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苏醒警觉的是窝在人类青年颈侧的白翅迪卡雀。
巴掌大的小鸟在夜里伸开了翅膀,努力保护着熟睡的青年,那副架势几乎要和偷摸潜入的黑色黏液同归于尽。
但显然黏液更加强大。
从本体上分支出来的黑色就像是有着自主生命和意识的长绳,“嗖”地一下圈住白翅迪卡雀的身体并收紧,在黏液丝线即将要了它的命时,站立在帐篷内的默珥曼族人看向毫无所觉的顾郗。
那只被污黑遮挡大半的蓝色眼珠中只倒映着人类青年一个人的影子,像是在回忆,也像是在思索。
他饲养的人类,似乎在饲养着一只鸟?
人类喜欢这只鸟。
不一会儿后,黑色的“绳子”绑住白翅迪卡雀的鸟喙将其挂到一边,暂时放过了这条脆弱的生命。
进入帐篷的黑色黏液就像是一头安静蛰伏、等待猎物露出马脚的狼。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蓝色眼珠巡视着这一片本该属于的他的领地。
人类青年睡得很熟,面颊上带着深度睡眠下的薄红,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根本不会清醒。
见此,偷偷潜入的默珥曼族人更加放心了。
他完全就是一只白天惹了主人生气、晚上又偷偷摸摸跳上床往人怀里蹭的坏猫猫,眼下正微微佝偻着身躯、提起落地的黑色黏液,往睡袋的一侧挤。
整整一天,他都没有被自己的伴侣摸过了……
但就在第一缕黑色黏液即将要挑开睡袋时,一阵沉闷的簌簌声响起,遏制了他想要继续的动作。
做贼心虚的默珥曼族人愣在原地,他顺着声音的来源,将目光挪到了睡袋的下半截——那里是包裹着人类青年双腿的位置。
……是有什么东西吗?
跳跃在大脑的疑惑和彰显在血脉中的兽性基因让他如同大猫一般俯身,将鼻尖凑到睡袋的不远处嗅闻着。
还是属于人类的味道,但是似乎又多了一股淡淡的水气?
像是暖融融、甜滋滋的枫糖被泡在了水里,似乎还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
正待他试图继续探索,一阵裂帛声猛然降临——
严实保暖的睡袋瞬间从下半侧撕裂开来,像是被什么巨物从内部彻底撑爆。
报废的布条横七竖八地洒在原地,飞舞的棉絮落在了黑色黏液高挺的鼻尖上,被他伸着腥红的舌尖舔到嘴里,待嚼了没两下又被吐了出来。
然后——
啪!
一截虚晃出粉色的影子忽然乱跳着甩到了默珥曼族人的侧脸,清脆的声响过后,浅红色的印子就出现在他冷白的皮肤上,但又因为超强的自愈能力逐渐变淡。
被打懵的黏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低头看向那一团粉色。
是触手,或者说和章鱼一般的腕足。
人类青年的睡衣早就因为他的姿势而一半掀起在腰腹上侧,象牙白的肌肉线条下足以窥见轮廓清晰的六块腹肌,两侧向下是微微内陷的人鱼线,但再向下则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肉粉色,或者说更加娇嫩的一种粉从人类的脐下开始延伸,五只长度超过两米的触手代替了双腿,从粗到细,边缘略呈圆弧的角状,饱满且丰腴。
触手的上侧是干干净净的粉,下侧成对生长着略深一个色号的圆环状吸盘,此刻正一缩一张缓慢翕动着。
很漂亮。
一种非人质感的漂亮。
像是在隐秘的黑夜中见到了被信徒遗弃的堕落神明,你不会恐惧他的异状,只会被吸引目光,驻足赞美,并试图将自己的一切献给他……
——献给你新信仰的神。
被挂起来的白翅迪卡雀和黑色黏液都被吸引到了。
但前者只能眼巴巴地瞧着,后者则缓慢俯趴下身躯,靠近代替了人类双腿的触手,修长的手指不覆捕猎时才有的硬甲,小心翼翼地戳了上去。
干净清透的粉色立马被戳下去一个圆乎乎的小凹陷。
嗖!
在黏液迅速收手的瞬间,柔软Q弹的粉色也立马回弹,松软的质地甚至还像草莓布丁般颤了又颤。
新奇的手感瞬间捕获了黏液的注意,他甚至还直起身子又观察了一下沉眠状态下的人类青年,见对方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才抬手将其中一只触手拢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控制力道,轻轻一捏。
瞬间,一声发糯的“咕叽咕叽”响起,连带着触手的末端都颤栗地抖了抖,像是不堪这样的刺激。
好软……
奇妙的触感霸占着黏液的指尖,总是习惯沉默阴翳的心底却仿佛浮现了一抹淡淡的光,照亮了过往黑白的冷感和灰暗,甚至连那些来自实验室的痛苦记忆都仿佛被轻轻扫去,短暂地解放了异化下默珥曼族人的神经。
如果此刻顾郗清醒着知道了反派的想法,一定会告诉对方这就叫做“解压”,即“通过各种方式将情绪上的压抑、紧张和身体的疲惫释放出来”,而能够起到这类作用的东西则称为“解压神器”[注]。
可惜此刻顾郗睡得异常沉,而教育之下身为漏网鱼的反派更不可能知道,只满眼新奇地捏着人类青年身下的触手,一阵“咕咕叽叽”,一阵“咕叽咕叽”,好不快乐。
至于胸膛以上还被裹在睡袋里的顾郗就没有那么快乐了。
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奇怪却无法叫醒自己的梦境,梦里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块可以被随意揉捏的面团,于是一双大手按了上来,搓、揉、捏、按,带动着他全身上下的肉皮都颤颤巍巍。
顾郗:好痛苦、好难受……
这一定是场噩梦吧。
第二天,艰难从睡梦中挣扎起来的人类青年眼底发黑,他晕晕乎乎坐起来,视线朦胧地一扫——
顾郗:???
所以他为什么下半身光溜溜地晾在空气里啊!
第014章 .他学会了思考和伪装
这个早晨对于顾郗来说可谓是兵荒马乱。
他看到了破碎的睡袋和睡裤,晾在空气里的一双大白腿,被吊在帐篷顶上的白翅迪卡雀,和一团抱着他小腿睡觉的黑色黏液。
整个画面是那么得和谐又那么得荒诞,第一眼看到全部的小少爷先是不敢相信。
他闭上眼睛、放空思绪、呼吸空气,然后再一次睁眼。
——哦,还是这副样子。
那一瞬间,顾郗感觉自己脑袋上的青筋再蹦一蹦就要从皮肤下给跳出来了。
好几个深呼吸后,原本抱在他小腿上的黑色黏液也坐了起来,黑乎乎的身体上下没有露出来一点儿自己的皮肤,但分支出来的黏液却还勾着环绕在顾郗的脚踝上,像是一截设计感特殊的纹身。
顾郗小心往下拉着自己的睡衣下摆,他艰难从半截睡袋中爬起来,低头找到了自己的内裤碎片……
在这片本身就格外缺乏物资的冰谷内,顾小少爷拥有的唯一一条能够令他感受到安心的小布料也彻底毁了。
望着这一片狼籍,顾郗忽然不知道自己是该先为自己的内裤悲伤,还是该为以后再用不了的睡袋难过。
那么另一个问题,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怎么……顾郗忍不住怀疑,他自己睡觉有那么沉吗?怎么能做到没了裤子还一觉睡到天亮的?
怀疑的目光轻飘飘扫过怀里还抱着什么的黑色黏液,又掠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吊起来的白翅迪卡雀,顾郗忍着胯下生风的凉快感,指了指地上乱七八糟的破布,对帐篷内唯二两个活物询问道:
“所以有谁能告诉我——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着,顾郗抬脚踢了踢黑色黏液,“快点,把绑在小鸟身上的东西取掉!”
显然,前一天来自人类青年的怒火还是尚存余威的。
闻言窝坐成一团的黏液立马“嗖”地收回自己的分支,被吊了一晚上的小鸟摇摇晃晃,险些落地时被顾郗弯腰一把接住。
不到一秒,刚弯了半截腰的顾郗立马僵硬地恢复了直挺挺站立的姿势,不太长的衣摆在大腿根晃呀晃,差点儿就露出了什么。
藏在污黑下的眼珠转了转,异化状态的默珥曼族人感觉自己“看”到了什么在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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