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连连叹息的老师后白佩兰蹲下身捏紧尤眠的肩膀,嘴边扬起突兀又怪异的笑容,“尤眠,怎么总让妈妈失望呢?下一次的课堂上要认真听课,知不知道?”
小尤眠的卷发被刚才的年轻老师扎了个小揪顶在脑袋上,显得眼睛愈发大而亮起来。
他用力地点点头,“我会的,妈妈。”
下一次,尤眠再一次见到了新老师,这次是教画画的。
尤眠心不在焉地过完一堂课,老师给他打了D。
小尤眠震惊地拿着这张评分表,怯怯地敲开尤际远的书房门。
他终于又一次看见了白佩兰的笑容,女人将他搂入怀中,笑着说:“以后就学画画好不好?”
小尤眠望着白佩兰的笑容跟着咧开嘴可爱地弯起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学画画。”
寂静的包间内,尤眠冷漠质问:“为什么是我?”
白佩兰愣住,似乎对尤眠的提问有些疑惑。
尤眠说:“为什么选中了我。”
白佩兰的思绪猛地回到十几年前的那个午后,她跟在尤际远身后走进临川县最偏僻的一家福利院。
院长在听到他们的领养要求后带来一排小孩。
就在白佩兰扫望时,院长忽然抬手拍了拍其中最漂亮的一个小男孩的肩膀,说:“尤先生,这个小孩也姓尤,跟你们很有缘分啊。”
尤际远蹙紧眉头问:“叫什么?看起来有点大,已经记事了吧。”
院长无奈一笑:“才四岁半啊尤先生,叫尤眠,这么小的孩子记不清事,带在身边一年就亲了,反正从小就没见过爸妈。”
……
白佩兰压住所有情绪,望向眼前的尤眠平静地说:“我不懂你的意思。”
尤眠冷漠抬眸,“是吗?”
“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白女士。”
第45章
尤眠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正当他转过身时身后便传来白佩兰焦急的一声阻拦,“等等!”
尤眠没有回头,但是停下脚步。
寂静的包间里过了几秒钟才能听见白佩兰忍耐又克制的声音在说:“星辰杯的初赛就在这几天了, 三组的比赛进程都是一样的,你准备的怎么样?”
尤眠蹙眉, 转过身冷冷地垂眸去看她。
姿势使然, 他又一次以这种从上往下的俯视视角去看待尤家的这些人。
只见白佩兰微微扬起下颌抬头去看他,似乎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可笑,因此她拐弯抹角地问:“星辰杯确实是数一数二的美术大赛, 就算是你也可能筹备的很辛苦,更别提霖霖了,他最近……”
不等她说完, 尤眠直接打断道:“有话直说吧。”
男生的那双漂亮的盛满温暖笑意的琥珀色眼睛此刻粹满了冰冷的疏离,让白佩兰都不禁只对视了一眼就赶忙移开视线。
“我们之间就没必要这样顾及脸面了。”尤眠的话字字珠玑,“什么丑态没见过。”
白佩兰的优雅面容扭曲一瞬,但为了白霖她只能忍耐。
白佩兰攥紧手指,竭尽全力摆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说:“我听际远说过他跟你谈好了要替霖霖画几张油画去参赛, 现在都到这个时候了, 你还想拖吗?”
初赛日期将近, 白霖将自己缩在家里的油画室里一步都不肯出来。
白佩兰看着疼在心里,便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来找尤眠。
尤眠闻言沉默几瞬, 那双冰冷的瞳孔一错不错地望向白佩兰,否认道:“尤际远没跟我‘谈好’,我也从来没答应过这件事。”
白佩兰知道尤眠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同意,但随即她就听见尤眠又嗤笑了一声, 说:“怎么了?让你们引以为傲的白霖,连一张能参加初赛的油画都画不出来吗?”
白佩兰猛地顿住, 随即怒火就要烧起来。
可尤眠垂眸淡淡一扫她,笑着说:“生气了吗?白女士,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白佩兰闻言硬生生将那股火气压制在笑容之下。
“那你说,该怎么求人?”白佩兰望向尤眠,她偏不信以尤眠那个优柔寡断,顾忌亲情的软弱好拿捏的性子真的敢让她求他。
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福利院孩子。
于是白佩兰心微定,表情高傲的坐在榻榻米上,大有一副不开口的模样。
尤眠只一眼就能猜出白佩兰此时此刻的所思所想。
这群人难道现在还以为能用所谓的‘亲情’来桎梏住自己吗?真是可笑又荒唐。
于是尤眠没走,反倒又坐回了榻榻米上,脊背挺直,眸色沉冷。
卷曲的头发扫过他洁白的额头,微垂的长睫毛遮挡住几分琥珀色眸子,脖颈处露出的肌肤在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下更显冷白。
端坐在白佩兰面前的男生气质出众,格外矜贵。
白佩兰嫉妒极了他这副没受过专业礼仪指导却也永远做的比白霖好的样子。
到底谁才是尤家的亲生孩子,白佩兰无数次在脑海中设想过将尤眠赶出去,只要这个人没有了,谁还会在乎白霖到底是聪明还是蠢笨。
都是因为他……
不等白佩兰的思绪继续下沉,尤眠的声音冷冷地从面前传来。
“白女士没求过人吗?”尤眠拿起放在自己面前的温热茶杯轻抿了一口,大有一副等着的状态。
白佩兰没想到尤眠竟然真的敢让她求他,一时间连端庄优雅的举止都忘掉了,蹙紧眉大声喊:“尤眠!你这是什么态度?”
尤眠撩开眼皮,嗒的一声将茶杯放回桌面。
他什么话都没说,但足以让白佩兰怒极的情绪回笼。
白佩兰没忘记今天来找尤眠的目的,一方面想让他收敛在节目里出风头的傲气,二来想让他替白霖出几幅油画。
“条件已经摆在这里了。”尤眠淡淡道。
白佩兰终于是再次挂上和煦笑容,她将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轻声说:“尤眠,我求你,我求求你了。”
“求求你给白霖画几幅油画,他不是你弟弟吗?虽然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互相帮帮忙有什么的?”白佩兰挂起小人脸,“求你,给白霖画几幅画,保证他能从初赛一路晋级到决赛。”
“如果能到金奖就更好了!”白佩兰的双眸瞪得大大的,里面的欲望满的都要溢出来了。
尤眠看着她这幅样子轻轻一笑,起身说:“知道了。”
白佩兰焦急地向前试图去拽他却没拽住,空抓了一把,她咧开嘴笑得粗鲁,“那你是答应了?好孩子,乖孩子。”
尤眠扬眉居高临下地否认,“不是,我只是说,我知道了。”
“知道你们的诉求是什么了。”尤眠从兜里掏出录音笔晃了晃,在白佩兰震惊的表情中依旧平静地说:“星辰杯结束之前都不要来烦我,否则我就把刚才那段话发出去。”
“至于白霖。”尤眠走到门边拉开门冷冷笑了一声说:“让他别打肿脸充胖子了,但凡他能把吃喝玩乐的时间放一点在画画上,都不至于连几张画都要偷拿我的。”
“尤眠!!”白佩兰的怒吼声从身后的包间里响起,但男生依旧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尤眠走出餐厅,走到大街上,爽冽秋风拂过他的脸颊,吹醒了刚才掩藏在平静面孔下的悲伤与愤怒。
不值得。
尤眠潇洒地迈出步子,心想不值得为这些人,这些话伤心。
A大的教室里,白霖接完电话就猛地将手机摔了出去,整个人因为愤怒而扭曲。
什么叫尤眠不肯画,什么叫尤眠不肯帮?
白霖因愤怒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恶意凝结在他眸底。
不过只是几幅画而已,尤眠不帮,难道还没有其他人能帮吗?真是可笑。
空荡的教室里忽然响起开门声,白霖受惊地回头一瞧,发现居然是同班班长。
那男生看教室里还有白霖便嘱咐道:“我先走了,那一会儿你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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