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言脚步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道:“你在发烧。”
谢眠正想回答,大片惶惑的光影和混乱的影像却忽然冲破了限制,从眼前一闪而逝。
他闭了闭眼,止住突如其来的晕眩,才又开口道:“这点烧影响不了我什么。”
“就算没有路,我也可以自己破开一条。”
他打了个响指。
漆黑的藤蔓从他背后疾射而出,撞向头顶的冰层。冰的硬度比不得钢铁,而他的藤蔓就连世界上最坚固的合金都能够穿透。
然而预想之中的破冰声并没有传来。
就在藤蔓触及冰层的一瞬间,忽然诡异地停止下来,无法再前进分毫。
似乎有一层坚不可摧的力量将它阻挡。
他又尝试性往其他几个方向试探,毫无例外,全部都被阻挡。
谢眠眉目冷凝,慢慢握紧了拳。他收回了藤蔓,低咳了几声。
寒冷的空气进入肺部,连同嘴里的铁锈味。
墙壁上阻挡他的,是神明的力量。而且,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熟悉。
他们逃出了时间循环,却又被传送进另一个牢笼之中。
该死。
他弄出的动静不小。褚言忽然停住步伐,原地蹲下身。谢眠感觉到那双抓着自己大腿的手放松了力道,冷淡地勾了勾唇,从对方背上下来。
只不过脚刚一落地,身体就猝不及防地被大力地拉进了对方怀里。
谢眠微微睁大眼。
褚言吻住了他。
男人本是情绪极端内敛的存在,此刻手臂却大力压住他的后背,将他圈在怀中,不顾被他指缝间缠绕的荆棘刺伤,抓住了他的右手,而另一只手则大力钳住他下颚。
灰色的眼眸极深的注视,侵略性的唇舌强硬地探入进来,一点一点舔去里面的血腥味,渡来苦涩的烟草香气。
他忽然想起刚才那个溺水中的吻。
那时他的意识惶惑不清,声光喧嚣,又在对方靠近过来的时候骤然安静。
犹如此刻。
褚言吻干净他口中的血,又去吻他的唇。阳气的注入稍微平复了体内的伤。他的左手攀着对方脖颈,本想要推开,指尖却不住摩挲着男人的喉结。似乎受到了撩拨,褚言的吻也在同时往下移动,迫他微微仰头,将脆弱的脖颈暴露在对方唇齿之间。
密密麻麻的吻从下颚一直吻到他的喉结和颈侧,最后,褚言咬住他耳朵,沉沉道:“别再乱动加重伤势了,我带你出去。”
谢眠沉在烟草的香气里,高烧的热度依旧遍布全身,脑袋昏沉,不过那些循环往复的声光却在男人亲吻和怀抱里暂止了下来。他闻言低低笑了声,“你怎么带我出去?”
一个被神明力量封锁的囚笼,连他也无法强行突破封锁,褚言怎么带他出去?
又不是对方本体亲临。
褚言:“我知道出口在哪里。”
“你知道出口在哪里?”谢眠微微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全,却紧紧注视着对方的脸庞,想要找出哪怕一丝破绽。
褚言沉默了一下,道:“我似乎梦里来过这里。”
谢眠在他脸上寻找许久无果,慢慢吐出一口气,手抚摸上自己被吻i吮过的脖颈,“呵……梦里。”
他从未将自己脆弱的部位如此暴露在别人面前,在如此危险的境地,任由对方放肆。
谢眠晦暗不明的目光逡巡在褚言身上,忽然道:“那张卡片呢?”
他记得,两人穿过漩涡脱离循环之后,那张监管者卡片还剩下指甲盖大的一点。
褚言却道:“消耗完了。”
怎么消耗完的?谢眠皱眉。
只不过,他之前的担忧似乎多余,卡片的消失对褚言的存在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其实想想也是。倘若对方真是那一位的分i身,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陨灭。
……真的没有影响吗?
他正想问,褚言却揽住他肩,道:“走吧。”
通道漫长,在行走之间慢慢变得狭窄,看不到尽头。
褚言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不远处是一个拐角,有淡淡的血腥味从远处传来。
谢眠想将藤蔓悄无声息延展出去探路,然而一阵凌乱的光影和巨大的声光忽然在脑海之中横冲直撞,打断了他行动,絮絮的低语声和漆黑深处心脏的跳动如同咒语缭绕,敲击耳膜。
他的额角渗出细汗,狠狠闭了闭眼,把这些不属于现实的响动压回感知深处,直觉却忽然在此刻发出了警示。
远处传来的血腥味正在靠近,速度极快。
就在危险预感刚刚降临时,拐角处闪现出了一个血淋淋的人影。
他有着金色的长发和秀美脸庞,但裸露在外的苍白皮肤上面却遍布着数不清的漆黑腐烂的伤痕,每一道伤痕里面都翻涌出一只扭曲眼睛。
那些眼睛此刻大半都已经不再转动,泛出死气沉沉的麻木,只剩几只还在迟缓地转动着。
他肚腹的地方破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几乎能够看到里面蠕动的内脏。
是伊西斯。
几乎是一瞬间,伊西斯的身影就已经来到了他们眼前。
它背后如同蜡油融化、形状怪异的骨骼翅膀刮出凛冽风声,如同刀锋想要将他们的喉咙切下!
谢眠冷笑一声,抬起手。
然而比藤蔓更快挡在他身前的,是一把银色的刀。
那冰冷的金属色泽让谢眠想起Secure。甚至比Secure更冰冷。
而那把刀的刀柄正握在褚言的手中——不对,不应该说是握,而应该说“延展”。
褚言的手此刻也染上了无机质的金属色泽,仿佛与银色的刀融为一体。
刀刃挥出的速度超越了想象,如光似电,与伊西斯的翅膀碰撞!
甚至没有任何尖锐碰撞声,反如切豆腐般悄无声息,伊西斯翅膀已被一线银光断开两截。
与此同时,一道粗黑的藤蔓从伊西斯腹部被破开的伤口捅入,毫不留情地贯穿了他的身体和脏器,将他整个人狠狠嵌入到了尽头拐角的墙壁上。
伊西斯发出尖嚎。大片的鲜血喷出。被刀斩下的翅膀掉在了一旁,断面平滑如镜,反射出如水的冷光。
难以想象那一刀究竟有多锋利,才能造成这样的缺口。
谢眠看了眼褚言手中的刀。他本该质问究竟何时拥有了这样的力量,又为何对他隐瞒。
可是。
他喉结忽然滚动了一下,听到絮絮的低语和漆黑的心脏跳动声音加快,让他眩晕,却又震耳欲聋。
一种不合时宜的疯狂渴望从未如此剧烈滋生而出。
谢眠握紧了拳头又松开。
他表情变得极冷,忽然将手进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怀表,打开表盖,朝前一掷。
怀表被准确地扔到了伊西斯身前。
“雅莉安娜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他道。
伊西斯正在尖嚎,只有手臂上一只眼珠缓缓转动,望向地面上的怀表。
怀表上那张沾血的照片,上面有着少年天真快乐的笑颜和母亲的温柔脸庞。
雅莉安娜要将怀表给伊西斯,无非是想要唤回对方的良知。
末日之际,方舟远行,他们孤注一掷背叛了蓝星,却被欺骗,自己的儿子甚至成为了一切灾厄之源的帮凶。
雅莉安娜最后期望的,大约是想对方回头。
然而。
伊西斯看着那个怀表只一瞬,下一刻,他做了一个疯狂的举动——他伸手硬生生扯裂了自己的身体,让那根洞穿自己肺腑的藤蔓从血肉缺口处脱离,自己得以恢复行动。
疯狂至此,他却并没有逃走的打算,而是起身朝他们走来。因为血肉缺口,他的身体只能歪向一边,行走的时候摇晃无法控制地摇晃。地上的怀表被踩碎,断成两截,发出清脆的响。
每走一步,他身上的血肉就往下坍塌一分,却又往外膨胀一分。
走到最后,他变成了一个浑身长满眼睛的巨大肉球,辨不出五官和身体,严丝合缝地堵住了整个通道,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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