先生,您应该能够理解这点。”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从观澜、越无虞之间扫过。越无虞朝他露出一个微笑,而观澜说:“有什么计划吗?”
艾德里安说:“收养一个孩子?我和法伊特有讨论过。这两年,我们也时常去城中的孤儿院……”
“或者,”观澜说,“有一个你们自己的孩子?”
艾德里安喉结滚动一下。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观澜,但很快,一个夸张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
“我们能够有一个孩子吗?”他已经彻底不记得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了,整颗心脏都被观澜的话充满。
“或许。”观澜随意地点头,“你们需要一些魔药,一棵能够孕育灵魂的生命树,还有你和法伊特的鲜血,以及等待生命树成长的时间——和领养孩子的方案相比,前期有很多困难。而这个出生的孩子,也不一定能继承你的聪慧,或者法伊特的勇敢。但是,这个时代的人们看重血液魔法,一个拥有你们血脉的孩子,在继承时会更加方便。”
随着这段话,艾德里安逐渐冷静,意识到:“领养孩子是另外的路线。我们可以选择最合适的继承人,可是等到我老去、不能掌控权力的那一天,他将面临难以想象的阻碍。”
“两条路。”观澜说,“好在你们还年轻,还有很多时间。”
“谢谢。”艾德里安忍不住叹气,“您真的为我们考虑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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