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爱在孩子眼中,是最神圣的。这种爱也是孩子最早接触到的、并且会影响很久很久。
如果一旦这种感情不再是爱,而是变质成了埋怨、索取、无视甚至仇恨,孩子也会在心里无数次地说服自己,麻痹自己。
当然,亲情这种东西也最难割舍。
无论爱恨有多深,割舍总不易。
所以,最有效的,其实还是相互理解,相互沟通。尽量将隔阂降至最低。如果还不行,退而求其次的便是远离。距离产生美。
林渊能理解白文兰和周铭所想的那个方法--先分开两年,然后他们定居在别的城市。逢年过节的回来看看,如此一来,时间或许能冲淡曾经的裂痕。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现在这个办法也用不上了。
“你爹承诺财产不会偏向你弟弟了,是吗?”
白文兰点点头:“他当着我的面,重新立了一份遗嘱。我那时候想着,无论最终结果会怎样,我都不会再气他了。”她叹道,“我比文谦终究多了一份赚钱的手艺。该我拿的我不会相让,但我总不能觊觎所有家产。这也不现实。”
林渊评价道:“不错,你很冷静。”
理智又冷静。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跟周铭还要做那场戏呢?”林渊问。
白文兰这次没过多解释,只道:“人难免会贪心的,不是吗?”
言外之意就是,她还是想得到更多的财产分配。
林渊接下来要问的是周铭了:“你跟白建业在房间里待的时间不短,现在可以告诉我们,到底谈了什么吗?”
“有关我爹的死因一事,我问他,他说不是他。还跟我说了二十多年前的一桩旧案。”周铭瞥了一眼之前绑着尹一水的大理石柱,石柱上还有残留的血迹,“他字里行间,是把嫌疑人的身份转移给了尹一水。说如果我怀疑我爹的死因,那很大可能是君子梁的后人来复仇。”
“你相信了?”
周铭摇摇头:“不太信。”
“为什么不太信?”
周铭没立刻回答。他的目光略带探究地落在魏季宁身上,魏季宁本一直凝神静听,察觉到他的视线,没与之对视,反而移开了眼神。
周铭唇角勾起一个冷笑的弧度,这才回答林渊的话:“二十多年前那件事的参与者有好几个人,除了我爹和白叔叔,魏老爷同样在列,还有那位乔五爷。如果人家来复仇,而且是七年前就来复仇了,为什么杀完我爹之后要留下其他的参与者?让他们多活七年?然后七年过去了,现在突然想起来,又来重新复仇?”周铭的条理似乎也十分清晰,“复仇又不是过家家。”
林渊摸着下巴沉思,的确,周铭所言有理。
周铭继续道:“如果我真的想杀白叔叔,那天就会杀了,不会再等到今天,或者昨晚。”他看着地上白家父子的尸身,也分析道,“你们不是在梅瓶上发现了血迹吗?说不定真的是白文谦砸伤了白老爷呢。而且也还有另一种可能啊--他心脏病发,来不及吃药,所以死在了密室,后脑的伤是跌倒的时候磕在梅瓶上的。”
林渊质疑道:“磕在瓶底吗?梅瓶原本可是丢了的,怎么会突然又失而复得,出现在密室?”
周铭语塞,但他也不见慌乱,只耸了耸肩:“那就是你们要查的事了。反正我跟兰兰没杀他。”
林渊从他和白文兰这里知道的其实也已经够多了,拼图几乎快要拼完整了。
他转向魏季宁,开始对这位看似在局外实际一直在局中的人询问:“魏老爷,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魏季宁下意识地摇头,并讨好地笑了笑:“侦探,我没什么要说的……”他又冲007笑了笑,“齐探长,这些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只是来买梅瓶的。”
自从进了密室之后,007几乎全程都将控场交给了林渊。
此刻魏季宁冲他笑,好像是想让他主持大局还他公道的样子,007也调整出一个标准微笑,说出的话却是:“不一定吧?”
“齐探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007看向周铭:“你没听他说吗?二十多年前的事,犯错者不止一人。你也是其中一个。”
魏季宁还不知道林渊已经从尹一水那里知道事实真相--所有宝物都是从君子梁那里得到的,而并非什么盗墓、塌方、失手没救成功。
刚刚周铭提到二十多年前的事,提到了他们几个人,虽然他听着有点诧异,但若是继续脑补成盗墓、塌方、失手没救成功,还是能说通逻辑的,真的追究起来,算是【意外】。
所以,此刻听了007的话,魏季宁仍面不改色地辩解道:“我在巡捕房已经说过了,二十多年前那件事是个意外……”
林渊似笑非笑盯着他:“真的吗?这难道不是白建业跟你商量好的说辞?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尹一水已经从乔五爷那里知道了事实真相,而他把真相告诉了我。”说到这里,林渊又侧头看向周铭,“不信,魏先生可以问问周少爷,听听白建业到底是怎么跟他说的?!”
连尊称‘魏老爷’都改口了。
林渊一旦专攻一个人来抠线索询问,也是可以称之为咄咄逼人的。
魏季宁脸上的汗不受控制地落下来,他心虚地看了一眼周铭:“这……这是怎么说的……谁年轻的时候不犯点错……”
周铭此刻越发冷静,好像随着林渊的抽丝剥茧,他也逐渐领悟到了一点什么:“二十多年前的事你们撒谎隐瞒我可以理解。毕竟你们是共同犯罪者,也都得了想要的好处,需要彼此包庇--以免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么七年前呢?!”周铭脑子转得飞快,“七年前你也来拜访过白叔叔和我爹!是你--是你杀了我爹?!”
周铭说到此处,激动起来,他冲上前,揪住魏季宁的衣领,怒道:“你才是杀我爹的凶手!!!”
他一边说,一边挥舞拳头,狠狠揍在魏季宁脸上!
魏季宁被打得一个踉跄,撞在后面的置物架上,不知磕到了哪里,脸色一变,痛嘶了一声。
周铭的发泄之拳,007和林渊都没有拦他,不过如果他继续打人,就要拦一下了。
好在周铭听到魏季宁的痛嘶,反应还算迅速,他上前抓住魏季宁的手臂,拉开他的长袖衣服,露出手臂上的伤:“你这伤是怎么来的?你不会是怕白叔叔戳穿你杀我爹的事,所以连他也杀了?!你才是凶手?!”
魏季宁推开周铭:“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没杀人!”他飞速把衣服整理好,对林渊和007解释道,“我这伤是早上来密室时,急着救人不小心被瓶子碎片割伤的。”
周铭和白文兰异口同声道:“我们并没看到你被割伤……”
“你们毕竟是白二哥和白文谦的亲人,看到他们两个人都躺在这里,肯定慌了神着急,我割伤了难道还要到处嚷嚷吗?”魏季宁据理力争道。
“那怎么会割到上臂的位置?如果是急着救人没太留意被割伤,那也是割伤手指,或者小手臂。”
周铭和白文兰都咬定没看到他被割伤,那伤肯定是之前就存在的。
--比如行凶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
“你们有什么证据!”魏季宁冷着脸,只这一句。
林渊和007围观了一会儿他们的吵闹,见白文兰和周铭两人诈不出魏季宁什么东西来了,便制止了三人的争执。
还是林渊控场,他慢条斯理地开口:“魏先生,你还记得那把扇子吗?”
此话一出,密室里静默了片刻。
白文兰和周铭面面相觑。
魏季宁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眼神不太友善地看着林渊:“什么扇子?”
“你跟白建业是‘老’--朋友了。”林渊意有所指道,“按理说,不用接你、你也知道白家在哪里。就算白文谦不怎么接触家里清雅斋的生意,跟你不熟,你以前来白家的时候他年纪还小,可能不记得你,但你总记得他吧?既然如此,白建业让白文谦去车站接你,为什么要特意让他带一把【用来认人】的扇子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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