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春(56)

　　他看着那把钥匙，又抬头看盛霭。

　　“可是，”盛熙阳呆呆道，“你上班的地方……不是在市中心吗？”

　　盛霭还没有说话，盛熙阳就道：“我们学校离你上班的地方很远吧，你这样每天要几点起床开车去上班啊？”微微一顿，“你把房子退了吧，去市中心租房。”

　　盛霭垂眼望着盛熙阳。

　　良久，他似乎很淡地笑了一下，“市中心有房，但我如果住那儿，你就只能一星期来一次，我如果住你学校附近，每天都能见到你。”

　　盛熙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半天，他都有些不高兴了，“你这样会弄得自己很累的。”

　　盛霭没有说话。

　　他向盛熙阳伸出手，那把钥匙就躺在手心，示意盛熙阳接过去。

　　盛熙阳没接。

　　盛霭道：“我自己最清楚，对于我而言，是每天很快到公司好，还是每天都能见到你更好。”微微一顿，声音低了低，“我想像以前一样，每天上班前都能看见你，下班后也能看见你。”

　　盛熙阳想起了之前他们在民国时候的日子。

　　其实……他当然也想每天都见到盛霭。

　　盛熙阳低着头，最后把那把钥匙拿走了，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那我搬出来吧，”过了一会儿，他的脸红了，只不过在夜色里不太明显，“但是我得跟辅导员申请，不知道……不知道能不能同意，我们外宿管得蛮严的。”

　　盛熙阳把钥匙放到兜里，伸出手，牵住了盛霭的手，“之前有同学想外宿，但辅导员一直不同意，闹了很久，最后好像说不同意就跳楼，结果同意了。”

　　盛霭还没说话，盛熙阳就道：“后来我们发现，只要说自己心理有疾病，受不了住宿环境，外宿申请就还蛮容易通过的。”微微一顿，他道，“我也要说自己有心理疾病！”

　　盛霭看着盛熙阳，“什么病？”

　　“相思病！”盛熙阳笑了起来。

　　盛霭被盛熙阳逗笑了。

　　在无人走过的昏暗小路上，盛熙阳跟盛霭牵着手，慢慢地往前走。

　　虽然盛熙阳特意选了小路，但还是很快就回到宿舍楼下了。

　　他松开牵着盛霭的手，对他说：“那你等我好消息吧，我明天一早就跟辅导员申请外宿。”

　　盛霭说好。

　　盛熙阳转身准备回宿舍了。

　　盛霭又拉住他的手腕。

　　盛熙阳回过头来，“怎么了？”

　　盛霭轻轻握住盛熙阳的手，在阴影里，牵起他的手，吻了吻他的指节，轻声道：“晚安。”

　　盛熙阳的心跳得有些快。

　　片刻后，他把盛霭拉进了宿舍楼底下的阴影拐角处。

　　四下里一片漆黑，路灯也照不到这里，甚至连彼此的眉眼都看不清。

　　盛熙阳捧住盛霭的脸颊，就吻上他的唇，用他自以为熟练的吻技，亲了一会儿后，红着脸放开盛霭，“晚安。”

　　他转身要走，再一次被盛霭拽了回来。

　　盛霭将盛熙阳抵在拐角处的墙壁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黑暗里，金边眼镜的边框泛起一层淡淡的光芒，盛熙阳感觉唇上覆了柔软，呼吸变得急促，他紧紧闭上眼，眼睫颤动着，感受盛霭温柔又霸道的掠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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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宿要通知家长，这事儿是盛熙阳准备申请的时候才知道的。

　　为此他苦恼了很久。

　　爸妈还不知道他谈恋爱，更不知道他谈恋爱的对象……是个男人。

　　而且，他们更加不知道盛霭对于盛熙阳来说有多重要。

　　他们在民国发生的一切，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极其难以相信的。

　　盛熙阳煎熬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决定跟爸妈先坦白。

　　毕竟他从小就没对爸妈隐瞒过什么事情。

　　盛熙阳晚上蹲在宿舍门口给爸妈打电话。

　　他直接就跟盛父盛母说了这件事情。

　　视频电话那边，盛父盛母沉默了很久、很久。

　　盛熙阳的心都悬了起来。

　　最后还是盛母先开口：“之前我们就觉得奇怪了，你一直没有女朋友，也没跟我们说过你有喜欢的女生……”

　　盛熙阳：“……”

　　啊？他也不是没暗恋过班里的班花，但他之前，确实、确实还没弯。

　　盛父又道：“看来我们猜对了。”

　　盛熙阳呆呆的。

　　盛母道：“爸爸妈妈倒不是顽固的人，但是你要跟你男朋友同居，你一定要注意安全，爸妈都不在南京，有什么事情也帮不了你。还有，你男朋友是什么人，在哪里工作，今年多大了，你都跟爸爸妈妈说一下。”

　　盛熙阳看着镜头里的爸妈。

　　他有些茫然地想，这就出柜成功了？

　　“他是南京人，之前在广州工作来着，现在被调派回南京总部了，比我大四岁，搞投资的，职位的话……应该是总裁？”盛熙阳说这些话的时候，仍旧有些茫茫然，手不受控制地缩小视频画面，点开聊天框，给盛霭发消息。

　　他直接发了一句：“我爸妈同意我外宿，而且同意我跟你谈恋爱！”

　　“熙阳？”盛母叫了他一声。

　　盛熙阳回过神来。

　　盛母一脸忧心忡忡道：“过段时间我跟你爸爸去南京看看你吧，如果可以的话，也见见你男朋友。”

　　盛熙阳的脸有些红，“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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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熙阳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

　　他搬出了学校宿舍，跟盛霭住在了一起。

　　但是因为盛霭工作的地方距离学校很远，所以每天早上五点钟，盛熙阳还在睡觉的时候，盛霭就起床了。

　　好几次，盛熙阳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就看见盛霭在黑暗中换上衬衣。

　　盛霭出门的时候，盛熙阳都还在睡觉。

　　临出门前，盛霭总是会来到盛熙阳的床边，弯下腰，吻一吻盛熙阳的额头，然后告诉他，“早餐做好了，记得热一下。”

　　盛熙阳含糊地应了一声。

　　盛霭就出门了。

　　但是如果没有晚课，一定是盛熙阳比盛霭先回到家。

　　盛熙阳经常会煮好饭做好菜等盛霭回来。

　　有一次盛霭从外面打包了两份鸭血粉丝汤回来。

　　盛熙阳吃着吃着，跟盛霭说：“我们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吃一顿鸭血粉丝汤了。”

　　盛霭抬起眼来，望着盛熙阳。

　　之前在民国的时候，两人总共就两次去吃鸭血粉丝汤，结果都没吃成。

　　盛熙阳道：“我们以后还能吃很多很多顿鸭血粉丝汤。”

　　盛霭的眉眼带了温柔的笑，轻轻“嗯”了一声。

　　盛熙阳很多时候，觉得他现在和民国的时候很像。

　　和盛霭住在一起，每天上班前和下班后都能看见彼此，但不一样的是，时代变了，他们可以做的事情更多了，两个人可以一起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电影，平时只要想对方了，一个电话就能见到对方。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两人去了钟山逛。

　　走过那条熟悉的、种满法桐的道路，盛熙阳想起就是在这条路上，那一年的夏天，盛霭跟别人说，他有心上人了。

　　两人一起慢慢地往山上走。

　　盛熙阳和盛霭来到了钟山上面的音乐台。

　　“这里我之前跟同学来过一次，”盛熙阳看到那些在地上的鸽子，就忍不住道，“当时我们等了整整一个小时，都没等到起飞。”

　　盛霭看着那些鸽子。

　　安静片刻，他说：“那我们这一次再等久一点。”微微一顿，“总能等到起飞的。”

　　盛熙阳说好。

　　他坐了下来，把手机的相机打开。

　　有了上次的经验，盛熙阳觉得这些鸽子不会那么快起飞，他刚想转过头去跟盛霭说什么，就听见盛霭道：“如果没有那么快起飞，我们可以先做点别的事情。”

　　盛熙阳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