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钰隔着白色的烟雾望向他。
丹尼尔在这样无遮无掩的注视下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手,滚烫的茶水倾在了桌上,他立刻稳住心神,低声道了声抱歉,转身取来纸巾擦拭桌上的茶水。
顾钰微微侧身,视线落在对方苍白的唇上,“丹尼尔校长气色看着有些差,是没睡好么?”丹尼尔勉强笑了笑,“最近确实有些忙。”“也是,毕竟成年礼在即,要忙的事情确实很多。”简单的寒暄过后,两人都未再开口,室内安静下来。
顾钰单刀直入,“所以丹尼尔校长特意抽出时间请我来喝茶只是为了说一句对不起吗?歉意我已经收到了。”
”只是想跟顾医生聊聊而已……”
丹尼尔停了停,大约是放弃了遮掩,他叹了口气,原本的神情有些刻意的逢迎,此刻却一扫而空,最后变成了一片空茫。
他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想说什么。”
或许只是无用的挣扎罢了。
丹尼尔慢慢道,“我有些犹豫。”
顾钰安静地注视着丹尼尔,目光始终未曾离开,仿佛在看着一只落入蛛网的蝴蝶在奋力挣扎,只可惜越是挣扎越是深陷其中。
他见过许多丹尼尔这样的人。
沉默,情绪很少外露,表面上不动声色,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却已经满是裂痕,痛苦密密麻麻,密布其上。
这样的人很难打开内心,也极少会向外人呼救,他们只会静静地看着自己沉下去,看着那颗心脏慢慢风化,成为齑粉。
顾钰通常不会特意去撬开这种人的内心,但相对的,他也从不会拒绝这种人的呼救,当身处深渊的人向你伸出手的时候,最好的回应自然也是伸出手,将他拉上来。
于是他揣摩着对方的心理,顺着对方想要的那个方向推了一把,“我倒是觉得你已经下定决心了,真正犹豫的话是不会对我说这些的。”
丹尼尔在邀请他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好要走哪一条道路了,现在不过是想确定帝国军校这边的态度而已。
即使只是见过一面,顾钰也从丹尼尔的言行举止中感受到了那些隐藏的,秘而不宣的,对于成年礼的不赞同。
而现在,顾钰几乎是可以确定——丹尼尔与第二军校的首领有分歧,这或许也是他痛苦的根源。丹尼尔双手交握,“顾医生的性格倒是让人惊讶的直率。”
“你就不怕我是第二军校派来试探你的吗?”顾钰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低头看着茶杯里的茶叶起伏,“就算是又能怎样呢?”
大家心知肚明,帝国军校这次来势汹汹,与第二军区之间那层和平的假象早已摇摇欲坠,撕破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丹尼尔没有接话,只是仔细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说实在的,顾钰的长相实在非常具有迷惑性,眉眼漂亮到几乎让人忘记他还是个指挥官。
所以很多人直到现在还在叫顾钰为顾医生,很容易忽略掉他现在已经并非当初那个心理医生了,在军中占据的是上位者的职位。
也并不全是长相的问题,顾钰的周身气质也极其温和,即使穿着军装也丝毫没有攻击性,让人莫名感到安定,让…让丹尼尔忍不住想起自己的母亲——他只有在母亲身边时才能获得这样的安全感。
小小的他依偎在母亲身边,壁炉里的火燃得正旺,窗外,雪已经覆盖了厚厚的一层。
丹尼尔养的那只小狗将湿漉漉的鼻子拱到他手心,这么狭窄的一个角落对丹尼尔而言,就已经是全世界了。
那是他童年少有的安稳时光。
随后,顾钰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接下来只能有一个选择。”
丹尼尔抬头,橙黄色的,温暖的炉火跳动了一下,幻化成顾钰的模样,就坐在他对面。
坐在他对面的青年笑了起来,因为刚刚喝过茶,唇色稍微红润了些,就像雪地里的一抹艳色。
丹尼尔听到他用一种轻快的声音威胁道,“你只能站在我们这边,不可以拒绝,拒绝的话,我想,第二军区的首领马上就会知道这次谈话的内容。”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丹尼尔艰涩地开口,在最后一个音节吐出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仿佛这样,这样就不是他自己主动想要背叛的,而是有人替他背负了这个罪责。
真是卑劣,丹尼尔想。
他分明知道顾钰想要自己做什么的,却仍旧装作不知一样询问,要顾钰亲口把那个答案说出来,要他命令自己去做。
无非就是杀死首领。
“帮助我们杀死第二军区的首领。”
丹尼尔疑心自己听错了,可这话就是真真切切的,确实的,被说了出来。
丹尼尔忍不住去看顾钰的眼睛。
顾钰身上带着与美丽外表互相冲突的杀伐之气,琥珀色的眼睛却仍旧清澈,好像看透了他所有的胆怯与犹豫。
他说的是帮助,丹尼尔想,是帮助,而不是命令自己直接去做,仿佛他才是那个始作俑者一样。可分明是自己先递出的橄榄枝,直接命令自己去杀死首领才是收益最高的选择。
丹尼尔本身就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自然发现了这番话里不动声色的细心体贴。这意味着对方将大部分责任都揽了过去,将他挡在了背后,可丹尼尔竟然可耻地觉得安心。
他想,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些S级都这么真心地喜爱着这位顾医生了。
没人会不喜欢能够感受自己痛苦,并且将那些痛苦承担起来的人,而在古老的过去,承担人类痛苦的载体通常被称为神明。
请饶恕我。
丹尼尔闭了闭眼,双手交握,抵在额前,就像是虔诚的信徒在向神明祷告一般,请饶恕我的懦弱与胆怯。
“好。”
丹尼尔听见自己如此道。
第二军区的S级是彻头彻尾的刀。
他们从生到死,都是被这样养育长大的,没有自己的意志,只随着主人的意愿而动,直到折断,可刀有一点好处——只要握着刀的人死了,刀是不会自己去杀人的。
“那个老头子很谨慎,不会让人摸准他的位置的,就算是跟我见面,他也是提前做好准备,用最笨的方法,从来不会在自己的老巢见我,只在办公室内与我交谈,也从来不使用联网的东西。”
希望不免有些丧气,“你也知道,虽然在网络上我是无敌的,但是没有网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跟第二军区的首领说白了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哪怕联赛当中他也不会亲自出现,影像也是提前录制好,然后进行放映。”
“更不要说这一次还有帝国军校的队伍在,他更加不会露面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肯定就在军校之中。”
只是军校占地这么大,即使确定了他身处的建筑,也要突破他周围的安保,与此同时更让人头疼的是第二军校的S级,混战当中谁也不知道局势会如何变化。
“那些问题只能到作战会议上再说了。”
只是仿佛对方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在第二天下午忽然宣布将成年礼提前,在当天晚上就要进行第一场比赛,打乱了所有节奏。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无论是参加比赛的S级还是负责其他工作的工作人员都异常忙碌
S级们忙着做比赛的战前准备,工作人员忙着布置场地。
而顾钰需要尽早做出决断,他无视掉那些上层发来的通讯请求,选择了在其余人都在为成年礼做准备的间隙,将利未安森叫到训练室进行对话。
这个对话发生在一个并不严肃端正的空间里,如今的情况容不得他们再找个会议室仔细地将议题从头开始讨论。
利未安森刚刚换上作战服,武器被他随意地放在一边,他似乎是刚刚洗完头发,浅金色的发丝看着异常顺滑,甚至有些蓬松,略长的额发被用一条发带捋了上去,完整地露出来了锋利好看的眉眼。
这使得他比往常多了些侵略性。
顾钰在长椅上坐下,利未安森却没有选择在顾钰身边紧接着坐下,而是坐在了他面前的地板上,一手撑着地板,动作随意,姿态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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